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就直說,要不然我就走了……”寧啓不耐煩的在自己脖子上抓撓着,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感覺在他脖子裡面有兩三隻蟲子爬了,可是摸索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寧宣擡起頭來,左右看了一下,“你難道真的想不起來這裡是哪裡嗎?”
“什麼地方啊,不就是一個廢棄的院牆嗎。”寧啓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不過他還是擡起頭來往左右看了一下,在左邊一段破舊的院牆,看起來時間已久,有些磚頭都已經裸-露了出來,有些殘破,有些破舊,雨水的沖刷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跡,有一截院牆已經出現了傾斜的跡象,稍有不慎,可能就會突然倒下。
在院牆的盡頭處,一個快要倒塌下來的宮門傾斜的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很是危險。
在宮門上面,還有一個僅僅只掛着一個鉤子的牌匾,上面在雨水和泥土的沖刷下,已經看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宮名了。
寧啓站起身來,往前面走了兩步,眯着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才猶猶豫豫的說道:“那裡是……那是……正德宮?”
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寧啓的臉上立馬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有些慌張的往後面退了兩步,眼神警惕的看着那道宮門。
正德宮,是一個皇宮中所有人最是忌諱的名字。
正德宮,裡面曾經住着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傳說美若天仙,因爲一曲舞姿而驚動了先帝,直接將她帶進宮來,所住的,就是正德宮。
那個時候,那個女子是全天下最受寵的女子,先帝把一切都給了那個女子,除了皇后之位,她想要什麼皇上都給她,她不想要的,皇上也會蒐羅全天下最是稀罕珍貴的東西送到她的面前,只爲博得她的一笑。
可是,她太受寵了,皇上被她一人獨佔,而其他人則要坐守空房,這樣長久一來,終究是會有人心生嫉妒的。
突然之間,後宮中傳出了一個謠言,說在正德宮中鬧鬼。
一開始的時候,則是說什麼半夜時候,在正德宮的院牆之上有鬼影飄過,等人走過去仔細看的時候,便什麼都沒有了。
後來,有那女子身邊的侍女跟別人說,在半夜的時候,女子身穿白色的輕紗衣,披頭散髮雙目無神的在正德宮中走動,嘴裡還不停的說着什麼奇怪的話,聽起來很是嚇人。
事情沒過去多長時間,正德宮中的宮人們便開始離奇失蹤了,衆人都說,是被那女子半夜吃掉了,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屍體。
皇上對於這一類的事情根本就不相信,可是長此以往,這件事情都傳到了當時太后的耳朵中,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來自太后的壓力,皇上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了,雖然只是敷衍而已,卻還是讓太后派人在正德宮中簡單的搜查了一下。
說是搜查,其實就會想要將正德宮毀了,畢竟,一個女人太得皇上的寵愛,對於整個朝野,乃至整個東武都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萬一這個女子一干涉朝政,那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誰也不敢保證。
