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海妖之聲（4）
2月19日，清晨。
‘嘩啦’一聲巨響，捲簾門就這樣一個瘦弱的身影掀了起來，在那鐵質捲簾門的對比下，這個小小的身影彷彿蘊含着巨大的力量。
涼子身爲這家音像店的售貨員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位於澀谷的這家音像店擁有充足的客源，優秀的設施，在整個日本這樣的音像店足有將近1000家，良好的版權制度讓涼子這樣的普通人可以安心的在唱片市場逐年萎縮的情況下安心的在這裡工作，並且獲得了老闆的賞識，成爲了類似店長的存在。
清晨的澀谷十分冷清，各式各樣的貨車只會在這個時間出現，他們會爲澀谷疏鬆維持繁榮的必備給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這家音像店。貨車的車身上印有碩大的艾迴標識，做爲日本最大的唱片發行商，艾迴具有完善的產業流程，從一張唱片被灌製出來到上架銷售位置，所有的一切都具有一個相應的流程。
敞開大門，冷空氣席捲而入，送貨員將一件一件的貨物搬運到了這家音像店之中，粗略的看上一眼足有幾十件之多，而在清點貨物的時候，涼子卻發現了一件讓她奇怪的事情。
“‘Possibility”這是寶兒的單曲，怎麼沒提前通知我們在熱賣區空一個位置？”，即便艾迴在日本唱片流通界具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唱片發售時的‘鋪貨’依舊是必備的程序之一，以寶兒如今的地位，獲得一個熱賣區的位置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日本歌謠界的繁榮使得熱賣區上的每個位置都競爭激烈，沒有提前打過招呼，涼子也只能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這是宣傳部那幫人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爲什麼。”，送貨員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公司的決定他又怎麼可能知道？繼續開始自己的工作，位於澀谷的音像店每天的吞吐量極大，而且，這裡也是除了日本最具權威的公信榜之外，‘文教堂’排行榜的銷量計算網點之一。歌謠界的繁榮爲日本帶來了這兩種權威性的榜單，公信榜的影響力在亞洲絲毫不弱於美國公告牌排行榜。
涼子只是奇怪的皺了皺眉頭，沒有繼續做聲，如果艾迴宣傳部的工作人員前來巡查的時候因爲CD沒有擺放在熱賣區而抗議，她可是真的要給對方好看。
一件一件的清點貨物，將箱子打開、專輯上架，無論是單曲還是專輯都會在新品上是的公告欄上獲得一個位置。當然，被擺放在海外歌手區的專輯除外，因爲他們是海外歌手，所以不能享有這樣的福利。
店內有差不多十名售貨員，在這之中涼子是所有人的前輩，深得社長信任的她也指揮着單曲上架的工作，不過當然也需要親力親爲，因爲她還沒有升爲店長。
在打開箱子覈對的時候涼子才發現她是有多久沒有關注歌謠界了，新來的兩個後輩早就興奮的不能自抑，因爲面前打開的箱子中，日本當紅組合‘嵐’的最新單曲也是在今天上市，做爲日本歌謠界的皇帝，‘嵐’成爲了傑尼斯現在的當家組合，即便是在市場大蕭條的情況下，他們的每張單曲也可以獲得驚人的銷量。
當然，如今的日本唱片市場和上世紀九十年代顯然是無法比較了，在唱片銷量決定人氣的日本，隨着市場的萎縮銷量等級也在逐年降低，就在去年，公信榜也不得不開設了計算音源銷量的配信榜，以此來應對全新的歌謠市場。
