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們留宿的院子裡面埋了一艘大木船,我們所看到的建築不過是這艘木船顯露在外面的上半部分,船的下半部分被埋在了地下!”
李白的猜測不可謂不驚人,但很快就被江城反駁掉了,“我想不會,畢竟這種事在城裡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不可能每一次都剛好有一艘船埋在地下,而且你們也看到了,這艘木船的體量很大,想要將這樣的一艘大船轉運到城裡,並且深埋,絕對不是一個小工程,如果還想掩人耳目的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江城的話經得起推敲,李白惶恐的臉色也稍稍好轉一些,高延青是個火爆脾氣,盯着江城追問:“那你猜是怎麼回事,有話不要藏着掖着,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這裡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
“我猜不出來,這裡的環境與現實割裂感太大,況且現在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先想着怎麼活下去。”
江城看也不看高延青,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水勢繼續上漲,與此同時還有一陣奇怪的“咚咚”聲響起,聽起來十分悶。
“什麼…什麼聲音?”胖子瞪大眼睛,驚恐地看向四周,彷彿周圍黑漆漆的湖水裡藏着什麼怪東西。
祝捷伸出手,有些緊張的指向前廳,“聲音好像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我…我也不敢肯定。”
現在肯不肯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指出方向,隨着涌入的水勢不斷加大,這艘木船沉沒只是時間問題。
其實大家心中還有一個選項,那就是棄船,從房間的窗戶游出去,但這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後的辦法,畢竟誰也不想在陌生且詭異的春神湖中夜遊,大家一致認爲真正的生路應該就在這艘船上,只不過他們尚未找到。
“走,過去看看。”老成持重的張啓正很自然成爲了這羣人的領頭羊,帶着一行人蹚着快齊腰深的水,朝着前廳走去。
那陣“咚咚”聲時隱時現,衆人心中那陣不安的感覺愈發明顯,這聲音彷彿在爲他們指明方向,這種被一步步引入圈套的感覺令人心中忐忑。
邁入前廳,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衆人艱難的來到前廳右側,在這裡發現了幾扇連在一起的木門,木門上粘着的門紙已經被水打溼,恰逢此時,那陣詭異的“咚咚”聲再次響起,胖子立刻屏住呼吸,有人在敲門,就在這幾扇門外!
不對,應該是有人被困在了這幾扇門後的房間中才對,從這幾扇門的佈局來看,門後應該是一間比較大的房間,算是偏廳。
可隔着門紙,卻沒有看到敲門的人,敲門聲越來越慢,也越來越沉悶,隔着門都給人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好似敲門的人下一秒就要被溺死在水中。
在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門後突然多出了一道很奇怪的影子,從門下方探出,有氣無力的拍打在門上,是一隻手!
從這隻手的位置判斷,門外的人應該是跌倒在了水中,或是受了很重的傷,導致站不起身體,所以才只能矮着身子拍門,所以門紙上才映不出對方的影子。
而如果門後真的是人的話,那麼應該就是失蹤的陸琴,或是邵童中的某一個。
拍門的聲音時緩時急,帶有一股形容不出的節奏感,不料,在聽出拍門的節奏後,高延青的身體突然抽搐一下,接着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睜大眼睛,“這…這是守夜人慣用的暗語,外面可能真的是陸琴!”
江城沒有追究高延青怎麼知道守夜人暗語這件事,而是直白問道:“暗語說什麼,能翻譯嗎?”
高延青眼角繃緊,忍不住朝後退,“危險,極度危險!迅速離開!”
