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年方二十六。
論起年紀,比董俷要小上一歲,爲人驕狂,頗有天老大,叔老二,我就是老三的架勢。
李傕好巫,身邊跟着一個千嬌百媚的巫女,爲他占卜算。
不過白天是巫女,晚上……
反正李傕雖然有妻室,可是在他身邊跟隨的,卻是巫女。已經四十多了,卻沒有子嗣。
也正是這個原因,李傕視李暹如親子一般。
李暹不喜讀書,偏生好武,是一杆三亭大砍刀,頗有幾分火候。
不過,李暹自習武以來,還真就沒上過一次戰場。平時和李傕郭麾下的武將過招……想想看,李傕郭本身就沒什麼厲害的武將,就算是有幾個能超過李暹的傢伙,又怎麼可能和李暹真刀實槍的幹一番呢?一來二去,李暹也就越發的驕橫。
自稱北地暴虎,極爲囂張。
李傕的籍貫是在涼州北地郡,北地暴虎的含義,和董俷那個西域暴虎的綽號很讓人玩味。同時,這‘北地’二字,又有包含了其他的意思,李暹的意圖非常明顯。
挑釁董俷!
好在李暹猖狂,李傕還算冷靜。
否則的話,這李暹說不得真的就敢跑去西域,和董俷較量一番。
郭佔據長安,衛覬出兵,他必須要與之迎戰,否則左馮之地,就會隨之丟失。
但問題是在於,郭的兵力並不是很強。
與李傕合兵一處地時候。三輔之地號稱有雄兵三十萬。可二人這一分家,彼此所掌握的,其實都不是太多。新安要有兵馬駐紮,同時還要防備朔方和涼州的偷襲。
郭要想抵擋住衛覬的攻擊,就勢必要抽調出長安的守軍。
如此一來,長安空虛……卻正好是李傕的機會。如果在以前,李傕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幫助郭。可現在二人翻了臉,自然不會出兵相助。相反還準備落井下石。
李傕手握三萬精兵。幾乎是傾巢而出。
也難怪他敢做此孤注一擲的舉動。朔方有賈和馬鐵牽制,馬騰地全部精力都在武威,自然不需要太過擔心。而奪取了長安,對於李郭之爭來說,卻有着重大意義。
郿縣有李傕地家小,自然要有親信守衛。
有什麼能比自家人更值得信任呢?所以李傕只帶着巫女,把家眷留給了李暹照看。
有道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李傕前腳一走,李暹後腳立刻擺下了演習,邀請郿縣衆將與之共飲。
“叔父走時,曾叮囑我不許喝酒。今日我請諸君,一同暢飲……過了今日,誰敢再飲半點酒水,當以違抗軍令處置。哈哈哈,不過今日可以開懷痛飲。我敬諸君!”
這話說得。讓人哭笑不得。
都知道李暹嗜酒如命,你想喝酒就只管喝唄,非要找出個由頭。實在是掩耳盜鈴。
算了,反正他現在是主帥。
黑地白的,還不是李暹一個人說了算?
這武人大都喜歡喝上幾杯,既然主帥發話了,這些將領們,自然不會薄了李暹的面子。
一時間,大廳裡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就在衆將喝的盡興時,突然從大廳外跑來了一個親兵,衝進大廳後單膝跪在地上。
“亭侯,大事不好!”
李暹眼皮子一翻,非常不高興。
沒看見老子正喝的高興,什麼叫做亭侯大事不好?
亭侯,就是李暹的爵位。李傕對李非常寵愛,封他做亭侯。這亭本就是武功的一個地方,李傕地本意是想要告訴李暹,別想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你和薰家子相比,還差太多。可是在李看來,卻又變了味道,叔父是要我取代董家子?
薰俷的爵位,那是一場大仗一場大仗打出來的結果。
呂布勇武絕倫,得溫侯之位,也不會有人說什麼。至於典韋和沙摩柯等人,哪個不是戰功顯赫?李傕是想要刺激李暹,殊不知李暹是個草包,如何能理會的到?
“老子在這裡好好的,什麼叫做我大事不好?”
李暹勃然大怒,喝罵那報信的親兵。
親兵忙說:“不是,不是亭侯……”
“什麼叫做不是亭侯?前言不搭後語,你要找死不成?”
這時候,有一人站了起來,拱手道:“侯息怒,想必是有大事發生,以至於這小子有些緊張……你歇口氣,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如此的慌張?”
這人站出來,李暹眉頭一蹙。
此人名叫趙岑,原本在長安擔任南宮校尉,武藝高強,是李傕麾下少有地猛將。
這趙岑也頗有本事!
只是由於他出身和大多數李傕地部曲不同,曾擔任過董卓的心腹,故而李傕郭對他頗有猜忌。後來尋了個由頭,把趙岑發配郿縣當將作大匠,說白了就是削了趙岑的兵權,雖名列九卿之一,可實際上呢,不過是一個修繕李傕府邸地監工。
李暹對趙岑不喜歡……
每次找趙岑比武,他總是推三阻四。
再加上李傕一直對趙岑防範,以至於李暹對趙岑始終還是懷有幾分戒備之意。
可不得不說,趙岑的這一番話,卻是讓那親兵穩住了。
“侯,城外有賊兵叫陣,說是要我們交出一萬石糧草,黃金一千斤,否則就殺進郿縣。”
李暹聞聽,勃然大怒。
“哪兒來的毛賊,居然如此不知死活!”
