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顧衍城沒有迴應,而是看向了慕安寧。
她還醒着。
可她卻沒有看蔣蘭,那顏色慘白的脣邊輕輕開啓。
“讓她跪在我媽媽墓前。”
只有這一句,顧衍城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人,轉眸,冷冽的目光掃了蔣蘭一眼。
“按照安寧說的辦。讓她跪在慕夫人面前懺悔。派人看着她,直到她醒悟爲止。”
指望蔣蘭醒悟,還不如指望她去死。
顧衍城這話的意思就等同於不死不休。
沈易明白這話的含義,而蔣蘭卻被他的前半句刺激了。
“誰是慕夫人?什麼慕夫人,我纔是慕夫人,我平時給她懺悔?”
這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不管到什麼時候,她站在人前永遠只是慕遠欽的填房,而不是正室慕夫人。
就如同顧衍城眼中那輕蔑一樣,外人其實也一樣,沒人瞧得起她。
“我是慕夫人,我纔是慕夫人。”
蔣蘭發瘋的叫囂,已經被捆綁了的手還妄圖掙脫繩索。
沈易都被這女人叫煩了,擡手就在蔣蘭的後腦勺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厭惡道:
“你閉嘴。”
怕這個瘋女人膈應到他家老大,他忙看向顧衍城。
“老大,您帶慕小姐先回去吧。這裡我善後。”
“嗯。儘快將慕夫人的墓恢復原樣。另外,將那一片圈起來,想辦法把周圍的墓聯繫遷走。”
顧衍城這麼吩咐,沈易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應了聲,沒再說什麼。
顧衍城抱着慕安寧轉身,繞到了副駕駛這邊,將她放在了副駕駛座上。
放好,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那雙已經褲子磨破,依稀已經能見裡面血肉的膝蓋,眉心便是狠狠一跳。
沒多說什麼,他快速的給她把安全帶繫好了,然後自己上了駕駛座,發動汽車絕塵而去。
慕安寧靠在座位上,眼睛是睜開的,渾身的傷,也沒見她臉上半點痛苦的表情。
可就是她平靜的樣子,更讓人揪心。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一樣,無聲無息,一絲活氣都沒有。
顧衍城想跟她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因爲此時,所有的安慰都顯得蒼白。只能什麼都不說。
她這幅樣子,沒辦法回錦園,會嚇到慕小寶。
他只好帶去了醫學院,送進了實驗室。
等了很長時間,纔有醫生出來。
“慕小姐傷的不輕,膝蓋有嚴重的擦傷。額頭上有撞擊傷。身上還有多處淤青。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是好像她的情緒受了很大的刺激。”
吳主任滿面憂心的看着顧衍城。
“送來的時候我見她眼睛一直睜着,就看着天花板,我跟她說話也不理我,給她檢查,她一聲都不吭。後來,我怕她想不開什麼的,就給她打了一針安定,現在她睡着了。
二少,慕小姐的傷不在身體上,她傷在心裡,要好好勸慰纔是。”
顧衍城倒是沒跟吳主任說慕安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她這個樣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一定出了事。
所以他才直接這麼說。
“知道了。那現在,需要做什麼?”
顧衍城緊擰着眉,走進診療室,朝病牀上滿面傷痕的女人看了看。
“現在可以帶她回去了。我把要吃的要擦的藥跟您準備好就可以了。一般心理受到創傷的病人,還是呆在自己熟悉的環境比較好。我覺得這裡並不適合慕小姐。”
吳主任建議。顧衍城想了想,同意了。
爲了防止他自己照顧不周,他還從實驗會帶了個護士一起回到了慕安寧的公寓。
把慕安寧抱到她自己牀上時候,護士看了看慕安寧那身已經髒了,爛了的衣服,說道:
“二少,我給慕小姐換身衣服吧。”
顧衍城正有此意,卻拒絕了她。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護士愣了一下,怎麼看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像個會伺候人的男人。
但他,還真就伺候上了。
將慕安寧放下躺好後,他就走到了她的衣櫃跟前,拿了乾淨的睡衣過來,才又走到牀邊,將牀上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托起,靠在自己身上,雙臂環着她,指尖一粒一粒的解開她衣服的扣子。
他低着頭,那麼專注,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伊妮情緒。
就好像靠在他懷中的不是女人,而是一枚珍寶。
小護士呆了呆,察覺到自己看的太久了,才慌忙低了頭,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還給關了門。
房中靜謐,顧衍城坐在牀邊,動作輕柔的解開了慕安寧身上套裝的上衣,捏住了她一隻衣袖,緩緩的扯開了。
整件拖下來他便直接扔在了地上。
這是一套,褲子已經破了沒法穿,而且,他也不想她一看見這身衣服就想起今天的事。
這個女人,傷城這樣,真不知道他沒來之前,她一個人是多麼無助委屈。
心,沉了沉,他的手臂也收緊了一些。
小心翼翼的將絲質睡衣給她穿好,他才又將她放平了,然後將她的長褲也脫了下來,換上了睡褲。
拾起換下的髒衣,扔了之後,他就打了個電話回錦園。
告訴錦園的傭人他今天不回去了,讓他們照顧好慕小寶。
掛了電話,他又回到了牀邊,盯着牀上的女人看了一會,然後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沈易回來的時候,顧衍城正在廚房裡收拾。
這女人不是什麼勤快女人,廚房裡許久沒開火了,有得地方已經落了浮灰,他在清理。
高階定製的奢貴外套被他隨意的扔在餐廳椅子上,襯衫袖口高高挽起,他那一雙指點江山的手現在正拿着沾滿泡沫的洗碗巾,在擦拭水池。
看着這樣的老大,沈易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特地揉了揉眼睛,確定了之後,事也忘了說,首先就問:
“老大,要不要我叫個人過來收拾這些?”
嗯,他覺得,他家老大做這些挺委屈的。
不想,那位當事人絲毫不覺得。
“不用了。這裡地方小,我也不喜歡有不相干的人在眼前晃。”
“……”
沈易疑心,自己現在也成了不相干的。
爲了儘早離開,省的在這裡礙眼,他慌忙回神,說道。
“老大,那個蔣蘭我已經處理好了,就綁在那裡。墓園也找人去維修了。最快的速度,明天就能恢復好。其他遷墳的事情,我已經查好了,那一塊附近也就三座有主的墓,都不是什麼顯赫人家,這個好辦,我派人去溝通。下面還要怎麼做?請老大明示。”
這件事肯定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顧衍城捏着那塊洗碗巾凝了凝眉。
“暫時不要做什麼。等她醒了,交給她自己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