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柩蓋砸落下來,終於在離地不足半尺的位置停穩,那強猛的衝擊力直接將下方修士砸成碎片,隨後只聽噼裡啪啦一陣爆響,一條條雷霆鎖鏈拍擊在地面,將修士的血肉殘渣鞭撻一空。
不過這些嚴琦並沒有看到,因爲他之前將精神力全部灌入那陣法之中,才令其勉強激活,這一刻,他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的身體凝固在半空之中,一點都無法動彈。
精神力被抽空,令他的意志有些模糊,他終於意識到,縱然他靈魂力量強於一般修士,但想要操控凌駕於靈器之上的法器,還是太難。
尤其是,這雷神戰甲並非最低級的法器,而是法器的玄級上品。
要知道狼牙定海針才只是地級靈器而已,便已經在太君府成爲壓軸至寶,可想而知,比靈器要高一個層次的法器,若是出現在九宗之中該會如何震撼,說不定都要因此而引起戰爭了。
法器法器,元出法隨,其內的陣法結合元氣,能夠形成極其恐怖的攻擊。
這種寶貝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操控,以嚴琦如今的修爲,單是激活其中一個陣法而已,便如此勉強了。
此時那唯一沒被柩蓋砸到的女修士,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嚴琦,嚴琦的出現太過震撼,讓她眉頭緊皺卻不敢有任何舉動。
“倐。”
柩蓋上鎖鏈收斂,頃刻間光芒大放,陷入短暫昏迷的嚴琦被這股力量一推,狼狽地摔在一旁。
與此同時,那柩蓋上的光芒也在緩緩破碎,化爲一點點流光朝嚴琦的手上匯聚而去。
終於,一切陷入平靜,地上沒有了屍體,也沒有了柩蓋,而反觀嚴琦的手上,卻是多了一個幽藍色的手套。
手套中心,一個閃電形狀的圖騰印在其中,仔細看去,竟如同心臟一般,隨着呼吸而閃亮跳動。
女修士迷茫地擡頭看天,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若是嚴琦沒有昏迷,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也會一臉迷茫,因爲那個存放幾十副棺材的雷池,在這裡根本就看不到。
這與距離沒有關係,而是如同存在了兩個世界,兩個世界的天空,各自不同。
收回目光,女修士一步步緩慢地靠近嚴琦,她不清楚嚴琦的實力,但之前的一幕卻足以讓她重視。
“此人實力恐怕不弱,不像之前兩人那麼容易控制,若是不殺他,萬一等他醒來對我出手,我有幾成勝算?在這試煉之地,連同門弟子都可能倒戈相向,更何況與他非親非故?”
“可若是殺了他,我的奇門遁術無法施展,別說獲得造化,就連這瞞天誅仙圖都無法脫離,屆時半年之期一過,恐怕我必死無疑了。”
躊躇良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般走到嚴琦身邊,眼神有些冷漠,但卻掩蓋不住絕美的面容,尤其是身材發育得絕佳,完美程度足以堪比顏沉瑜。
她微微蹲了下去,淡藍色長裙鋪在地上,抓起嚴琦的手腕,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探測着什麼。
此時的嚴琦呼吸微弱,面色蒼白,雖不能動,但手腕被女子抓住時意志卻隱隱波動了一下。他模糊地感覺到,自己身邊似乎多了個陌生人。
片刻後,女子目光復雜地將他的手放下,幽幽嘆道:“元氣澎湃,看來只是受到靈魂衝擊才暈了過去,不過爲何元氣的精純度如此駁雜,還沒有轉元爲真,難道他只是凝元境修士?”
這樣想着,再度擡起頭看了看天,這裡的天空湛藍美好,白雲悠悠,如有靈性。
偶爾有飛鳥騰空,氣派一片祥和,觀望一番後,甚至能令人心曠神怡,心情舒暢。
不過女子卻並非在欣賞美景,因爲她知道這天空只是一種假象而已,從外界看來,他們的世界絕對一片淒涼。
“據宗門安排在玄武門的特使所言,這秘境乃是遠古墓場,分天墳、地葬、九幽等多重空間,至於有沒有其他空間尚未可知,但從目前情況來看,此人應該是來自上一重空間:天墳……”
沉思片刻後,女子的目光更加凝重:“這裡的一切消息都是玄武門耗費極大財力,犧牲很多弟子才換來的,那些進入過天墳之人更是沒有一個活到至今,就算將消息帶了出去,也已經是將死之人。”
“那麼此人若是凝元境修爲,如何能從天墳墓場離開?並且之前死在他靈器之下的兩人,可都是真元境修士。”
越想越覺得離譜,女子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因爲一旦救了她應付不了的人,恐怕事情會變得極其麻煩。
可是正如她之前所說,單憑她自己,是無法離開此地禁錮的。
“或許,此人是在天墳中經歷了什麼導致修爲退步,這種機率不是沒有,但可能性不大。要麼就是他與我一樣有着隱藏修爲之法,但修爲可以隱藏,元氣精純度應該無法作假……”
越想越覺得頭疼,對一向冷冷冰冰的此女而言,好像長這麼大從未對任何事如此糾結過。
“算了,聽天由命吧,我不殺你,但也不會賜你六神丹,靈魂創傷能不能恢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女子自顧自地嘀咕着,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竟然爲了一個陌生男人有了這麼多情緒,而且一連十幾天過去了,她都是這樣子糾結着。
“奇怪,都已經五六天了,這傢伙不會真的死了吧?那我還怎麼離開這裡?”
