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城正在看已經奔到他跟前來的小東西,聞言擡起臉。
“應該算不上吧。我剛好要去醫學院,走到這看到你們了。”
爲了方便,她選的確實是距離醫學院最近的幼兒園。
“小姑父去醫學院幹什麼?”
慕安寧臉色緩和了一些。顧衍城朝旁邊來往的人看了看:“有事。”
他惜字如金。什麼也不肯說,停下來又幹什麼?
慕安寧沒再問,看了顧衍城一眼,帶着慕小寶走向了後車。
一前一後,顧衍城真的去了醫學院。慕安寧想起來這醫院裡有一座專門屬於他的實驗室。
那麼,他今天來是因爲身體問題?
“小寶,你在這裡,先把這幾本書翻翻,我出去一下。”
“你去找爸爸嗎?”
小東西鬼精的問。慕安寧眉毛擰成麻花:“慕小寶,我再跟你說一遍。他不是你爸。”
“偶知道啊。但是我覺得他當我爸挺好的呀。要不然林深叔叔當我爸?反正我想要個爸爸。”
“……”
他擺出一副義正言辭還不講理的樣子給她看,慕安寧索性閉嘴了。
扭頭出來。正想去那間最疑似的實驗室,剛走到一半就見沈易扶着顧衍城從那邊走過來了。
顧衍城單手扶着額頭,步子有些虛浮,像喝醉酒了一樣。
“小姑父怎麼了?”
慕安寧迎了過去,沈易看了慕安寧一眼,眼裡很是防備。
“沒什麼,只是有些頭疼。過來取點藥。”
話音剛落,顧衍城突然擡起了目光,掃了慕安寧一眼,就冷聲吩咐沈易:“走吧。”
他也很防備,生怕她知道什麼似的。
慕安寧墨色瞳仁一緊,沒有吭聲,也停下了步子,沒再跟他們走。
“二少,慕小姐沒跟來。”
拐過走廊,沈易便道。顧衍城緊蹙着眉頭,氣息粗沉。
沈易看看他,又擔心的說道:“要不要把實驗室挪走?慕小姐似乎已經知道了一些。”
顧衍城沒說話,又看了他一眼。
過了好一會,顧衍城才淡淡道:“她要想知道,躲到哪她也知道。不用管她。她這趟回來,可能不只是對付慕氏那麼簡單。”
“她還有別的目的?”
沈易驚訝。顧衍城眼底閃過一絲幽光,蒼白的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
“拭目以待吧?”
頭部沉重的痛感襲來,他沒再說什麼。在沈易的攙扶下走出來。
沈易拉開車門,顧衍城剛坐進去,另一邊的車門突然開了。
“還好。趕上了。”
一張明媚的小臉乍然出現在眼前,衝他咧嘴笑,笑的沒心沒肺,笑的天真爛漫,笑的能叫人忘了她前幾天在墓園的手段。
“慕小姐,你怎麼來了?”
沈易先開了口,濃濃的不歡迎。
慕安寧砰的關上了車門,把一隻白色的藥箱放在腿上,拍了拍。
“我是醫生啊。又是個做晚輩的,小姑父這明顯身體有恙,我既然碰上了,怎麼能不一路護送呢?你們就這樣走了,路上出點什麼事,豈不是我照顧不周的責任?”
“……”
一張巧嘴,沈易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剛想拒絕慕安寧的‘好意’卻見顧衍城對他使了個眼色。他這纔不甘不願的轉過頭去發動了汽車。
顧衍城看了看慕安寧:“你把小寶扔這裡了?”
他的語氣明顯不認同。
“哦。我讓林深過會來接他了。”
慕安寧隨口答出的話讓顧衍城頭都彷彿更疼了一下。
“林深……”他停住了,沒說下去。
“怎麼?”
慕安寧側眸,顧衍城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
那目光,彷彿能直透她的心中。
“沒什麼,他挺好。”
很寡淡又很含義豐富的話。
“嗯。他是挺好的。小寶也很喜歡他。”慕安寧很坦然。
“這麼說,你們好事將近了?”
