可聾公公壓根就沒有理會她,魏汐月這纔想起來,聾公公是個徹頭徹尾的聾子。也不知道祁王殿下是怎麼想的,竟然給溫陽公主找了這麼一個聾子來趕車。
不得已,魏汐月只得喊了馬車旁邊的一個侍衛去找楚遇。
不一會兒,楚遇就策馬而來:“怎麼了?可是哪裡有不舒服的地方?”
魏汐月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溫陽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回來?”一眼瞥見前頭大皇子不知道在拖着魏南風說些什麼。
魏汐月拉了拉楚遇,道:“讓我哥哥去瞧一瞧。黑白無常還在到處找她呢。溫陽要是落入了那兩個老怪物的手中,可不得了了。”
楚遇略一沉吟,撥轉馬頭,一會兒工夫就到了前頭。
大皇子正扯着魏南風問些南邊的風土人情。楚遇聽了一會兒,見他絲毫沒有將溫陽公主的安危放在心上,對大皇子更加失望了。
“殿下,溫陽遲遲未歸,是不是要找個什麼人去瞧一瞧?”
楚遇一連問了兩遍,大皇子才反應過來:“哦,是呀,溫陽就是太調皮了,怎麼現在還不回來呀?”
魏南風馬上道:“不如微臣現在就去前頭看看。”
大皇子笑呵呵地道:“魏將軍,好像在你心目中,我們這一大隊人馬都比不過溫陽一個人啊。你要是走了,留下我們,要是出了什麼危險,怎麼辦?”
大皇子目光流轉,眯縫着眼看了看後頭的青湄一眼,忽然道:“你!”
青湄擡頭,見大皇子指了自己,忙行禮道:“屬下在!”
“會騎馬嗎?”
“回大皇子殿下的話,屬下略通一二。”
“來人,牽一匹馬給他,讓他去前頭追溫陽公主!”
楚遇眼神閃了閃,掠過人羣,與探出馬車的魏汐月目光相撞。
後者微微點了點頭,楚遇才道:“給他牽一匹好馬來!”
大皇子眼神陰鷙,盯着楚遇一言不發。
青湄身手果然極好,接過馬繮繩,縱身一躍,策馬飛奔,直衝着前頭而去。
行了許久,也沒有瞧見溫陽公主的蹤影,青湄也不禁着急起來。她爲人仔細,生恐自己漏掉了什麼東西,特意折返回去一小段路,下了馬,仔仔細細地搜尋起來。
不遠處的樹林中,一匹菊花青被系在了小樹上。溫陽公主捂着胸口倚在樹幹上,看着面前的兩個人笑。
黑白無常這回已經沒有心思和溫陽公主調笑了,他們二人故意瞅着溫陽公主落了單,將溫陽公主引進這片林子裡,也不講究什麼用毒不用毒了,上來就給了溫陽公主一掌,以出心中的那口惡氣。
豈料溫陽公主回身一鞭子抽過去,白無常的臉上就多了幾道血痕。
白無常一向喜歡笑,摸了摸臉上的血痕,笑道:“小姑娘,你的鞭子使得不錯嘛。”
黑無常卻道:“就算你鞭子使得出神入化,也救不了你了。你身邊那位小娘們呢?她害得爺爺好慘,我一定要逮住她,讓她做爺爺我的玩物!”
“呸!真不要臉!”溫陽公主本意是要啐這兩個老怪物一口,卻不料牽動了胸口的傷,倒吸一口涼氣。
白無常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就不要費力氣了。上次我哥哥打了你一掌,你不死已經是個奇蹟了,這會兒再受我哥哥一掌,你這麼柔柔弱弱的人兒,怕是很快就要撐不住了呢。
來,乖,你張開嘴,我這裡有一瓶藥,叫做脫胎換骨散,你吃下去之後,保證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溫陽公主厭惡地盯着那黑色的小瓷瓶,怒道:“你們兩個人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們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呀!”白無常哈哈大笑起來,“哎呀呀,小姑娘,你真的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玩的人了。你出去打聽打聽,江湖上有誰說我們黑白無常是英雄好漢的?”
白無常一面說,一面拔了小瓶子的木塞子,在面前晃悠,舉着往溫陽公主走來。
溫陽公主雙腿發軟,倚着樹幹就滑了下來,雙手扶着地面,一點一點地往後挪動,驚恐地盯着那瓶子,搖頭道:“不要!不要!”
“別怕呀,小姑娘。只要你乖乖地吃下去,很快就結束了。”白無常就像一個對待女兒的溫柔父親,正在極力勸說溫陽公主吃下小瓷瓶裡的藥。
溫陽公主已經退無可退,也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逃走,而白無常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隻小瓶子已經舉到了溫陽公主的面前:“小姑娘,你往哪裡跑呀?”
溫陽公主也不再掙扎,像是已經認命了一般,輕聲道:“你真的要置我於死地?”
白無常搖了搖頭,十分可惜地說道:“不是我要置你於死地呀,要怪,就怪你那個狠心的……”
“二弟!跟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這小狐狸太狡詐了,你小心中了她的圈套!”黑無常一直還記着上次被溫陽公主潑了一臉水。
“既然如此,小姑娘,你就別爲難我們兄弟二人了,乖乖吃了它吧。”
小瓷瓶已經舉到了溫陽公主的面前,溫陽公主忽然一彎嘴角,衝着白無常眨了眨好看的星眸。
白無常心知不妙,要往後躲,可惜已經晚了。
溫陽公主一把抓住了白無常的手,另一隻手將小瓷瓶往前一推!
