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夏天騏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驚愕,有些難理解的問道:
“你是說你在那個夢境裡待了一整天的時間?”
這句話說出來,夏天騏便頓時搖了搖頭,覺得這麼問有些不太恰當,補充說:
“我是說你是遭遇了多重夢境嗎?從一個夢裡醒來繼而又進入了另一個夢境?不對,這麼問也並不恰當。”
夏天騏並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形容,只好示意李昌野繼續說起來,他自己則點上根菸陷入了思索中。
見夏天騏聽得有些迷糊,李昌野也顯得很着急,生怕夏天騏因此不再相信他,忙又說道:
“當我聽到他們的談話後,我的心便徹底沉入了谷底,那種令我渾身止不住顫抖的恐懼幾乎讓我崩潰。
然而我知道,我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如果讓他們知道我聽到了他們的計劃,他們很可能會提前動手殺死我。儘管這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他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宿舍裡殺人,但那種感覺不會欺騙我,他們真的敢,真的敢將我分屍!
我當時死死的咬緊牙關,儘量控制着我正在發抖的雙腿,然後裝作熟睡中翻身那樣,將身子轉去了對着他們的一邊。
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我被吵醒,之後便沒有再說下去。
就這樣,我在難以形容的恐慌中渡過了一整晚。”
“你沒有想過報警嗎?我是說既然那個夢境如此的真實,那麼既然得知他們有可能殺你,你爲什麼不報警呢?或者直接逃回家,起碼避免了眼前的危機。”
夏天騏將指間的半截香菸按滅,看着李昌野說出了他的困惑。
“因爲我那時候一直以爲這是夢啊!換做是你在夢裡遭遇了危機,你會想到報警嗎?或者說,你會覺得找來警察有用嗎?”
面對李昌野的反問,夏天騏尷尬的笑了一聲,繼而搖了搖頭說:
“是啊,換做是我或許也不會那麼做,畢竟就算夢境再怎麼真實,在主觀意識裡也都是假象。”
“所以我並沒有選擇逃回家,也沒有選擇報警,而是決定反擊。他們要殺我,我就先殺了他們!”
李昌野突然慘笑一聲,臉上佈滿了猙獰:
“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所以很清楚他們將刀子藏到了哪裡,只要我偷走他們的刀子,他們就沒辦法奈何我了。
我決定,晚上對他們下手。”
李昌野依舊在笑着,笑容裡透發着一股子邪性,看得夏天騏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對於妄想症,他之前也有查過。
妄想症又稱妄想性障礙,是一種精神病學診斷,指“抱有一個或多個非怪誕性的妄想,同時不存在任何其他精神病症狀”。
妄想症患者沒有精神分裂症病史,也沒有明顯的幻視產生。但視具體種類的不同,可能出現觸覺性和嗅覺性幻覺。儘管有這些幻覺,妄想性失調者通常官能健全,且不會由此引發奇異怪誕的行爲。
顯然,李昌野所表現出的症狀並完全屬於妄想症。因爲他已經產生了嚴重的幻覺,並且做出了很奇怪的行爲。
倒像是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症的結合。
李昌野並不知夏天騏在想什麼,所以他依舊在猙獰的說着:
“前幾天的經驗告訴我,他們並不敢當面和我產生衝突,所以當夜晚到來的時候,我一直表現的和打了雞血一樣,就待在宿舍裡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見我根本沒有去睡覺的意思,曹金海先後催了我幾次,楊書成甚至還和我急了,但是我依舊堅持不睡。
因爲我很清楚他們要趁我睡覺時做什麼,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就這樣他們見我一直不睡,便各自上了牀假寐,但是我根本不上當,依舊待在地上不肯上去。
像這樣大概過了有2個多小時,曹金海可能是裝不住了,便從牀上下來離開了宿舍。見狀,我覺得我反擊的機會來了,於是便握着從他們那兒偷來的刀子,狠狠的刺向了仍在假寐的楊書成……”
聽到這裡夏天騏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不由打斷了他:
“書成就是被你這麼殺死的!”
已經很明顯了,李昌野明明就是最近在精神上出了問題,結果誤以爲楊書成和曹金海想要殺掉他,於是在昨晚殺死了楊書成。
“不!我沒有殺死書成!我沒有……”
李昌野撕心裂肺的吼着。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你說是在夢裡殺死了書成,然而在現實中書成卻也被你殺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也不希望李昌野是兇手。
“所以我纔在一開始的時候問你,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你!
或者說,我們所生活的世界也是有兩個一模一樣的!”
“兩個世界,兩個自己?”
“對!我可以發誓,我殺死的絕對是夢裡的書成,是那個想要殺死我的楊書成。我在用刀子刺向他的時候,意識漸漸的出現了模糊,結果當我再次緩過神來的時候,我便發現自己茫然的癱靠在牀邊,對面則是書成面目全非的屍體。
但那並不是我做的,因爲就算是在夢裡,我也只對書成刺了一刀。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是那個世界的我,一定是的,我可以代替它進入它的世界,它也一定可以代替我進入我的世界……”
“天騏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李昌野被警察帶走了,臨被帶走時他臉上猙獰的表情,與他充滿絕望的哀求全然不像是一個人,看上去竟真的像他的身體裡還住着另外一個李昌野。
是邪惡的,是殘忍的,是那個殺死楊書成的兇手。
但無論怎麼樣,現場的指紋,認證以及物證,都可以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
心情十分低落的從看守所裡出來,夏天騏仰頭望着天空,覺得全世界都變爲了絕望的灰色。
如果沒有如果,他根本不會相信平時樂觀向上的李昌野會有精神問題,平時好的就像是親兄弟的幾個人會尖刀相向。
或許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不親身經歷便永遠不會相信。
也或許世界就是這樣,讓那些往往可能的變成不可能,反之,則讓不可能成爲可能。
就像他一樣,如果讓他一年前去想的話,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在未來進入這樣一家公司。
“哎。”
夏天騏感傷的嘆了口氣,之後便又開車回到了派出所,想要問清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