幾乎是挖地三尺,在正德宮的後院之中,終於找到了失蹤的那些宮人的屍體,全都整整齊齊的擺在地裡,上面種着花草,在屍體的旁邊,還有一些幾乎都快要腐爛的符咒。
太后的一聲令下,事情就算是真相大白了,那個女子就是妖女,迷惑皇上,禍害東武,太后直接下令,斬首。
皇上當然不捨,居然跪在了太后的寢宮門前不吃不喝,越是如此,太后一邊是氣憤皇上的不爭氣,另一方面更是氣憤那個妖女禍害皇上不淺。
太后和皇上僵持不下,最後還是太后妥協了,那個女子的性命可以留下,不過必須要打入冷宮。
皇上當時也是心存僥倖,畢竟太后年事已高,終究會有一天駕鶴西去,或者威嚴不再,當時候他想要怎樣,還不是皇上說了算嗎。
殊不知,皇上的心思太后早就猜到了,將那個女子打入冷宮還沒有三天,便傳出了她得病暴斃的消息。
皇上當然懷疑其中有假,大肆命人徹底追查,可是有太后在,誰也不敢說實話,最後皇上還是砍了十幾個人的腦袋,這纔算是罷休。
不過,從那以後,正德宮鬧鬼的事情也是徹底的傳出來了,有很多人都聲稱,那個女子根本就沒有死,她還在正德宮中住着,晚上的時候會坐在宮殿的房頂上,對着路過的宮人們一個勁的咯咯的笑着。
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不僅正德宮被封了,就連方圓一里之內,也是生人勿近,如果誰膽敢再傳出什麼鬧鬼的傳言,就地正法絕不留情。
有太后的命令,其他人還是保命要緊,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也是因此,這件事情才漸漸淡出了衆人的視線。
不過太后沒了以後,這件事情也開始在那些老嬤嬤的口中流傳起來,漸漸的新入宮的那些宮人們也就知道了,最後他們這些皇子王爺也是聽說過,不過全都當做一個鬼故事而已。
想不到他們居然來到了這個地方,寧啓當時還真沒有想到,有些氣憤的看了寧宣一眼,不知道他的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
寧宣衝着寧啓一甩頭,“走,進去看看。”
大白天的時候,寧啓可能還會有膽量和寧宣一起進去,可是現在都已經到了晚上,說不定宴席都已經開始了,這個時候進去,恐怕有點不妥吧,寧啓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卻是一個勁的搖頭,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膽小鬼!”寧宣笑了一下,徑自就要往裡面走去,卻被寧啓一把抓住了胳膊,連拖帶拽的就往外面走了。
走了老遠,一直等到前面出現了燈光時,寧啓才鬆開了寧宣,不過心裡也是越加的肯定,寧宣就是腦子不正常的,大晚上的居然想來正德宮。
要知道,在以前的時候,寧宣雖然對於正德宮的傳言根本就不相信,可是他也從來不會觸那個黴頭。
所以,寧啓越想越是覺得,寧宣這次帶他去正德宮肯定是有什麼目的,不過到底是爲了什麼,寧宣不說,他現在也是不方便問了。
此時設宴的地方,人們都來的差不多了,仔細的看了看,還有皇上和墨夜他們沒有露面,寧宣和其他的王爺還有皇子們關係都是不錯,從中穿插而過,許多客套着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往來路上看了過去。
墨夜和蘇梓並肩而來,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標誌性的微笑,而蘇梓一身鵝黃色繡紅錦秋的衣服,則是更加顯示着她端莊大氣。
看到衆人都看了過來,墨夜趕緊和衆位王爺和皇子們打招呼,而蘇梓雖然沒有多少言語,臉上的笑意倒是沒有減退過,一直掛着微笑,看着寧啓都覺得嘴角抽筋了。
這樣敷衍的笑容,不管換做了誰都能看的出來,若是換做了蘇梓,她肯定不會委屈自己做出這樣爲難自己的事情來的。
看着蘇梓,寧啓搖搖頭,他越開這個女的越是奇怪,身上總是透露出一股子怪味,說不上來,反正和寧啓記憶中的蘇梓相差很遠。
而寧宣也是站在遠處觀望着,雖然沒有說話,眼睛卻是一直都留在蘇梓的身上沒有移開過。
看到他這個樣子,寧啓走上前去,用胳膊碰了一下寧宣,小聲說道:“九皇叔,說真的,我看這個女的雖然頂着蘇梓的一張臉,可是身上總是有一種神秘的氣息,和蘇梓很不像啊,你察覺到了嗎?”