“不行,給他三分之一的六神丹,至少讓他意志保持清醒,要不然真的死了,我可要陪葬了。”
“可惡,難道六神丹的藥效不夠?都十幾天了,怎麼還是沒一點反應?”
“再這樣下去,恐怕餓也要餓死了吧?”
“對了,或許他的修爲真的只有凝元境,能從天墳離開只是因爲強大的靈器而已。是我太謹慎了……”
就這樣,女子一連糾結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裡她百無聊賴地守着嚴琦,生怕這唯一能夠助她脫困的男人一命嗚呼。
這一日,她照例盤膝坐在嚴琦的身邊,修煉完畢後剛睜開眼,便看到一對熠熠發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原來,嚴琦醒來已經好些時候了,不過雖然甦醒,卻是渾身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
女子見狀先是一愣,隨後白皙的臉唰地變得通紅,她平日裡冷傲孤僻,哪曾被人如此近距離地看過。
這一幕看得嚴琦心裡恍惚,隨後苦笑道:“你臉紅什麼?”
女子冷哼一聲,強行讓自己保持着一貫的冷傲,質問道:“大膽登徒子,誰允許你看我了?”
嚴琦這些天雖然昏迷不醒,但有了女子那“三分之一”的六神丹滋潤靈魂,倒是早就有了意識,所以就算此時女子僞裝得再怎麼冷漠,他也明白女子本性不壞。
於是問道:“的確沒人允許我看你,不過我除了你也沒什麼可看的了,你看我現在連脖子都動不了,不看你看誰?”
“你……”女子無言以對,只好轉移話題,質問道:“你是如何離開天墳的?還有,天墳中都有些什麼?”
嚴琦眼睛一亮,既然此女能直接道出天墳兩字,卻又不明白天墳內部的狀況,說明還是有人掌握着秘境的不少信息。
至少,關於秘境裡的範圍分佈,總是多少能瞭解一些。
於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爲何這麼肯定我是從天墳出來的?”
女子自然明白嚴琦的話中之意,不過這倒不是什麼秘密,相反還能吊一吊嚴琦胃口,於是坦白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地葬墓場,這裡的空間從上至下以層次分佈,天墳、地葬、九幽。你從天而降,自然來自天墳。”
嚴琦淡淡地哦了一聲,笑道:“你真聰明。”
隨後便閉上了眼睛,語氣也變得冷漠起來:“不過你不殺我,肯定不會只爲了問詢什麼,說吧,我有何值得你利用之處?”
女子一愣,隨後面色惱怒起來,她怎麼也沒料到,嚴琦變臉竟然這麼突兀,剛剛還一臉微笑,如今卻一下子如同仇人。
“試煉之地皆仇人,我沒有殺你你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敢如此說話,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誰料此話剛說完,便見嚴琦睜開眼無辜地眨了眨:“我是爲了省點力氣啊,笑一下也是很費勁的,會牽動面部神經。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快要餓死了。”
說完表情再度恢復冷漠,雙眼閉起,就如同真的是爲了節約體力一般。
然而女子卻有些糾結了,這傢伙分明就是暗示自己去給他弄點吃喝嘛,她可從沒有這麼好心地照顧過別人,尤其還是陌生男子。
可若是不去,這傢伙賴在地上不起來,真不知道要在這裡困上多久了,嚴琦可是她離開這裡唯一的希望。
“哎,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離開天墳的?”
“餓的,餓着餓着就出來了。”
“胡說!”女子憤怒地咆哮,這麼不切實際的理由,真沒想到嚴琦竟敢說出來。
誰料嚴琦眼睛依舊沒睜開,卻是義正言辭地道:“不是胡說,天墳只收地位尊貴的死者,不收餓死鬼。”
“哼,那好,你告訴我天墳裡都有什麼?”
“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吃的。”嚴琦淡淡地回了句,隨後任憑女子再問什麼,都不再理會。
他早在女子修煉時就已經知道,這空間的真實程度與外界無異,其中有植物也有妖獸,獵捕一些來進食,倒是可以的。
他纔是凝元境修爲,對食物的需求不大,但還沒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尤其是如今四肢無力,經歷過重傷之後。
百般無奈之下,女子憤憤地瞪了他良久,最終妥協地轉過身,尋找食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