對比兩個後輩的狂喜，涼子顯得相當冷靜，她的這份冷靜在很多新人眼裡都會被歸於冷漠。所以她帶着冷漠的表情默默的拿起了堆放在‘嵐’身邊的盒子，打開來看，正是讓她感到非常奇怪的那一張‘Possibility’。
‘合作單曲麼？”看着封面上的一男一女，涼子奇怪的皺了皺眉頭，因爲那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仔細的思索一番卻是不得而知，所以涼子也不再去思考，老實的工作起來。
‘嵐’的單曲被直接放在了熱賣區，這裡是一進店門就能看到的位置，而那張‘Possibility’卻是被放在了屬於寶兒的那個位置上，用一塊五彩斑斕的牌子插在單曲擺放的正上方，上面簡單的標註着，‘新品上市’。
之後的涼子就完全沒有再注意過那張單曲，她還有很多的工作要處理，每天這種‘新品上市’的牌子都會有數個之多，日本歌謠界的競爭激烈從這方面就可見一斑。來到普通販售區，放眼望去都是琳琅滿目的牌子，如果不是寶兒的粉絲或者特地去找這張單曲的人，估計它就會放在那裡，無人問津。
終於解決了一切，涼子長出了一口氣，她大力的拍着自己的雙手準備組織訓話，突然間卻是臉色一僵。
這才發現，原來她還沒有將進貨數量記錄好。
暗道了一聲‘傻蛋”看着面前已經集合完畢的店員們，涼子先是開始了訓話，新來的兩個女孩看起來十分興奮，他們應該是‘嵐’的粉絲吧。
看樣子，就彷彿是暑假出來打工的學生，爲的就是買上一張喜歡歌手的專輯。
訓話完畢，涼子回到收銀臺內，她熟練的記錄着，因爲這樣的生活片段已經在她過往幾年的工作中重複了無數次。她如此寫道，‘嵐”1200張。
‘Possibility”300張。
…………
…………
韓國，首爾。
明亮寬敞的臥房，這是時不時會讓趙若然感覺到驕傲的資本，雖然還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是每當想起妹妹那對這房間充滿了嫉妒的眼神，她也會不自覺的心情愉悅。
冒着絲絲熱氣的咖啡正擺放在桌面上，坐在電腦前的趙若然卻是疲憊的伸了一個大大懶腰。組織、管理一個粉絲站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繁雜的瑣事有時候會把人逼得發瘋，但是趙若然卻還全文是樂在其中。
手機響起，看着上面的那個號碼，趙若然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何檢察官，找我這個小市民有什麼事麼？”
“還能是什麼事情，聽說姜俊昊發單曲了，想要找你幫我買上一張，不要引進盤，要在日本計入銷量的那種。”，電話這邊的何美藝已經截然不同，和當初的保險推銷員相比，如今的她已經截然不同，從一個花言巧語上門推銷的騙子，變成了可以在未來坐在辦公室中，道貌岸然的騙子預備役。
“決定慰勞慰勞自己了？你怎麼知道我這邊組織代購的？”
“哪裡能不知道？網上都傳開了，阿芙羅狄忒去官方粉絲站不如去一個只收成*人的私人粉絲站。”，聽出了對方的得意，何美藝毫不猶豫的恭維起來，“在日本代購，這一次參與代購的人數有多少？如果多的話，你估計在短時間內就要有大筆資金入賬了。”
“怎麼？擔心我跑路麼？這麼點錢還誘惑不了我”
“恩，恩我知道誘惑不了你，不過幫我代購一張吧，錢的話回頭當面給你，我現在可是前途無限，快點來巴結我吧。”，何美藝也是得意的說道，之所以找到趙若然是因爲這次的韓國粉絲代購鬧出的動靜不小，一是她也要買上一張，二是她想要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如今的趙若然也是不同了，新工作讓她不能再全身心的撲在粉絲會的建設上。
“巴結你？算了，有時間的話回來幫幫我，真的很辛苦。”，對待朋友，趙若然還是很溫柔的，但是在粉絲站的管理上，這位可是雷厲風行，“姜俊昊回到韓國拍電影了，最近在組織食物應援，你也知道這裡面牽扯一些金錢之類的，需要你爲我提供法律援助。”