看來外面的人很可能是陸琴,但這份暗語卻讓大家犯了難,危險不用她說,大家都知道,迅速離開也好理解,但如今的問題是從哪裡離開,怎麼纔算離開。
還有,外面的陸琴是真的遇到了危險,就快要死了,還是陸琴是在提醒他們,打開門,跟着她離開,在這種混亂的場景中,正確的解讀信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卻又很重要,因爲這關乎大家能否活下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去幾個人,上樓搜索,如果還是沒有找到陸琴和邵童,那我們就要想別的出路了。”張啓正語速很快,同時視線看向衆人。
但此刻誰也沒有動,胖子擡頭看向黑漆漆的頭頂,上樓…那裡還指不定有什麼鬼東西等着他們呢,胖子腦海中浮現出福安客棧內6具被啃噬的屍體,上面的傷口觸目驚心。
不料,張啓正冷笑一聲,一把抓住江城的手腕,“我提出的找出路我自然會去,你也跟我去!”
“憑什麼是我?”江城作勢想要掙脫,不料張啓正看着身子骨一般,實則是個練家子,那隻手像是鐵鉗一般。
胖子堯舜禹見狀要衝上去幫忙,可卻被江城打斷了,“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去就我去,剩下的人繼續想辦法。”
擔心醫生出事,胖子也要跟着同去,最後張啓正,胖子,堯舜禹,李白五個人都去找人,剩下高延青三個人在前廳守着。
唐啓生目送着幾人艱難的蹚水離開,眼底似乎有什麼複雜的情緒浮現,彷彿有什麼事想不通。
樓梯溼滑,還不斷有水流在涌動,每走一步都要很小心,來到二層拐角,完全脫離唐啓生三人的目光後,張啓正扭過頭,望向江城。
胖子幾人立刻警備起來,畢竟這個張啓正怎麼看都不大對勁,“張老先生,你究竟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江城問。
張啓正略一點頭,接着蹲下身,透過樓梯間的縫隙望向一層的位置,那個方向就是連在一起的幾扇門,門後有人的偏廳。
“那扇門後的是鬼。”張啓正突然換了一副神態,解釋說:“你們還記得我曾經獨自離開宴席上了趟茅房吧,我藉着機會在院子裡簡單轉了轉,我確定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偏廳,有的只是一堵牆。”
胖子聽懂後汗毛都立了起來,結結巴巴說:“你是說那間偏廳是突然出現的,還有,那幾扇門也是……”
“都是假的。”張啓正點頭。
這樣的話騙騙胖子還行,江城堯舜禹李白三人卻是不會完全相信,堯舜禹立刻反問:“既然知道門後就是鬼,那你爲什麼要救我們走,我們素昧平生。”
張啓正視線掃了堯舜禹一眼,沒好氣道:“我要救的不是你,是他。”張啓正盯緊江城,隨即又看向胖子,“還有你,王富貴。”
“我們?”胖子眨眨眼,“老人家你認識我們?”
“我不但認識你們,還欠你們個人情。”張啓正表情嚴肅起來,“林牧雲,林牧晚,這兩個人你們認識吧,他們是我的孫輩,你救了他們,我這次把人情還你們。”
聽到提及林牧雲林牧晚兩個熟人,胖子立刻來了精神,但話語中還是有些狐疑,“老人家你是林牧雲林牧晚的爺爺,可你的名字……”
張啓正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也是想不到,你們進入這樣的世界居然敢用現實中的真名,你們兩個是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嗎?”
“正是因爲這樣,反而沒什麼可避諱的,我就是化成灰,守夜人都會找到我。”憑藉張啓正和林牧晚林牧雲的關係,江城也知道這些人和林婉兒是站在一條戰線的,所以有些話也不用瞞着他。
“林牧雲林牧晚他們現在怎麼樣?”胖子詢問。
張啓正嘆口氣,“他們很好,現在你擔心自己就可以了,我們的處境比較糟糕,我暫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一定不要離開這艘船,就像之前說的,福安客棧發現的屍體沒有一個是被溺死的,全都是被那些鬼東西咬死的。”
見都是熟人,堯舜禹和李白也稍稍鬆了口氣,李白遲疑後問道:“老先生,那樓下的人怎麼辦,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不回去嗎?”
