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城將這不大的公寓裡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之後又回到了慕安寧的牀邊。
起初,在藥力之下,她睡得很安穩。
但到了午後,牀上的人就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她先是眉頭輕蹙,表情難受,再然後就是彷彿墜入了一個可怕的夢魘中,整個人都不安起來。
嚴重的時候,她還揚起手臂在空中無意識的抓撓,口中喊着:“媽媽,媽媽……”
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像極了突然被遺棄的小朋友。
顧衍城握住了那隻慌亂揮舞的手,本想叫醒她,但是叫了幾聲還是無果。
她在那夢裡陷的很沉。處於半昏半睡的狀態,任由他怎麼叫,她都沒反應,隻身在自己的恐懼中不能自拔。
無奈,他只能坐在牀頭,將她的上半身抱了起來,安置在他懷中,雙手輕按着她揮舞的手臂,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臂彎。
最開始,她還試圖掙扎,可是漸漸的,她像是被裹挾在身上的這溫熱的氣息安撫了,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又陷入了沉睡中。
她這樣睡着,顧衍城就再也不敢放她下來,怕她又恐懼不安,只能繼續這樣抱着。
這一抱,就抱到天黑。
窗邊的光線漸漸淡下,他的身體和胳膊都僵了。
倒是懷中這個女人,彷彿越睡越沉,竟是十分的安穩,像只小貓一樣窩在他懷裡,起先那隻亂揮的手還緊輕輕揪着他的衣服。
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顧衍城低眉看着那隻揪着自己衣襟的小手,眉心越蹙的靜默着。
他已經這樣抱了幾個小時,本就難受的姿勢堅持了這麼久,腰腿都痠疼的要命,他想過讓她自己睡,剛剛一動準備把她放下來,這是小手就揪緊了,那雙眉也皺了起來,滿臉都是不滿,嚇的他又不敢亂動。
這女人,怕是專門來磨他的。
無奈,手臂麻木到快要發抖,他努力維持着穩定。
就這樣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窗邊最後一抹光線收盡時,門上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他沒動,在客廳的護士去開的門。
“安寧。”
人還沒見,那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顧衍城眉心一沉,擡眸看向門口。
林深衝進來,一到門口,就震住了。
沒說話,怒火就在他眼中。
顧衍城神色冷淡,雙臂依舊抱緊慕安寧,半點沒鬆開。
“林總來遲了,她已經睡了,還是請林總不要打擾她爲好。”
“你放開她。”
眼前的一幕過於刺眼,除了這句,林深什麼都不想說。
顧衍城冷冷看了他幾秒又將目光收回,在慕安寧那恬靜的睡顏上停留了幾秒,然後緩緩起身,將她放到牀上。
跟剛纔一樣,他一動,她便將他抓緊,眉心緊緊皺着,表達着她的不滿。
但是這次,他沒有依她,將她放下後,輕輕扯開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下,然後走了出來,隨手關上了門。
“她怎麼樣了?”
林深的目光停留在那扇已經關起的門上,暫時沒有跟顧衍城計較什麼。
“你看到了,並不好。”
顧衍城淡漠的迴應,不想跟他說的太多。
“並不好到底是怎樣?”
林深很不耐煩。
顧衍城眉目一低,挑起便是兩道冷光。
“你問的太多了。我願意站在這裡好好跟你說話,就是想告訴你,從今以爲,離她遠一點。她的事你不用管。”
“可笑,你憑什麼這樣要求我?”
林深冷笑。
顧衍城緊盯着他。
“我是爲你好,我怕你在這樣,遲早會把自己作死。”
顧衍城的話充滿諷刺。
話還沒完全落音,林深的拳頭就攥緊了。
“你說什麼……”
林深咬牙切齒。
這裡只有顧衍城。他就不相信以他的身手還擺不平一個只剩下半條命的人。
顧衍城瞟了一眼他那緊攥的拳頭,冷笑了一聲。
“你不用跟我急。急也沒用。你有在這裡跟我墨跡的時間,還不如想想你自己該怎麼辦。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怕是比我還清楚,沒有相當的本事,你覺得你能護的了她?”
“……”
顧衍城低緩的聲音彷彿晴天一聲霹靂。
半響,林深纔回神。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很快就會知道。不過我可以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這麼做的原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就是不願意看到你老是在她面前晃悠。這個理由,怎麼樣?夠充分嗎?”
顧衍城的話,林深簡直沒法接。
他斂緊雙眸,緊盯着顧衍城,額頭青筋暴起。
顧衍城垂了垂眸。
“好了,你可以走了。醫生說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你大概也不想讓她一醒來就看到我們倆在這爭什麼吧。”
“你用她威脅我?”
林深咬牙切齒。
顧衍城冷誚的勾了勾脣角。
“你應該感謝她。如果不是考慮她的感受,我對你沒這麼客氣。”
“你對我客氣?”
“已經算很客氣了。”
顧衍城淡淡的說,挑眸的瞬間,一道寒光從他深邃的眸中迸出。
“你知道,我可以做的更多。比如,就今天,就現在,你走不出這個房間。或者你那個天越活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不管你的身後是誰。”
林深:“……”
在這個瞬間他有一種咽喉被攥住的感覺。
“你知道什麼?”
想套他的話?
顧衍城冷冷一笑。
“你緊張什麼?總不至於你身後真有什麼不得了的勢力?”
他半真半假的遮掩了過去。
林深緊緊皺着眉,緊盯着他,實在看不透他這淺笑裡蘊藏的是什麼。
“砰。”
身後的臥室突然傳來一聲玻璃杯落地的碎裂聲。
“她醒了。”
顧衍城像是在告訴林深,又像是情急中的自言自語,隨即臉色一變,再沒說什麼,轉身就疾步朝臥室走去。
進門的瞬間,他就把門又給鎖死了。
林深看了看那重又緊閉的房門,雙拳攥了攥,目光緊盯了許久,終究沒有再進去。
房中,自從被放下來,慕安寧就睡不踏實,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清醒了過來。
頭疼的厲害,好不容易爬起,看到牀頭櫃上有水杯,她隨手就去拿,誰知,手臂虛軟無力,拿到卻沒拿住,又掉了。
顧衍城進來,她的目光也投射向了門口。
“外面是誰?你好像在跟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