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7萬物細無聲（8）
姜俊昊可以記住女友的生日，喜歡的飲食、顏色，業餘的愛好，生冷的忌諱；在對方不可理喻時可以無節制的包容，在對方失意時會送上最恰當的安慰，必要時還可以挺身而出。出去約會絕對不用擔心會被貨比三家，他不會非常大男人，也絕不會是縮在女人背後的小男人，他可以讓任何人感覺到充分的自由，絲毫不覺得戀愛是一件會讓人心煩的事兒。他自己的問題都會妥善的處理好，完全不需要有人操心，唯一的缺點似乎就是那彆扭的性格，但在情人面前，卻又從不會顯示。
說他是個完美情人，並不是無的放矢。
就是這樣的虛幻做派有時會讓人很有壓力，因爲這簡直就不像是現實中存在的人。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在開始相容的那一刻，首先便是對比，然後強大的那個逐漸同化弱小的那個。當然，在這裡有個前提，那便是弱小的那個，需要有能被同化的資質。人們常說情侶之間會越來越相似，其實這纔是所謂的夫妻相。
姜俊昊的優秀帶給了鄭秀妍莫大的壓力，對於一個驕傲的女人來說，即便對比的那人是自己的另一半她也絕對不會得過且過。鄭秀妍擁有一個任何女人都具備的天性，在這種時候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便是盡到一個女人的責任，但她不會料理，更不要說什麼善解人意，工作特性不可能讓她時刻出現在對方的身邊，哪怕是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都不能給對方滿足。
面對這些鮮明的對比，她自然會嬌氣的把怒氣發泄在姜俊昊身上，因爲她不可能拿起電話對遠在美國的那人說你應該去學習一些男人的壞毛病，所以她只能生氣，卻還是在對姜俊昊生自己的氣。
姜俊昊並沒有時間分析鄭秀妍此時的心理特徵，所以他只能順着對方的問題，不做思考的回答下去。
“還記得我們上課時見過一個上過舞臺的老師麼？她對我們的要求一直到現在都讓我記憶猶新。她說如果在舞臺上不能僞裝成觀衆想要看到的你，那你就不具備成爲一個藝人的資格……這不過就是帶着面具做人，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嗨，我跟你說過了我是很認真的這時候你說什麼過去，就是因爲做不了這個，我才做了七年的練習生”
“彆着急，慢慢聽我說。”故事很長，因爲需要回憶，姜俊昊娓娓道來，“因爲不會戴上面具你錯過了很多機會，公司裡一直有人覺得你不適合成爲藝人，所以在其他人客串電視劇、拍廣告的時候，你一直是在練習室裡充實自己。少女時代剛出道的時候我還在想，你可能是學會了如何僞裝自己。但接下來我就知道，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對於這點我很高興。”
“你在舞臺上總是很嚴肅，從不出挑，在綜藝上也表現的中規中矩，從不表現任何性格。那時候沒人認識你，你也不着急，我想你是在等一個時機，等他們能接受你的時候再表現出來原本的你。很聰明，但也很辛苦，因爲這需要忍耐，也需要對抗誘惑。”
“所以，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期待你成爲一個溫柔賢良的淑女，我覺得你也不會讓他們滿意。對於這一點我一項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也就不期待了。”
鄭秀妍固執地問道，“你是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但是我真想要爲我們做些什麼，實在的，不是在推特上和別人爭論的蠢事。”
姜俊昊似乎認真思考了這可能性，“做些什麼……你知道我有個妹妹吧，金慧敏。”
“知道。”
“她從六歲開始學鋼琴，到現在學了十三年，八歲又練習芭蕾……”
“喂就算是你要打擊我的信心，也不用找這麼一個人來比吧？”鄭秀妍打斷道。
“怎麼？沒想到你鄭秀妍還會有沒信心的一天。其實不管她學了多少，她現在也依舊不是個淑女，她天生就不是那樣的人，喜歡朋克，喜歡不走尋常路……所以，雖然很多男人心目中都喜歡賢良淑德的女人，但是如果我喜歡那樣的，我想我們也不會在一起。”
“我知道……你還是在哄我。”
自我糾結的怪圈似乎還籠罩在這個意志喪失的女人身上，這讓她的話聽起來有些無精打采，姜俊昊輕輕嘆了口氣，似乎認命地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是注意自己真正應該注意的事就好。別忘了，你們的新專輯很重要，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可以等，等着看你變成什麼模樣。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我很幸運，因爲能遇到你。”
