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不長，慕瑾柒卻覺得路很漫長，前世的一幕幕都會回放在她的面前，縱然面色會隨着那些回憶而發白，她卻義不容辭地往前。
有什麼呢，早已經決定好的路那就勇敢走下去。
等她走到皇帝的面前時，相隔兩張書桌長的距離，她微微福身，“民女慕家娘子，給皇上請安。”
她說的並不是皇帝所喚的“慕欽差”而是“慕家娘子”，只不過是爲了告訴皇帝，她依舊沒有官職在身，之所以成爲欽差，不過是爲了當初所說，爲了齊國公府平安罷了。
縱然挑戰天威又如何？她終究不能讓自己這一趟白走了，自然要說得清清楚楚，哪裡有情分可言呢！
“起吧，慕欽差辛苦了。”書桌前，軒轅天辰臉上堆滿笑意，“朕收到慕欽差從嘉州傳回來的摺子，聽聞慕欽差把嘉州城的事情辦得十分漂亮，朕甚感欣慰啊。”
還是慕欽差。這是不打算承認之前的事情麼？
慕瑾柒在心中冷哼一聲，君王之心常年變化不定，當初她領旨離京，那可是確實存在的事情，現在居然想着把這一頁翻過去？
就算別人同意，也得看看她這個當事人同不同意吧！
思緒在心裡翻滾，慕瑾柒的臉上卻依舊如之前一般淡然，不過說出來的話就讓人淡然不下來了，“回皇上，民女只是一個小小的閨中女子，去嘉州城不過是爲了能夠齊國公府平安而已，多謝皇上的誇讚了，不過那不是慕家瑾柒所要。”
擡着頭，她的視線是持平的，能夠清楚地看到軒轅天辰臉上的變化，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慕瑾柒清楚地捕捉到他臉上的僵硬，以及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滿，似乎對她的識趣很是不悅。
對此，慕瑾柒沒有任何的反應。去嘉州城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心中有着爲嘉州城百姓着想的巨大念頭，但是這一趟自己該得的，她絕對不會放棄。
所以說，皇帝想要不認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子向來都是不怒自威，
又何況軒轅天辰身上已經散發出他自己做爲天子的威嚴。對於軒轅天辰而言，他的威嚴不容許別人挑釁！
慕瑾柒依舊端端正正地站在他的面前，腰背挺直如鬆，臉上輕鬆不已，倒像是一個不諳世事，完全認識不到他在生氣的單純人兒。
維持這一份怒氣，卻久久得不到迴應，到最後軒轅天辰自己也覺得無趣了，直接撤回自己身上散發的凌厲氣息，面帶笑容，“齊國公府的兒女嘛，一個個的都是好樣的。”
尤爲她，慕瑾柒！
“皇上謬讚。”似乎沒聽出這裡面的嘲諷，慕瑾柒不卑不亢地作揖回答，“做人本就應該有氣節，又怎麼能輕易彎腰？如同齊國公府忠於皇上，自然不會輕易折腰。”
站在軒轅天辰身邊的李公公，聽了她這句話真真是大汗淋漓，膝蓋都跟着軟了軟，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縱然你慕家娘子有功勞在身，可說出這般話，又有幾顆腦袋？有幾個功勞可以抵過？
顯然的是，她在告訴軒轅天辰，既然齊國公府忠於他軒轅天辰，那麼就不會輕易地爲別人折腰。但要是軒轅天辰自己作死，齊國公府也不會愚忠。
一句話裡包含着兩層意思，不過是告知皇帝有些事情要有度，過了就不好了。他若是執意懷疑齊國公府，那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軒轅天辰顯然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敢口出“狂言”，一時有的是震驚而不是憤怒，待到他反應過來時，卻生氣不起來了，不過該裝的他依舊會裝，自然不會輕易讓慕瑾柒知道，他根本氣不起來。
“你這是在告訴朕，明君自有人扶持，若是昏君當道，也不止齊國公府一人奮起反抗？”
喜怒不明，明顯的是軒轅天辰經歷過如此多的風風雨雨，又怎麼可能輕易把自己的神緒展示出來？哪怕是慕瑾柒，在這個時候也無法做出判斷。
不過，無法做出判斷並不代表她不敢回答，畢竟她的真正想法，就是軒轅天辰自己所說的那般。
“是。”
堅定而簡單的一個字，從她的嘴中吐出，沒有任何的裝飾連帶着語氣幾乎都沒有的，她很肯定地告訴軒轅天辰，他說對了她心中的說法。
“放肆！”拍桌聲怦然而起，只見軒轅天辰猛然從龍椅上站起，右手徑直拍在桌面上，面帶怒色，“你就不怕朕以大不敬之罪，把你的腦袋給搬家了！”
他看起來極其憤怒，連帶着說出來的話都含着冰渣子，站在身側的李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地面上，驚恐出聲，“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御書房中一時蓄滿怒氣以及李公公的驚恐勸阻，連帶着門外的宮人都能夠清楚地聽到天威震怒的怒氣聲，也紛紛地縮了縮脖子，心裡暗道這小姑娘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爲自己有點小功勞就了不起了？居然敢在皇上的面前叫板，簡直是在找死啊！
不遠處，一人如同乘風破浪，迎風而來。
御書房內的慕瑾柒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在想些什麼，縱然天威散發她依舊平穩地站着，不卑不亢地開口道，“皇上不喜所以民女的腦袋隨時都可能搬家，但民女依舊耿直諫言，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民女不過是說句實話，您就這般的震怒，這世界是不是還不讓說實話了？”
靜，一片寂靜，這會連李公公都不敢開口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說話，無疑是找死。
若說她剛纔的話說得很隱晦皇上並不能治罪，那麼現在這一句“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真的是清楚地說出來了啊，何況這還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
御書房內靜得讓人心慌，誰也不知道下一息皇帝會做出什麼樣的決策。慕瑾柒依舊端正站着，李總管則是跪在地面上不敢站起來，書桌前的軒轅天辰一臉的晦暗不明，凌厲的視線直視慕瑾柒，好像在與慕瑾柒做着較量。
暗潮洶涌，又似有火花四濺，場面僵持不下，誰也不願意讓誰。
也不知道門外誰喊了一句，“皇上，荊王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