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寧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跟林深在一家法國餐廳裡吃飯。
他們有一陣子沒見面了，今天剛好得了個空，約在一起吃了個飯。
後面一個卡座坐着三個女生，都很年輕，性子活潑，從他們一進來，她們就在那嘰嘰喳喳，一直到他們吃上飯也沒停下。
“哇哦，你們看，你們看……”
慕安寧吃了一些，端了杯果汁剛抿了一口，就聽身後女孩子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
“莉莉，你鬼叫什麼呀？”
另一個女孩湊過去。
“你們看，慕家千金說她懷了顧衍城的孩子，喏，就這個正在直播的名媛派對，她說的。看來她真的要嫁給顧衍城啦，媽呀，我的男神啊，我的心好痛。”
“你痛啥痛？輪得到你痛嗎？”
後座一陣嬉笑，慕安寧的手僵了一下。
“安寧……”
林深察覺她神色的凝滯，叫了她一聲。
“嗯？”
慕安寧回神，放下杯子時，手卻抖了一下，深綠色的液體在杯中晃盪，一不小心，濺了一滴出來落在桌上。
“你怎麼了？”
林深明知故問。
“沒什麼。”
慕安寧扯了扯脣，低頭繼續用餐。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怎麼會？
心口，似被什麼壓住了，想呼吸，都有些難。
身後的女孩們還在聊這條新聞。不過沒慕歡顏什麼事了，她們大多數在聊顧衍城。
他不喜在聚光燈下出現，但是出現了那麼幾次，就足夠他如天上最閃亮的星一樣，讓人炫目，讓人念念不忘。
聽得多了，慕安寧心裡就忍不住煩躁。
“不想吃就算了，我送你回去。”
林深體貼的話讓慕安寧的手又一僵，擡臉看看他，隨後放了刀叉。
“好。剛好也吃好了。”
不是吃好了，是她吃不下去了。
林深看得出來，卻沒說什麼，起身貼心的替她拿了包和搭在座位上的外套。
“這種小道消息，每天都會出很多，不一定是真的。”
上了車，林深說道。
慕安寧坐在副駕駛上，本來看着前方，聽他說話才側了側眸。
“是不是真的，跟我也沒關係。不會影響我要做的事，更不會影響我的情緒。”
“……”
沉默兩秒，林深突然笑了一聲。
“呵，安寧，你這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可以不說，卻忍不住強調了沒有影響她自己的情緒。
慕安寧臉色微微尷尬，驀然將臉又轉向了前方。
“沒有。”
她的語氣有點賭咒發誓，還故意挑了挑下巴。
“我說的是事實。他們有婚約，這一天是遲早的事。沒什麼可驚訝的。”
話說的自己都心虛。
那男人，表面上對慕歡顏冷冷淡淡的。上次，還當着慕歡顏的面在錦園裡跟她曖昧，結果呢？
背地裡，跟慕歡顏又滾到一張牀上去了。
慕歡顏再怎麼腦殘也不至於在節目上公然說這些。
那就一定是有了。
顧衍城，虧得她前陣子還爲了他的傷，他身上的餘毒還揪心揪肺的。真是瞎了眼了，才拼命的像幫他續命。
慕安寧心裡恨恨的想着，臉沒轉過來，情緒卻多半都寫在了臉上，落在了林深的眼中。
“安寧。你最近是不是在研究顧衍城身上的毒？”
就好像是心有靈犀，她剛想到這裡，林深就突然發問。
心一顫，她轉過臉，眼底有些許心虛。
“你怎麼知道？”
林深這人她很瞭解。說出話的一定是心裡有底的，不會亂說。
所以，她沒必要否認。
“前兩天去找你，你不在，看你辦公室桌上堆了一大堆關於這方面的資料。”
林深解釋。神色溫溫淡淡。
慕安寧抿了抿脣，又將臉轉向了前方，看着路上的車流。
“他這次毒發加上被顧承澤毆打，情況挺危險的。我剛好沒事，就多看了看。”
她不是沒事，而是熬了不知道多少個晝夜。
光發給各個認識的不認識的相關專家的求助郵件都不知道發了多少。
“安寧……”
林深的語氣突然低沉了許多。
“你應該知道，其實，顧衍城活着，並不利於我們的計劃。”
聞言，慕安寧神色僵了僵。
過了一會，她才說道：“可是，也沒說一定要讓他死。我們的目的只是讓寰亞分崩瓦解。現在剛好，他已經讓出了所有的寰亞股份，基本上算是從寰亞剝離出來了。
本來，他是寰亞的總裁，我才選擇從他下手，現在寰亞已經跟他沒關係了，他是個外人。我們的目標應該是顧承澤和顧仲擎。”
她轉過臉看着林深。
林深面無波瀾，眼底卻深邃。
“你說的沒錯。但是他到底是顧家的人。寰亞有難，他能不管嗎？所以安寧，我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顧承澤和顧仲擎，一直都是他顧衍城。他是顧家最有能力的人。他在，寰亞就在。”
“可他本來就沒多長時間了？”
慕安寧莫名的被林深這話給激怒了，提高了聲量，臉上因爲因爲激動微微的發燙。
林深反而很淡定，沉默了一會，目光轉向了前方，落在來往的車流上。
“你在心疼他？”
慕安寧沒說話，心緊了緊。
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她才說。
“林深。我愛過他，他又是小寶的父親。我只希望，他起碼能平靜的度過最後的日子。就算因爲他的存在，寰亞能多堅持一段時間。但那也是有限度的，不過是計劃延遲了一陣，有什麼呢？我們爲什麼非要這樣咄咄逼人？”
她可能真的是腦子壞了。
這時候爲什麼還要說這種話？
他跟慕歡顏滾了牀單，她卻在這裡替他說話。
有病。
慕安寧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遍，也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沒等林深開口，又說：
“算了。不說他。反正咱們現在的目標只是寰亞。不是他。他怎麼樣跟我無關。”
她臉上明顯有賭氣的表情。
林深看看她，沒再跟她爭辯。
車廂裡恢復了靜默，又轉過一個路口，慕安寧耳邊才閃過一句話。
“不是我們咄咄逼人。是有人不一定願意給他這個時間。安寧，有些事，開始就不可能再回頭了。”
有些事，開始就無法再回頭。
她跟顧衍城就是。只不過，他們的開始，並不是從現在開始的。
從五年前就開始了，他們相識相愛，就是個錯，無法回頭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