顧衍城眸光灼灼,這麼看過來,慕安寧只覺得心上某處被烙鐵烙了一下似的,滾燙還有點疼。
“再怎麼近也要在小姑父和小姑之後啊。畢竟,我尊老愛幼的嘛。”
諷刺他老。
顧衍城朝慕安寧傾了傾,毫無預警的伸手覆在了那隻小白手上,五指一收,攥住了。
“既然已經有了男朋友,爲什麼還要那樣?”
他的手,爲何冰涼?
“哪樣?”慕安寧定定神,看了那隻攥着她的手一眼,微笑道:“現在好像是你在那樣。”
她緩緩抽出了手,卻沒離開,反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姑父的手很涼。要多注意身體。”
那手,就那麼大膽的覆在他的手背上,向他傳遞着無盡的綿軟和溫度。
“你的字典裡,應該加上自愛兩個字。”
顧衍城抽回手,也不知自己心中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看向前方,不再說話。慕安寧側身看着他,掌心中還是一片涼意。
“開個玩笑而已,小姑父怕什麼?”
慕安寧笑道。顧衍城又將臉轉了過來,迎着她挑釁的目光。
“開個玩笑?”
停下,他驟然又再次伸手將那隻小手捉在了掌心,身體傾了過來。
“你確定你玩得起?”
他的掌心依舊冰涼,但不知爲什麼,慕安寧卻覺得滾燙灼人。
她想抽出來,卻無能爲力。
“你弄疼我了。”
她笑笑,神色嫵媚妖嬈。
“是嗎?”
他的語氣突然飄忽。
慕安寧心尖堪堪一緊,眼前就突然壓下一片暗影。
他壓了過來。
她緊貼着後背,男人健碩火熱的心口緊壓着她,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聲,也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甚至她已經感覺到他的下頜在她臉上擦出的漣漪感了。
這感覺,很要命。
他的味道隨着這些氣息浸透到她的每一個毛孔裡。勾起了一些塵封了許久的記憶。
她望着顧衍城,流轉的眼波中凝聚了複雜的內容。
這內容,引人探究。
顧衍城看着女人瞳仁中的自己,腦中急速閃過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伴着這些模糊的影像,又是一陣劇烈的頭痛。強烈的痛感讓他按在慕安寧肩上的手不自覺的緊緊抓了一下。
感覺到疼,慕安寧也回了神。
“小姑父現在這個樣子可不適合擦槍走火。”
她眼中那些複雜全都不見,只剩下輕佻的笑意。
接着輕輕一推,顧衍城順勢倒了回去,靠在座位上,撫着額頭。
後半程,他都沒說話,卻也沒半途驅趕她下來。慕安寧就這樣跟着他進了錦園。
“二少,您的藥。”
沈易將顧衍城扶到沙發上,然後吩咐傭人倒了水,這纔將手裡的藥放在茶几上,一樣樣取出來,遞給顧衍城。
慕安寧看着那三四種要一起吃下去的藥片,藥丸,眉心緊皺,見顧衍城依舊伸手扶額,不吭聲,便把沈易的水杯接了過來。
“我來吧,你下去。”
“這……”
沈易很爲難。慕安寧臉冷了:“我是醫生,而且我是個女人,他再不濟也是個大男人,你擔心我把他吃了?”
什麼叫再不濟也是個男人?
顧衍城手從額頭上挪開,對沈易擺了擺。
沈易這纔將藥片給了慕安寧然後離開。慕安寧端着水杯坐下來,把手託到了顧衍城面前。
“你到底怎麼了?”
顧衍城捏起一片藥片的時候,慕安寧問。
他看了看手裡白白的藥片,眸光挑起:“明知故問?”
他的病情瞞的很好。到現在爲止,連顧家傭人都以爲他當年的毒已經解了。只有父母和他身邊最信的過的人才知道內幕。
而眼前的人,他有一種直覺,她是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他不知。但一定知道。或者就算現在不知道,很快也會知道。
說完,他就把藥片放進了嘴裡,慕安寧遞上水,心口有些壓抑,正想說話,耳旁突然刺過來一句:
“慕安寧,你怎麼在這?”
她猛然回頭,就見慕歡顏氣沖沖的衝了進來,那身後還跟着一個雍容典雅的中年貴婦。
顧太太?她怎麼也來了?
慕安寧有些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