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目送着蘇梓離開,看着她的身形踉蹌,一瘸一拐的往前面奮力奔跑,暗自握緊了拳頭。
轉過身來,墨夜對着自己身後的一處陰暗地方說道:“你去看着她,如果有什麼意外,可以出手,但是不能暴露自己。”
陰暗處沒有任何迴應,片刻才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去?”
那樣的語氣,並不像是在確定,而是在懷疑墨夜所說的話。
墨夜回過頭去繼續看着窗外,“就是你去,我纔會放心。”
陰暗處只留下了一聲哼笑,隨即便沒有了任何迴應。
想要從離天宮中跑出去,難上加難,蘇梓在這裡的時間不短了,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也算得上熟悉,她知道,在離天宮的後面,有一條小溪。
那條小溪是從宮外引進來的,然後再在皇宮的一些寢宮地方流過,最後在宮門處流出。
如果不想自己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蘇梓就要一直隱藏在水中,然後順着水勢,一直偷偷潛出皇宮,不過這樣一來,她就再也不能回到皇宮了,到時候皇宮內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動靜,蘇梓也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是留下來,還是從此離開,蘇梓也是在猶豫當中。
此時的河水冰涼,緊緊順水遊了一會兒的距離,蘇梓便感覺到了自己的渾身上下快要沒有知覺了,如果再不上岸,或者找一個溫暖的地方,她恐怕就要在河水裡面凍僵了。
怎麼辦?
想要從離天宮中游出去,蘇梓就要經過一個狹小的地下通道,那裡不能和空氣接觸,蘇梓需要憋氣很長的時間,再加上手腳冰涼,她還真有點擔心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的下去。
猶豫再三蘇梓還是下定了決心,猛的吸了一口氣之後,隨即潛入到水中。
在地下水道中游走真的很難受,四面八方的水全部都往蘇梓的眼耳口鼻中涌了進來,而她的肺裡已經沒有儲存多少氧氣了,有一種窒息感傳來,蘇梓卻一點光亮都看不到,只能繼續不停的往前面遊着,漫無目的,也看不到盡頭。
就在蘇梓肺部的氧氣已經消耗殆盡,渾身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只能靠着求生的意識往前面遊動的時候,甚至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了。
頭頂上,還是一片黑暗,觸手都是冰冷而滑膩的石壁,蘇梓只能繼續前進,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和停留,她已經消耗不起了。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突然閃過了一絲光亮,好像是火光。
蘇梓心中一喜,趕緊從水中衝了出去,從水面衝出去的那一瞬間,蘇梓終於得到了充盈的氧氣,可是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後頸上一痛,她便直接往後面仰了過去。
在跌入水中的前一秒,蘇梓卻落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懷抱之中,此時她已經昏迷,而那個黑衣人則是全身都包裹在黑暗之中,一雙閃着光亮的眼睛緊盯着蘇梓的臉。
朝陽宮中,寧啓在吃過晚飯之後便來到了這裡,一進來就是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想要怎樣就怎樣,卻不和寧宣說上一句話。
寧宣也不在意,寧啓犯傻犯迷糊的時候多了,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但是這一次的寧啓卻是有些不同,他對寧宣視若無睹,簡直就好像是在自己寢宮一樣隨隨便便。
最後,寧啓大大咧咧的往寧宣的身邊一坐,指着大堂之中站在一邊宮女們,說道:“你們,都出去,我有事情要和九王爺說。”
宮女們全是一愣,齊刷刷的看向了寧宣,寧宣也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寧啓,他卻始終沒有把目光看向自己,雖然如此,寧宣也是想要知道他的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
揮揮手,寧宣讓那些宮女們一起出去了。
等到大堂中徹底的安靜下來之後,寧宣纔對着寧啓說道:“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這樣無所謂的口氣,就好像是寧啓有什麼事情要求他一樣,聽在寧啓的耳朵中,着實有些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寧啓瞪了寧宣一眼,看到他那無所謂的樣子,心中更是氣憤,大皇妃簡直可以用處身於水深火熱之中了,他居然還能閒哉悠哉的坐在這裡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第一次,寧啓發現,原來他是一個這麼沒有良心的人。
想到這裡,寧啓的怒火也是噌的一下子冒了出來,他直接站了起來,來到了寧宣的面前,指着他說道:“寧宣,你跟我說,那天早上在御花園中,你到底和大皇妃做什麼了!”