聞言，何美藝驚訝道，“他不是在日本發了新單曲麼？雖然是合作，但是也需要宣傳吧？”
“不知道接讓他回來拍電影了，不過據說他的聲音恢復的很好，而且簡直就是提升了一個檔次。”
“俄羅斯的那個維塔斯？”
“達不到，那個傢伙的嗓子不是人的，要是唱成那樣，我還真就不喜歡了。”，趙若然當然知道維塔斯是誰，世界著名的海豚音唱將，音域橫跨五個八度的維塔斯。
“是啊，要滿足你的耳朵還真不容易，不過這次的代購有多少？這張單曲有寶兒的人氣在，銷量過十萬不成問題吧？上次那張就是過了十二萬，不過好像對他沒多少幫助。”
“也不是很多，五千張左右吧，你也知道我剛剛建站，而且官方的那個粉絲會也沒有組織這種活動，他們好像還希望姜俊昊在日本失敗最好，然後多在韓國活動。完全就是一幫不知道艱難的小孩子，還以爲銷量是說說就會有的。”，秀眉微皺，一提起這事趙若然就自然的不悅起來。
“緋聞……”
“知道，估計是炒作吧，你也知道日本人有多看重一把好嗓子。”，沒等何美藝說完，趙若然就本能的反駁到，對於寶兒她還是很難擁有好感，畢竟，在當初的時候她和寶兒的粉絲也有過很多衝突。
“不聊了，檢察官不能曠課，先走了”，上課時間到了，何美藝用肩膀夾着電話，在房間中收拾起來，“別忘了我的單曲，‘Possibility”到底是什麼可能性還要聽到才知道。”
“你可以聽盜版。”
“檢察官從不知法犯法，真的要走了，掛了”
放下了電話，趙若然剛剛在名單中敲入了何美藝的名字卻是猛然想起，有件事情真的是問她最合適。姜俊昊的行程已經有了最新消息，‘梨泰院殺人事件’改編的電影，這會是姜俊昊的第一部深度電影。
但是最讓趙若然好奇的，卻還是在那個時候究竟誰纔是兇手，這件案子直到現在還沒有真相大白，彷彿是韓國檢察官的恥辱一般，如果不是姜俊昊的電影，趙若然也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畢竟，沒人願意去想這個社會的不公，很多時候趙若然也會覺得吃好休息好，安安穩穩的就夠了。
…………
…………
時間漸漸過去，天色很早的就黑了下來，晚上的澀谷還是燈火通明，因爲這裡是東京最繁華的地點之一，即便這裡是年輕人的天堂，即便年輕人中有很多粉絲存在，但是在鄰近九點的這個時間，音像店中卻也是人跡罕至了。
喜歡偶像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生活，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是涼子如此冷漠的原因，從某些方面來說，如今的她會在這裡工作也是因爲年少時的瘋狂。
兩個新來的學生和涼子禮貌的道別，一天的工作下來雖然也很疲憊了，但是這兩人卻還是一臉不捨的盯着熱賣區。
涼子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是‘嵐’的粉絲，這種迷戀的程度已經足夠讓他們做很多事情了。打工，還是最正常的手段之一。
每天的銷售額都會現實在電腦屏幕上，或許是因爲巧合，那一張‘Possibility’就在銷售列表中排列在‘嵐’的下方。這種排序也很合理，除了寶兒之外同期發片的歌手都要望‘嵐’怯步。
當然，‘嵐’既然被稱爲日本歌謠界的皇帝，其人氣也不是一個人氣正在下滑的歌姬可以拼得過的，從今天的銷量就可以看得出來。擺放在熱賣區的八百張單曲已經銷售一空，而那曲‘Possibility’卻僅僅是售出了數十張。
就是這種差距昭示着歌姬時代的結束，偶像的興起讓傑尼斯的風頭一時無兩，做爲音像店的工作人員涼子最能感受到這一切，因爲她只需要知道誰的專輯賣的快，就可以知道近來的歌手又是哪個當紅了。
