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城那諷刺的眼神看過來,慕安寧整個身體都僵了。
事實上,她也知道,如果這件事不是他做的,她這樣開口顯得很沒道理。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樂於助人的人。
更何況,他跟林深本來就不對付,更不會去幫林深。
即便爲了她。
對,正如他所說,她在他面前還沒這麼大的魅力。
他的性子,她很瞭解。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吃軟不吃硬。
可現在,叫她對他怎麼軟?
難道主動爬他的牀?
不,她做不出來。
不遠不近的站在那,她深深的呼吸着。目光緊緊凝在顧衍城的臉上。
他靠在牀頭,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冷漠又譏諷的表情,就好像在觀察一個小丑。
看她怎麼表演。
呼吸進來的空氣都是冰涼的。
侵入心間,隨着血液流到全身,她冷的發抖。
她很失望,又覺得自己其實沒有理由責怪顧衍城,更沒有理由對他的不幫忙感覺到失望。
他本就沒有義務幫她,爲何要失望?
所以,她也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僵直的站了一會,她咬了咬下脣。
“對不起,是我打擾你了。晚安。”
語畢,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離開的瞬間,牀上的男人眉心驀然一跳。
“站住。”
幾乎沒有思考,這話就脫口而出。
前方的身影停下,他才緩緩從牀上又下來。
走到慕安寧身後,低頭看着這個到現在也不看轉身看他的倔強身影,他的目光異常的深邃。
“你爲了林深,是不是什麼都肯做?”
涼涼的嗓音傾瀉而出。
慕安寧的心顫了顫。
又執拗了幾秒,她才猛地轉過來。
“不是。”
“不是?”
這個答案讓顧衍城很意外。
“對,不是。”
慕安寧微揚着臉,吐字極其的清楚。
“至少,我不會爲了他跟你上牀。所以你如果想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那就可以省了。”
她的話,太直白,直白的叫人一時難以適應。
品着這句話,顧衍城心裡有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她不是爲了林深什麼都可以做,他很滿意。
但是一看眼前這幅誓死不如他願的表情,他心裡又很不悅。
這個女人,她太倔強了,倔強的讓他頭疼。
以至於,面對着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媽咪?”
一個迷迷糊糊的奶音突然在走廊上響起,刺破了兩人之間短暫的對立。
慕安寧則嚇了一跳,回頭看向已經揉着眼睛走過來的慕小寶。
“你怎麼醒了?”
“我起來尿尿啊,聽到你說話聲音還以爲我做夢呢。真的是你哎,媽咪,你怎麼在這裡、是想我了嗎?”
半睡半醒的寶寶,本能的伸手要抱抱。
慕安寧沒多想,彎腰抱起了他。
哪知,這小東西一抱住她的脖子,腦袋好像也清醒了一些。
“哎,不對,你在爸爸的房間哎,那你是想爸爸了,不是想我了呀?”
很失望。
慕安寧耳根子一熱,看看顧衍城,臉色不自然。
目光轉過來,她又對兒子道。
“沒有。媽咪只是想到一些事要來跟他說一下。你去睡覺吧。我送你回去。”
一來送孩子,二來也趁着這個時間空隙,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說完,她就抱着慕小寶走向了他的房間。
把小東西放到牀上,又蓋上了被子,她也沒急着走,就坐在牀邊。
“睡吧。我陪你一會。”
“嗯。”
慕小寶側身對着母上,迷糊的小眼睛已經變得亮晶晶的了。
“媽咪。你是來看爸爸的對吧。你是知道了,他身體不舒服,所以來看他的嗎?”
孩子的話,讓慕安寧愣了一下。
“他不舒服?”
“是啊。白天你走了之後,他好像就不太開心,晚上也沒吃飯,我吃完飯上來看到他在書房裡趴着呢。旁邊放了好多藥瓶。
我問他,他又說沒事。其實是騙人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看的出來。媽咪,你有辦法醫好爸爸的是不是?我看他好可憐哦。
我不想讓他有事,媽咪,你一定要想辦法醫好爸爸。”
慕小寶是真的心疼顧衍城。
小小的人兒,說到這裡,語氣凝重的讓人心疼。
慕安寧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剛剛她沒太在意,現在想想,他的牀頭好像是放了一瓶止疼藥的。
沉默了一會,她拍了拍慕小寶。
“好了,我知道了。我等會去看看他。你早點睡覺。”
“嗯。”
一聽她還會去看顧衍城,慕小寶就放心了。應了一聲,就乖巧的把眼睛閉上了。
慕安寧在牀邊拍了他一會,等他睡着了,才起身關了燈出來。
走到顧衍城房間門口,門還開着,裡面的人在……正坐在牀邊拿着那藥瓶子往掌心裡倒出藥片來。
看到這一幕,她的心,不期然的一疼。
幾乎沒猶豫,她就擡步走了進去,門都沒敲。
本來還想先關心他一下,卻又在看到他掌心的藥片時,驚呼出聲。
“你吃這麼多?”
這種藥吃一片就夠了,他這一下倒了三片出來。
“顧衍城,你是想把自己吃死嗎?”
吃多了,會陷入昏迷。
他這樣胡鬧,她有些生氣,伸手就想去拿他手心裡的藥片,他的手指卻猛然一收將她的手緊緊攥住了。
“我死了,你不正好如願?”
“你這是什麼話?”
她從沒想過他死。
她氣惱的瞪着顧衍城,他揚着眸,目光清冷。
“你剛纔不恨我嗎?恨我不幫你,不救林深,難道不是恨我恨得想我死?”
剛纔,剛纔那是氣頭上。
氣頭上的話他也拿出來說。
“顧衍城,你能不能成熟點?林深的事歸林深的事情,你的身體歸你的身體,這是兩碼事。不要混爲一談。我氣你不幫忙,也不代表我希望看到你這樣糟踐身體。”
“是嗎?”
顧衍城語調淡淡,眸光中陡然多了一絲灼熱。
“在我看來,這都是一碼事。而且,我也沒有故意糟踐自己,我確實很疼,需要這麼多。”
一個疼字,把慕安寧的心突然就說軟了。
這是他第一次當她的面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