黑無常只聽到弟弟發出一聲慘叫,捂着眼睛往後退去,整個人就像是被剝了皮一樣,迅速地紅腫了起來。
離他幾步遠的距離,小人兒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拍拍雙手,站了起來,笑道:“哎呀,原來脫胎換骨是這樣的意思。瞧瞧,這纔多大點功夫呀,白大俠,你就換了一層皮呢。不過,這骨頭什麼時候換一換呀?溫陽可真想親眼看到呢。”
黑無常瘋了一般跑去抱住弟弟,這脫胎換骨散他們二人剛剛研製出來,連他們自己都沒有解藥。白無常此時中了脫胎換骨散,下場就只有一個死字了。
白無常現在已經不成個人樣了,雙手徒勞地在半空中揮舞着,慘叫道:“解藥!解藥!”
溫陽公主大着膽子走到二人身邊,笑嘻嘻地說道:“黑大俠,你快點給白大俠解藥呀。怎麼?你不是和白大俠的兄弟情義情比金堅嗎?連一瓶解藥都捨不得,真是小氣呢。”
白無常依舊毫無意義地亂吼着,他自己也知道,根本就沒有解藥。
溫陽公主繞着兩個人走了一圈兒,忽然歪着頭,俏皮地笑道:“我聽說,要是中了毒的話,用內功可以暫時止住毒素在體內的擴散呢。”
白無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揪住黑無常的衣服:“哥哥救我!哥哥!”
黑無常咬了咬牙,一手搭上了白無常的命門,一面集中精力將自己體內的內力輸給白無常。
溫陽公主彎起嘴角,露出一排小貝齒,有些陰鬱的林子裡,這
小貝齒像是要吃人。
她靈靈巧巧地衝着花鈿打了個呼哨,那花鈿自己掙脫了繩子,跑到她身邊。溫陽公主就從馬背上取下水囊,櫻桃小口離開水囊口的時候,還沾了幾滴水珠,晶瑩剔透。
她一步一步,輕輕巧巧地朝着黑白無常二人走去。
而黑無常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溫陽公主舉着水囊朝自己走過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分心,不能夠抽身而退,否則的話,不僅白無常會一命嗚呼,他自己也會走火入魔。
溫陽公主笑嘻嘻地將水囊舉到黑無常的頭頂,一面緩緩地澆到了黑無常的身上,一面笑道:“這麼熱的天,溫陽給黑大俠一些水喝呀。”
黑無常全身劇痛無比,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但他不能夠反抗,只能咬着牙忍受。
水囊的水一滴不剩,全部都澆到了黑無常的身上。溫陽公主好像還嫌不夠的樣子,將水囊倒過來,甩了甩,嘟着嘴,說道:“怎麼就這麼點兒?還不夠黑大俠潤嘴脣的呢。”
隨手將水囊一丟,溫陽公主蹲坐在黑白無常的身邊,饒有興致地看着二人痛苦到扭曲的臉龐,一點都不害怕,跟先前那個嬌滴滴的小人兒判若兩人。
“兩位大俠舒不舒服呀?溫陽不知道你們是被誰派來的,不過呢,我不打算要你們的命,回去告訴那個人,就說,想要我的命,下輩子吧。”
“你直接殺了他們就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無情冷冰冰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溫陽公主馬上就不高興起來:“你來晚了。再晚來一步,我就被他們給害死了。”
一柄劍遞到了溫陽公主的面前:“殺了他們。”
“爲什麼?”
“他們這樣子,太痛苦了。”
溫陽公主接過那柄劍,遠遠地丟了開去:“他們剛纔就是要這樣對付我的!”
無情不置可否,盯着溫陽公主瞧了半天,忽然嘆道:“你又受傷了。”
溫陽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慌亂地道:“很明顯嗎?”
無情點點頭,黑色的面具一絲溫度都沒有:“你沒有吃藥。”
溫陽公主別過臉:“反正你們都巴不得我死了纔好,吃什麼藥?大不了就死唄。”
“祁王殿下很掛心您。”
溫陽公主靜默片刻,拉了無情就走,走了幾步,又轉過身,笑嘻嘻地道:“你們沒有解藥對不對?知道嗎?當今之世,只有死神可以起死回生。可惜你們找不到死神在哪裡。不過嘛,我那個嫂嫂可是死神唯一的弟子呢。你們去找了她也是一樣的。”
無情陪着她走了一會兒,忽然問道:“爲什麼要讓黑白無常去找魏汐月?”
“他們對我嫂嫂污言穢語,什麼話都講的出來。真不要臉!我讓他們去找嫂嫂,依着嫂嫂的性子,一定會狠狠地羞辱他們一番,這樣也算是讓嫂嫂親自報了仇了。”
無情微微有些錯愕:“你對她這麼好?”
溫陽公主吸了吸鼻子,道:“她總護着魏南音,但我知道,和親隊伍中,除了玲瓏之外,她是最關心我的一個人啦。”
“魏南風呢?”
溫陽公主毫不猶豫地道:“他不算。他不過是因爲我是公主殿下,所以纔對我無比尊敬。等哪一天,我什麼都不是了,魏將軍纔不會這樣對我呢。無情,你信不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