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隊伍,人羣紛紛涌了出來!
穿着嫁衣的小新娘們站成兩排,將那些男人隔離在兩旁,恭敬的對轎子低頭。
隨着一聲尖銳的聲音:“迎,新郎新娘!”
不知從哪冒出一個矮胖的老女人。
她手裡捏着一條花手絹,身體一搖一搖的走到轎子前,尖銳着嗓門道:“迎,新郎新娘下轎……”
蓋頭新娘,左手緩緩的擡到寧秋身前。
寧秋一愣,這是要自己扶着她進去呀。
也罷。
自己單了二十幾年的身!
這種民國風的婚禮體驗一把也不錯。
交易所裡。
夜夢坐在沙發上,身爲交易所的守護者,藏品閣的管理者,她的大多數時間是孤獨的。她面前有一面鏡子,鏡子裡映出寧秋此時的情景。
她手裡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
正準備喝一口……
鏡子裡紅轎子落下,寧秋手牽着蓋頭新娘從轎子裡走出來……
咔擦……
杯子裂出一道痕跡!
嘩啦……
支離破碎,牛奶灑了一地。
她眉頭緊皺:“區區鬼物,老闆金軀,豈是你能染指!”
食指朝着鏡子裡蓋頭新娘腦袋點去……
指尖不斷漣漪……
鏡面扭曲……
交易所裡忽然狂風大作,夜夢的面色微變,她站起來!
無形的壓力驟然降下!
夜夢的身軀瞬間彎下!
她口鼻涌出暗紅色血液,滴滴答答落下地上,開出一朵朵小花兒。
砰……
壓力再次落下……
夜夢的腰間和後背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斷裂。
好痛苦……
好痛苦呀……
七竅流血……
那矇住眼睛的黑紗下,緩緩流淌下血水……
雙手緩緩擡起,捂着黑紗,夜夢微微顫抖着身體,擠出一句話:“夜夢,知錯了……”
壓在身上的力量瞬間消失!
如果不是一地的血液還在,剛纔就彷彿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
夜夢撐着身體,艱難的坐回沙發上。
她看着鏡子裡的人兒,手指輕輕觸碰,在鏡面上留下一道血跡,道:“上次這樣,是什麼時候……”
空曠的交易所,就像是一座牢籠。
永遠禁錮着她,沒有自由的希望。
許久。
長長一聲嘆息……
……
……
牽着蓋頭新娘下轎,寧秋感覺臉上好像沾染了什麼液體。
他用手擦了一下,但掌心裡什麼也沒有……
奇怪……
錯覺嗎……
旁邊的肥婆見他們下了轎子,張開嘴又要嚷點啥時。
寧秋沒來由有些煩躁。
他看着肥婆,喝道:“閉嘴!”
肥婆後退兩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寧秋。
來到這裡的每一個活人,不是嚇得屁股尿流,就全程在哭爹喊娘,碰到個這麼冷靜的倒是稀奇……
但她的尊嚴,怎麼能讓一個不過有點傻膽的小夥兒給唬住。
剛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旁邊蓋頭新娘轉過頭!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風,將她的蓋頭巾掀起一點,露出裡面的面容。
肥婆就跟見了鬼一樣……
應該說就跟見了神靈現身一樣,抖動着肥胖的身體,屁也不敢放一個,小心退下。
走過院子,進入廳堂。
處處透着詭異的氣氛。
在高堂長輩的位置上,坐着兩個一男一女紙人,眉心寫着倆男女名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寧秋並不是真的要跟她成親。
蓋頭新娘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她一個人就完成了所有跪拜。
隨着一聲送入洞房。
周圍的小新娘涌了過來,將兩人送往樓上貼着囍字的房間。
哐當,門板關上!
新娘端坐在牀邊。
雙手放在懷裡,微低着頭,似在等待新郎掀起蓋頭……
進了房間之後,寧秋隨手回推了一下房門,紋絲不動!
他意識溝通銀杏葉:“惡靈帖只是一張紙片,我該怎樣才能找到?”
夜夢道:“惡靈帖是交易所的產物,您是老闆,只要靠的足夠接近,就能感應到它的存在。惡靈的帖子不能離開太久或太遠,所以隱藏之處,不會太遠……”
原來是這樣……
不過夜夢的聲音有點奇怪。
寧秋沒有在意。
他回頭看到坐在牀上的新娘。
目光轉移到牀頭,心想,舊時候的人,很喜歡把一些物件藏在牀頭被單下。
特別是女人,只要掀開她們的牀頭席子或被單,都會有一點東西藏在裡面。
莫非,惡靈帖就藏在這裡?
他走過去,就要掀開被單!
蒼白的手,忽然將牀頭按住!是新娘,她緩緩轉頭:“洞房花燭夜,找什麼呢。”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凝重。
新娘聲音,出乎意料好聽。
她小聲道:“不應該,先掀開我的蓋頭巾嗎?只要你掀開,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寧秋靜靜看着她。
淡淡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真要娶你。”
新娘道:“我知道……”
伸手捏住蓋頭巾的一角,寧秋沉默了一下:“對不住。”
把蓋頭掀開,映入眼簾!
不是什麼猙獰恐怖的腐爛死人臉,也不是骷髏頭。
而是一個面帶嬌羞面容小家碧玉的女孩,她低着頭,面頰微紅:“這樣的我,你喜歡嗎……”
說好的鬼新娘呢?
說好的惡靈呢?
這是惡靈該有的樣子嗎?
寧秋沒有回答喜歡或者不喜歡。
他淡淡道:“把惡靈帖給我,然後走吧,回到該回去的地方……”
新娘瞳孔收縮,她擡頭看着寧秋。
有些不敢相信道:“你……你就是新一任的老闆?”
寧秋笑道:“怎麼,不像嗎?”
新娘低着頭,面色有些惆悵:“很年輕,也很俊……但爲什麼要阻攔我。”
她喃喃說道:“我命苦一生,只想像說書先生故事裡的女人一樣,找個真心喜歡我,愛我的人兒,有什麼錯……沒有錯吧,爲什麼就找不到一個真心人待我。老闆,你願意真心娶我嗎,願意的話,我心甘情願和你回去……”
真是個沉重的話題。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很抱歉不能滿足你,我雖然是個男人,但還沒有感情經驗。不過,我是個生意人,你生前自願將靈魂作爲籌碼交易,現在死了,自然也該兌現交易承諾,將靈魂交給交易所……”
新娘脖子九十度角彎曲,她的眼球泛出一絲灰暗:“拜過堂,進過洞房。”
洞房裡陰風四起,桌子上的燭火不停的搖曳着,她慢慢站了起來,大紅色嫁衣不停的褪色,最後紅嫁衣變白孝衣,聲音陰冷至致:“老闆,你也是負心人,負心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