趙
微微蹙眉,“可看清楚那些賊人,打得是何處的旗號
“看不出來。但看上去不是官軍。爲首地傢伙,是個使錘的黑臉,自稱武大王。”
趙岑拱手道:“侯,不如讓末將出去看看?”
李暹眼皮子又是一翻,薄薄的嘴角上翹,冷笑一聲道:“區區毛賊,何需趙大將軍出馬?李大,擡刀備馬。隨我出城迎戰。倒要看看。是哪來的毛賊。如此不長眼。”
李傕在出兵之前,曾私下裡叮囑過李暹。
“趙岑不可靠,萬不能讓他獨自掌握兵馬,否則一定會造成大亂。”
李暹別看喝了一點酒,可是叔父的這番話語,卻是牢記在心。更何況,他整天呆在郿縣。想找個人較量一下都難。如今有人來送死,他自然要出去耀武揚威一番。
李暹也知道,他這個爵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正要叫那些看不起我的傢伙知道,你家侯的武藝……
李暹當下點起三千人馬,帶着四個家將就衝出了郿縣。爲什麼是四個家將?這李暹自認爲不比董俷來地差,處處要和董俷比試一番。當年,薰俷威震陽地時候。除了令典韋和沙摩柯揚名立萬。最出名地,卻還是在那時候跟隨董俷的四大護衛。
所以,李暹從軍中選出了四個武藝高強的將領擔任護衛。
分別名李大。李二,李三和李四,正是一母同胞的四個兄弟,對李傕是忠心耿耿。
郿縣城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手持鑌鐵壓油錘。
大錘的份量可不輕,在錘柄處,還有鎖鏈相連。胯下一匹青驄馬,在陣前耀武揚威。
李暹擺開陣勢,列隊迎敵。
趙岑等人也不敢再呆在府衙中喝酒,紛紛走上了城頭,爲李暹搖旗吶喊,擂鼓助威。
當趙岑上了城樓的時候,朝着郿縣門伯輕輕點了一下頭。
門伯會意,用手極有節奏的拍了三下劍鞘,趙岑地臉上,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李暹趁着酒勁兒,自門旗下衝出。
擺刀厲聲喝道:“何方的毛賊,竟然趕來這裡生事?你家侯今日,就要你來得走不得。”
黑臉使錘的武將生的五大三粗。
身後的兵馬,看上去一個個是匪氣十足,一眼就能辨認出,這些傢伙是什麼來歷。
武將大笑,“哪兒來的小子,居然口出狂言。爺爺武大王,今日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領。”
青驄馬唏溜溜一聲暴嘶,就衝出了本陣。
李暹擺刀也衝向了那員武將,當頭一式力劈華山,使的是快如閃電,力大勢猛。
武將舉錘,鐺地崩開了李暹地大刀。
“就這等本事,也有臉自稱是北地暴虎?真不知羞,丟了暴虎之名。”
李暹還就害怕有人說他不如董俷。心中的火氣更熾,大刀一招快似一刀,如疾風暴雨。
說實在話,李暹的武藝還真地不算是太差。
可是他對面的武將,更不含糊。大錘見招拆招,和李暹打了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李暹這會兒的感覺很不錯!
可是他那四大家將,卻覺得有些不妙。
這武將的武藝可不差啊,雖說侯武藝不弱,可兩軍陣前,刀槍無眼……萬一傷着了,那大將軍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四人相視一眼,二話不說,催馬就衝了出來。
這四個人,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武藝和李暹在伯仲間,可是招數卻更加老辣。
三四個回合,武將就抵擋不住了!
撥馬跳出了戰圈,大聲道:“爾等無恥,以多打少……爺爺不和你們玩兒了,孩兒們,撤!”
說着話,扭頭就跑!
李暹可不願意了,催馬就追。
李大四人一見這種情況,領兵馬就追了上去。
趙岑在城頭上靜靜的觀戰,一直也不見他有什麼舉動。倒是有兩個李傕的親信回過了味兒。
“這賊人行動之間,頗有章法,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強盜……侯這麼追下去,會不會……”
也許這兩員武將,是想要說‘會不會上當?’
可是那‘上當’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突然間就見趙岑猛地上前一步,擡手鏘的抽出肋下寶劍。寒光連閃,血光崩現。兩員武將猝不及防之下,身首異處。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趙岑一動手,一直緊隨着趙岑身後,兩個看似親衛的士兵也突然行動起來。
劍光吞吐,縱若靈猴。一眨眼的功夫,四五員武將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全部是一劍斃命。
趙岑執劍而立,厲聲大喝道:“我等本是太師人馬,身受太師知遇之恩。如今武功侯已經抵達郿縣,爾等還不動手殺賊,迎接王師……大丈夫建立功業,就在今朝。”
隨着趙岑這一聲大喝,門樓下頓時喊殺聲四起。
城樓上,門伯一劍砍斷了李傕軍的大旗,“技擊士陳敏在此,願降武功侯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