寧宣的目光沒有移動,卻是回答了寧啓的話,“不管是不是,一會兒宴席開始了,你試探一下不就行了,自己在這裡瞎猜什麼。”
寧啓被寧宣的話說愣了,僵硬的站在那裡目送着寧宣離開,寧宣這是什麼話啊,蘇梓可是他的就王妃,他應該對蘇梓的生活習慣最是瞭解,讓自己去試探,他知道是真是假,拿什麼去試探啊。
想了想,寧啓還是想起了一個,如果她真的是蘇梓,那肯定對於蘇梓的事情很是避諱吧,既然這樣的話,那他就從這裡找到突破口,說不定還真能讓寧宣發現點什麼呢。
想到這裡,寧啓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今晚,蘇梓真的是明豔動人,是寧宣從來不曾見到的蘇梓。
以前她的頭髮都是隨意的散落在身後,有一種慵懶愜意的美,當寧宣看到她的時候,只想着和她自由自在,一輩子就那樣隨隨便便的生活着,兩個人沒有什麼目標,沒有什麼夢想,每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樣的生活,是寧宣最是嚮往的,也是因爲他最喜歡的,就是遊山玩水。
而現在的蘇梓,將一頭青絲全都高梳在發頂之上,整整齊齊,油光可鑑,此時的她高貴,端莊,筆直的背脊挺了起來,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讓寧宣完全陌生的氣息。
那種感覺,讓寧宣也在懷疑,那真的是蘇梓嗎,如果沒有了那副容顏,他還會不會將面前的那個人認出來。
答案,就在寧宣的心裡,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是察覺不到。
虛晃中,蘇梓微笑的眼睛和寧宣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了,兩個人四目相對,蘇梓微笑着衝着寧宣點了一下頭,隨即便移動走了自己的目光。
寧宣並沒有在意,只不過是對着蘇梓的側臉微笑了一下,好像嘴角還動了動,說了一句話。
當蘇梓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再回過頭去看的時候,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了寧宣的身影。
“皇上駕到……”
就在衆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彼此寒暄的時候,陳平年的一聲喊,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衆人一起回頭看了過去,皇上一身明黃色衣裝和皇后分先後一起走了出來。
皇后身上的衣裝是暗紫色的,和皇上的衣裝相比,要明顯黯淡了許多,雖然兩者的衣裝皆是不凡,但是站在一起,卻怎麼看怎麼都不順眼了。
孰料,在皇上的身後,居然還緩緩的走出了鸞妃,她身上所穿的正是一件明粉色的衣裝,雖然不及皇后的高貴,可是和皇上站在一起卻是格外的讓人賞心悅目。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其中的心機可見一斑,皇上對鸞妃的寵愛還有皇后的偏見,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淌而有絲毫的改變。
在鸞妃出來以後,皇上還和鸞妃手牽手的相視一笑,完全把旁邊冷漠着一張臉的皇后給忽略了,這一幕看在衆人的眼中,雖冉有些驚訝,卻也算是習以爲常,皇上這樣做,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待皇上落座之後,衆人才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過這一次,倒是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以前是二皇子和寧宣面對面坐着,這一次,卻是換成了大皇子墨夜。
其中位置上的變故,衆人看在眼裡,卻也是心知肚明。
皇上這是在摒棄前嫌,證明了大皇子的身份,也等於是恢復了大皇子的身份,也就是說,從今以後,若是再有了立儲之意,大皇子也要成爲其中一員了。
其中的重要性,不用說,衆人也是都明白了。
不過,這一次的宴席之中,並沒有那些大臣的身影,皇上子嗣衆多,再加上兄弟不少,早已經把整個宴席佔的滿滿的,如果再加上那些大臣的話,恐怕要破費上一番周折了。
幾句祝詞之後,歌舞升起,樂聲不斷,衆人之間推杯換盞,而寧啓的目光則是一直定在蘇梓的身上,時不時的飲上一杯酒,卻是在看着蘇梓發笑。
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表情,就算蘇梓不看他,都能夠感覺到,這樣的眼神着實令蘇梓很是不舒服,她低頭喝下一杯酒之後,趁着時機擡起頭來和寧啓對視了一眼。
寧啓一愣,居然還把自己手中的酒推向了蘇梓,那意思好像是要敬她酒喝。
蘇梓也沒有小氣,大大方方的還了寧啓一禮,仰頭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了。
看起來,蘇梓的酒量還是不小,寧啓無聲的對着她拍拍巴掌,還對着她豎起了大拇指,蘇梓則是全都一一應下了。
寧啓的目光蘇梓還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他就是想要試探自己,越是這樣,蘇梓越不能退縮,偏偏就要大大方方的面對他。
兩個人相視一笑,並沒有逃過坐在蘇梓身邊的墨夜的眼睛,從一開始他就留意寧啓了,不過對於蘇梓的反應,他也是很滿意,沒有一絲破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