“不回去,我們就待在這裡,也不要去樓上搜索,危險性太高,我們儘量拖時間。”
“剩下的人等不到我們,他們肯定害怕,所以不大可能敢上樓找我們,我如果是他們,就大概率會採取一些極端措施,反正都是死,死前也要搏一次。”
“還有,那個守夜人陸琴,尤其是那個邵童,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懷疑這兩個人也藏在暗處,之所以一直沒露面,他們也是在等機會,等其餘人出錯後,他們好從中找線索,或是直接離開的辦法。”
胖子聽到張啓正的話,心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之前他們見過面的林牧雲林牧晚,都是個很乾淨,又比較純粹的人,和張啓正截然不同的感覺。
胖子喜歡和簡單的人在一起,因爲不用動腦子。
另一端,事情的發展在某種程度上在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祝捷拿着手機,在十分壓抑的氣氛中掛斷了電話。
“怎麼回事,還沒有人接?”高延青臉色有些扭曲,距離之前幾個人上去已經有段時間了,但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更古怪的是,手機也打不通。
“會不會這幾個人在玩我們?”高延青捏緊手指,指節一點點泛白,他的視線在附近搜索,很自然的就盯在了那幾扇門前。
自從江城幾人離開後,拍門聲也逐漸停歇了,彷彿門後的人已經死掉了。
“說不準,我感覺這附近怪怪的。”祝捷小聲說,可還不等她說出下面的話,掃過的視線就撞見了唐啓生的眼神。
兩人視線交錯後,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唐啓生用比較讓人信服的聲音說道:“我認爲不會,張老先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別忘了,一直都是他帶領我們找線索,而且決定爲江城幾個人開門,也是他的主意,而且是他一個人去的,他讓我們躲起來等他。”
祝捷點頭附和,“確實。”下一秒,祝捷繃緊嘴角,視線擔憂中帶着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聲線也隨之壓低,“那如果這麼說,他們…他們一定是在上面遇到麻煩了,或許是碰到了那些東西!”
“不要把人想那麼好,或許他們直接逃掉了也說不定。”高延青心中煩躁,不知道爲什麼,剛來的這個世界時他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而且一直延續至今,彷彿冥冥之中有東西阻礙着他。
“不會的,如果他們逃掉的話,那麼一定會給我們打電話,畢竟任務纔剛開始,大量折損隊友對他們也無益。”唐啓生的聲音很平穩,逆境中極爲需要這樣一個可靠的人,他話音一轉,“但高兄弟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不能傻等着,要自己去找路。”
高延青忍不住瞧了他一眼,“你有什麼想法?”
“首先,這扇門我是絕對不會開的,我們離開這裡,出去,去前院的那間房。”唐啓生循循善誘,“那房間裡面肯定有線索。”
高延青眉頭一皺,“那間房可是存放屍體用的,而且那6具屍體現在還下落不明。”
話音未落,似乎在迴應他們的猜測似的,幾扇門後忽然有了動靜,彷彿有人快速的蹚水走過來,一道人影由遠及近,踉蹌着出現在門後,身影映在門紙上,接着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身體彎曲,“陸琴,你怎麼…怎麼在這裡?”
高延青三人心頭一驚,因爲門後傳出的居然是邵童的聲音,此刻邵童的聲音再沒有了之前的那股神經質,相反,還帶有一股濃濃的恐懼感,給人的感覺相當真實。
稍後,門後的邵童開始拍門,“開門啊,快救人啊,救人!”
唐啓生三人屏住呼吸,一聲不吭。
“開門啊,救人!快救人!”
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淒厲,可真正令高延青等人恐懼,甚至是絕望的是,門後的身影逐漸模糊,由一個分裂成了兩個,接着是4個,8個…邵童的聲音也發生變化,聲線扭曲,甚至無法分辨出男女。
如今是門後站着無數人,在不停的叫喊,呼救,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咆哮聲,指甲抓門的尖銳聲,整個場面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