鄭秀妍這時煞風景的問道，“那你的兩個前女友？”
姜俊昊沉默了陣，回答道，“我一直都是個幸運的傢伙。”
鄭秀妍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是吃了話梅一般，又酸又甜。雖然在這種交談中並沒有醋海生波的必要，她卻還是說道，“不和你說了，我掛了。”
靠着門板坐在地上，鄭秀妍的確感覺到了安慰，就好像是難看的疙瘩被輕輕撫平，但她卻仍不打算就此放棄。
姜俊昊就是這樣的一個傢伙，在情人眼中永遠可以完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鄭秀妍不知道，估計就連姜俊昊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只是在這個繁華光鮮的世界擁有了隨心所欲的資格，姜俊昊足以爲她撐起一片風平浪靜的天空，但是她卻依舊想要出去瞧瞧。
每個人都是一個複雜的命題，大部分人都在忙着找到適合自己的定位，卻從沒靜下心來認真的想一想，自己到底能做什麼。
深呼吸，回到桌前坐下，沒有反鎖門。突然間在身爲女人的道路上超出了其他成員一大截，鄭秀妍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異類。在這些菜鳥的眼神中，某些正常的事也變成了讓人羞恥的事。查詢了未來幾個月的日程，心中印隱隱有一個想法，她習慣的登陸了推特，看着姜俊昊轉載的那則視頻，漫山遍野的燈火讓她屏息，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看那如同蒲公英一般飄灑在整個山脊上的孔明燈。
這瑰麗的美景似乎告訴了鄭秀妍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說。
和姜俊昊的推特相比，鄭秀妍的推特纔是真正的一片狼藉，想當初覺得好玩纔打開了這扇窗口，卻是因爲一些討厭的傢伙而不得清淨。Tiffany總是開玩笑說她要爲這些人祈禱，祈禱他們在大街上不要被鄭秀妍碰到，即便碰到也不要被認出來，足可見他們到底有多可恨。
拉出鍵盤，手指輕輕敲擊。
‘看到了一些事，經歷了一些事，時間過去，某一天可能會突然發現，過去那些讓人痛恨的記憶都不算什麼。今天可能就是這一天，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在這裡跟你們交流，真的讓我很開心……現在，該是說拜拜的時候了。’
簡單的留下一段文字，鄭秀妍關閉了自己的推特。同時又登陸了那個匿名賬號，執行了同樣的操作。
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輕輕微笑，腦海中之浮現出一幅畫面。
燈火遍山野，萬物細無聲。
……
藝人的生活在大衆眼中看起來千篇一律，穿着名貴衣衫風姿卓絕的遊走在紅地毯上，面對鏡頭侃侃而談，說說人生，說說理想，看起來就像是虛浮在天邊的風景。其實藝人本身也有棱角分明的界限，當紅和不當紅，一線和二線，差距明顯，一覽無餘。
姜俊昊在美國算是剛剛入流的歌手兼製作人，難以想象他擁有一座格萊美獎座，以及一座艾美獎座，這樣的傢伙應該是面對鏡頭，二十四小時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的人。但事實上，與艾米納姆的合作就是他近來唯一的行程，接下來的便是等待。
EP發行的日子確定在兩週之後的十二月十七日，姜俊昊當然希望他的作品能廣受好評，即便只是副歌而已。
喬治對於姜俊昊的發展幾乎把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這張單曲EP上，沒有機會便是初次登臺的新人們最需要突破的壁壘，而站在演唱會舞臺的中央，燈光下凝立，靜靜唱歌便可以讓萬物細無聲的境界，則是他們腦海中最大的憧憬。
服務員艾米最近每天都會見到姜俊昊，就在這一天，他來到姜俊昊的桌前，有些害羞、結巴地說道，“我，我要回去了。”
說完，他沒去看姜俊昊的眼睛，在桌上留下了那天姜俊昊給他的小費，大約八十九美元。
很簡單也很殘酷，堅持了許久，終於到某一天卻發現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打消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念頭，放棄出名。這種挫敗的選擇，其實也很需要勇氣。
不久之後喬治趕來，滿面喜色的通知姜俊昊有了新日程。
“Dior邀請你爲他們拍攝一組外景畫報，我們明天起程去紐約。”
聽到這個消息，姜俊昊眨了眨眼，轉而輕笑着收拾起東西。
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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