整理好了銷售記錄，一天的工作就又要結束了，關上店內的燈，涼子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帶着她一如既往的冷漠。
很奇怪，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少有不是粉絲的，每年寒暑假都會有很多學生到各個音像店應聘，既可以看到喜歡歌手的海報又可以賺錢買專輯，音像店的確是他們的首選。
拉上捲簾門，涼子突然感覺天氣沒有那麼寒冷了，東京的地理位置不錯，每年的春天都會來的很早，三月到五月的櫻花海預示着春天的到來，涼子甚至從現在開始就想要去賞櫻花了。
憧憬的笑笑，那張曾經短暫引起她注意力的‘Possibility’就這樣被拋諸腦後，他並非是誰的粉絲，只是一個在音像店工作的普通女人而已。
月亮落下，太陽升起，一個晝夜的循環也好像是人生的循環，轉眼間已經是12月20日了，而且此時的時間還是下午。
客人稀少，涼子想要偷個小懶，眯上一會，只不過她卻沒有想到，新來的那兩個女孩卻是膽敢在前輩的面前大聲喧譁。
“他們一定是回購了，不然怎麼可能一下子多出五千張，文教堂的排行不會出現這麼大的誤差，昨天‘Possibility’的銷量纔不到三萬，本以爲今天會跳水，沒想到居然一下子多出了五千張”
其中的一個新人憤憤不平的說着，聲音之大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彷彿是在痛斥艾迴的回購舉動一般，滿臉的不甘心。
回購？這已經是一個對涼子很陌生的詞彙了，爲了讓歌手上榜唱片公司會發行專輯，然後自己購買回去，不過，五千張的那個數據卻是讓涼子再次對這張單曲有了不小的興趣。就在她翻找的期間，那女孩卻又是開了口。
“上貨也就幾百張，今天都過去了半天也沒有賣出一半，哪裡來的五千張銷量”
果然，看來自己的記性還算不錯，發貨單就在涼子的手上，這是一份團購的清單，五千張CD就是從這一張小小的單據中銷售出去的，海外粉絲的購買量一般都不會如此之大，所以涼子也是記憶深刻。
當然，她不會去呵斥什麼，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她這個前輩自然是不會參與進去。她甚至沒有提醒對方，類似這種大型代購的銷量一般都會從唱片公司直接發貨，沒有一家音像店會在庫存中留有五千張這個數字，除非是爆發性大賣的單曲。
不過，這種單曲涼子也有很久沒看到過了，三年？四年？反正是很久了。
‘Possibility’的首日銷量並不是很好，只排在公信榜日榜的第三位，怪只能怪它的發行日期和‘嵐’撞了車，更不要說排在第二位的可是日本的大神級歌手，福山雅治。
寶兒的人氣遠沒有如此慘淡，這張單曲挑個好時間發行，不出意外的話也可以拿到一週的周榜冠軍，當然，通過這位歌姬歷來單曲銷售的慘淡成績裡來看，寶兒的單曲賣不動，這不僅僅是寶兒的所有粉絲、也是所有業界人士的共識。
日本出道六年，寶兒只有一張單曲拿過周冠軍，即便她當時的人氣非常不錯。
“等等，五千張而已，又拿不走‘嵐’的周冠，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面對問題，那新人霸氣的說道，“‘嵐’拿周冠軍的銷售數字必須是第二名的兩倍，他們周冠軍拿的還少麼？我們要的是月冠軍和其他的成績”
聽到着囂張的口吻，涼子的嘴角忍不住顫動起來，暗道這位新人不懂日本歌謠界，第二名可是福山雅治，甩開他兩倍，那真是癡人說夢。
不過，如果是當初讓涼子瘋狂的那個組合的話，說不定可以做到。
但是，她現在卻是對傑尼斯的偶像團體沒有絲毫的興趣了。看着銷售記錄上‘Possibility’的正常賣出速度，涼子也是在心中說了聲‘加油”畢竟，狂妄的新人總是不被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