聞言,寧宣的臉上居然沒有任何的表情,緩緩的轉過頭來,看着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寧啓,淡淡的說道:“你知道了?那又怎樣,我跟他什麼都沒有做。”
寧啓自認,自己是瞭解寧宣的,他越是這樣無所謂,毫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就是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秘密,表面越是鎮定,他的內心說不定已經波濤洶涌了。
想到這裡,寧啓更加肯定,寧宣一定是在騙自己,“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大皇妃已經被這件事情牽連,你如果不說實話的話,恐怕這件事情遲早會被鬧大的。”
大皇妃被這件事情牽連?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自己那天早上什麼都沒有做,而且,從始至終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寧啓的話,簡直有點欲加之罪的感覺了。
“那又怎麼樣,與我何干?”如果她真的受到了懲罰,寧宣認爲,那也不是一件壞事,這個大皇妃,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甚至,從這個大皇妃一開始出現,寧宣就認爲她是被墨夜故意安排出來的。
墨夜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沒有接觸過,也從來沒有很正式的和墨夜有過正面交鋒,彼此之間只是一種虛僞的客套,誰也沒有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
想到這裡,寧宣擡起眼眸看向了寧啓,他此時似乎是帶着一股怒火在和自己說話,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胸膛起伏着,臉上帶着一種抱打不平的怒火。
“你是在替大皇妃生氣嗎?”寧宣問道。
越是這樣,寧啓的心裡越是生氣,寧宣這樣的態度簡直太不負責任了,再怎麼說,他都是一個男人。
是一個長輩,他身爲九王爺,居然和大皇妃之間不清不白,而且墨夜一直對大皇妃言聽計從,這纔來到皇宮沒有多長時間,居然傳出了這樣的謠言,居然還被大皇妃的貼身丫鬟看了個正着,就算什麼事情都沒有,寧宣也是有必要和墨夜好好的解釋一下。
寧啓轉身坐在了寧宣的身邊,氣憤的說道:“我是在爲她生氣,畢竟她是一個女子,能夠來到皇宮全都是因爲大皇子,可以說大皇子是她在皇宮唯一的依靠,這纔來了沒有多長時間,就因爲你而被大皇子誤會,你說,換做任何人,誰會不着急呢?”
聽到寧啓這樣說,寧宣卻是笑了起來,什麼時候,寧啓變的這麼博愛了,居然能夠爲了一個大皇妃跑到他這裡指責他。
“那好,我問你,你憑什麼一口認定,就是我的錯,難道僅僅只是因爲我是男子?寧啓,你跟在我身邊那麼長的時間了,又十多年了吧,你可是曾經見過,我對任何一個女子這樣過?”
寧宣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男子,卻也不是一個花心癡情的男子,他對於所有的女子都是敬而遠之,不會靠的太近,也不會讓她們感覺到有距離感,對於自己和她們之間的距離,寧宣一直拿捏的很穩。
這也是那些女子對他癡心一片的原因,總是在她們要絕望的時候突然給了她們一道曙光,然後又在她們充滿希望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從她們的世界消失。
偏偏,寧宣是在紅塵中拿捏準當,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就算是和蘇梓在一起,他也沒有做出過什麼過分的事情,曾經蘇梓失蹤過,整整一年的時間,寧宣的表現寧啓也是看在眼裡,他沒有任何的沮喪,也沒有任何的意志消沉,反而因此還越挫越勇,帶着寧啓一起去了南關。
難道,這樣的他,還會因爲蘇梓的失蹤,而錯把一個和她長相相似的女子當成了她嗎,就算是如此,那寧宣也絕對不會在還沒有得到真正確定的情況下,而做出任意妄爲的事情出來。
“寧啓,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你都不知道,那我也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什麼了,你自己,用腦子好好想想。”
寧宣看着寧啓,眼神平靜,沒有任何的表現,說完這些,便直接往外面走去。
站在大堂之外,寧宣看着夜空之上掛着的那輪明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難道墨夜是已經按捺不住準備動手了嗎,回到皇宮纔多長時間,他居然就先對自己下手了,不管弄出這樣一件事情到底是爲了什麼,寧宣都對那個大皇妃有點興趣了,她不就是想要和自己有點糾葛嗎,或許,自己可以成全她。
片刻之後,寧啓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寧宣站在那裡,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我被他們騙了?”
