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寧宣年紀雖小,但是身在深宮之中,再加上他天資聰穎,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全都知道了。
姐妹雙姝,共侍一夫,就算是她們深明大義,若說是心甘情願的,恐怕其中也是隱忍了不少的委屈吧。
寧宣母妃天真浪漫,不僅容貌驚爲天人,更是因爲,她有一顆從來沒有害人之心,對待皇上,也是從一而終。
卻是終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她一樣,什麼都不在乎的。
太后,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她比寧宣母妃先入宮幾個月而已,便被封爲皇后,如此殊榮還沒有讓她從中清醒過來,皇上就把寧宣母妃立爲妃子,這樣一種無形的傷害,她怎麼會甘心。
也可以說,寧宣母妃的死,太后也是有所參與其中的。
雖然不是出手將他的母妃害死,卻也是間接的加快了他母妃的死亡,太后現在如此對他,其中一些方面,也是因爲心中有愧吧。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死者已矣,寧宣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而且當年的事情,現在知情的人也都是老的老,死的死,再追究下去,終究是沒有意義的。
而且,身居中宮,哪一個不是愛權之人,太后爲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會用上一些手段,也是情有可原。
不需要寧宣的報復,這些年,單單只是太后的自責,也就夠她承受的了。
但是前車之鑑,寧宣是肯定不會忘的。
他沒有稱霸天下,一心爲主的雄心,但是,那些所謂的政治聯姻,也絕對不能找上他,尤其是,他的母妃還因此而愧疚,自責,揹負着一顆哀痛的心,懷恨而終。
那種感覺,不好受。
所以,當太后提出,讓寧宣娶了婉心的時候,在他聽來,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而且,是太后製造出來的笑話,讓天下人所不恥。
“太后,您還讓兒臣,娶婉心嗎?”寧宣冷聲問道。
太后擡起頭,似乎是被寧宣的語氣給嚇到了,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緩緩的擡起手來,指着寧宣說道:“你,你先退下去吧,哀家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寧宣沒有說話,徑自往外面大步走去。
今日之事,不過是太后自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罷了。
當年一直有傳言說,是寧宣的母妃勾引了皇上,因此而得到了妃子的稱號。
太后表面上一直全力爲自己的妹妹開導,並下令不許任何人在背後議論此事,違者杖責。
不過,現在她居然把相同的事情跟寧宣提起,是不是一直以爲,她母妃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也會做出相同的事情來?
這一個提議,直接傷了寧宣的心,是真的讓他傷心了。
站在福安宮宮門外,寧宣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隨即大步往臺階之下走去。
回到朝陽宮,寧宣一進入到大堂之中,就大聲的喊了起來,“踏青,踏青,給爺備酒,爺要一醉方休。”
踏青手忙腳亂的一邊蹬着鞋子一邊從走廊盡頭處跑了出來,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呢,便問道:“爺,你這大半夜的喝什麼酒啊!——”
寧宣此時正坐在樹下,擡手一拍石桌大聲說道:“爺我高興,廢什麼話呢,趕緊去!”
“哎哎哎,是。”踏青一看寧宣的樣子,便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哪裡還敢耽誤,趕緊給寧宣端來了一罈子酒。
連酒壺都沒有用上,寧宣直接將壇口處的封泥撕開,端起整個酒罈子,仰頭大口喝了起來。
踏青站在一邊目瞪口呆,他家的爺可是英俊瀟灑的九王爺,什麼時候跟個醉漢一樣這樣喝酒了。
忍不住,踏青小聲而緊張的說道:“爺,您,您慢點,用酒壺喝吧!——”
可是寧宣根本就不管不顧,踏青一直在他耳邊碎碎念,沒一會兒的功夫,寧宣就直接就空了的酒罈子扔到了踏青的腳下。
“少廢話,再去拿酒來!”寧宣似乎真的動怒了,冷着一張臉,沒有任何的表情,那樣的表情似乎從他身上散發出無形的威嚴,讓踏青所有的羅嗦都被堵在了口中說不出來。
儘管心中不願意,踏青還是乖乖的搬來了兩罈子酒,他家的爺是真的千杯不醉,就算是把酒窖裡面的酒都喝光了,也是喝了吐,吐了再喝,那又何必再浪費呢。
兩壇酒下肚,寧宣臉色微微泛紅,脾氣倒是更加漸長了。
空空的酒罈子砸在了踏青的腳邊上,直接把他嚇得嘰哩哇啦的亂叫。
“拿酒來!”此時,寧宣已經連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大舌頭了。
踏青本來還想要勸上一句,但是當他的目光與寧宣的眼神相對的時候,所有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只得埋頭繼續去搬酒。
可是,等他搬酒回來的時候,石桌前已經看不到寧宣的身影了,他家的爺去哪裡了?
寧宣身形搖晃着從朝陽宮中走了出來,可是黑夜蕭條,冷風寂寂,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自己去哪裡。
太后的話,讓他傷心了。
他不想去找十一皇子,更不想去打擾皇上,唯一能找的人……寧宣的腳步,不自覺的向坤謹宮走去。
在這個皇宮之中,還沒有能夠擋住他九王爺腳步的地方,坤謹宮又如何,他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來到坤謹宮的宮牆之外,寧宣雙眼紅腫的左右看了一下,四周沒有人。
隨即,他擡起頭,差點仰過去,趕緊站穩了,大舌頭的說道:“來來人,把爺提過去。”
隨即,一個黑影出現,貼地而行,來到寧宣的身邊,提起他的腰帶,轉眼之間,黑影便和寧宣一起穩穩的站在了宮牆的裡面。
寧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拍着黑影的肩膀,說道:“不錯,不錯,你是誰啊?”
“主子,屬下是小四。”黑影說道。
“好好好,回去後我把青鳶樓的曉笑姑娘賞給你,保證你滿意。”寧宣笑呵呵的說道。
小四一頭黑線,他家的主子,喝的還真是不少啊。
“你先把我帶到蘇梓的房間去,爺喝多了,走不動了……”寧宣身形搖晃,若不是小四抓着他的腰帶,恐怕他現在直接就軟成泥了。
可是,當寧宣推窗而入,房間中,牀上整整齊齊,哪裡有蘇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