寧宣沒有回頭,“你說的他們,又是指誰呢?”
“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大皇妃一個人所爲,應該是她和墨夜一起聯手做的,可是她爲什麼要找上你呢,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是針對你而來的,那張酷似蘇梓的臉就說明了一切,他們這是要動手了……”
寧啓在屋子裡面的時候也是把一切事情從頭到腳好好的分析了一遍,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寧宣,可是他不明白,墨夜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寧宣嘆了一口氣,“你說,如果墨夜當皇上,可能嗎?”
這是一個絕對的事情,早在十五年前所有人都已經確定,墨夜這輩子和皇位沒有一點關係了,甚至也有人認定了,墨夜是再也回不到皇宮。
可是現在,誰還敢說這樣的話呢,十五年的時間,蒼涼城的冷酷環境居然沒有讓墨夜受到任何的挫折,還成爲了蒼涼城主,所有人都認定了,墨夜再也不會回到皇宮,可現在他還是回來了。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墨夜和皇位的關係會不會發生變化,誰還能說出絕對呢,世事難料,皇上的心思衆人都不知道,可誰也不知道明天還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寧啓也是做出了慎重的分析,問道:“你是說,墨夜想要當皇上?”
試問天下誰不想當皇上,墨夜也絕對不是一個例外,他能有一個那樣擁有狠心的母后,如果一點都沒有得到遺傳,誰會那麼肯定。
“既然他們已經把*引到了我的身上,我如果不配合一下,這齣戲還怎麼往下面演呢。”說着,寧宣便大步往外面走去。
寧啓站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想的出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寧宣都快要到了朝陽宮的大門口了,他趕緊喊了一句,“你要去哪裡!”隨即,寧啓也追了上去。
兩個人一起並肩往外面走去,目標正是離天宮。
在來到離天宮的時候,還沒有靠近,就看到離天宮裡面亂糟糟的一片,雖然那些人一直在宮裡面到處亂轉,卻誰也沒有大聲張揚,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們卻不想被人知道。
寧啓和寧宣一起對視了一眼,隨即雙眼疑惑的走了進去。
本來還在裡面到處亂轉的宮人們一看到寧宣和寧啓走了進來,全都愣在了那裡,一個個的小心翼翼的往後面退縮着,一直等到他們走進了大院之中,這纔有人急忙往裡面跑了進去稟告給墨夜。
一聽說寧宣和寧啓一起來了,墨夜也是趕緊走了出來,不過饒是如此,兩個人還是看到了他的臉色來不及掩飾的那一絲匆忙。
“九皇叔,十一弟你們怎麼來了,這大半夜的是有什麼事情嗎?”墨夜有些魂不守舍,眼神一個勁的到處亂瞟,似乎心思根本就沒有在他們的身上。
寧宣微笑着上前一步,直接當着所有下人的面,說道:“墨夜,寧啓跟我說,你宮裡的宮女看到了我和大皇妃在一起,然後就讓你有所誤會了,就連大皇妃也因此而受到了牽連,本來我想着清者自清,那些閒言碎語就由着那些人隨便說去了,可是現在看來,我不站出來,還真是有點說不清的道理了……”
墨夜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尷尬,有些不自在的撇了一眼寧啓,趕緊擺手說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九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