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倫預想中的游擊隊中心,應該會在一個十分陰暗的地方,再點兩盞火油燈,令整個氣氛壓抑而且沉悶,游擊隊首領會像鬼一樣冒出來,用沙啞的嗓子悶聲說句「朋友,你的目的是什麼」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們的總部竟然在一家被破壞的服裝店地下室,那裡寬敞明亮,對流很好,不過最令他意外的還是,他們的首領竟然是梅吉納,愛莉姬的姨媽,希拉女巫的手帕交。

這位充滿成熟全感的女子身穿一套黑色的連身長裙,儀態仍如往日雍容,絲毫不因戰爭而多半點狼狽,像自由天堂的一位貴婦人,多於像戰爭時期的游擊隊領袖。

對於阿倫這位不速之客,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微笑擺手,示意阿倫坐下,又對將阿倫帶回來的兩男一女做了個暫時退下的手勢。

那兩男一女臉色大爲猶豫,這個變態惡魔的手段在前面可是見識過的,萬一等會她忽然魔性大發,那麼領袖大人可就危險了。

梅吉納保持着從容的微笑,「我和他是故人,你們無須多慮,先下去吧,巡邏的工作,由第六小隊暫代。」

阿倫抿了抿了嘴脣,和梅吉納在臨時會議桌邊分主客坐下,面前這張與愛莉姬有幾分相像的臉龐,令他想起了遠在自由橡堂的未婚妻,也想起了當年初次相見時,個充滿青春浪漫激情的化妝舞會。

梅吉納逼阿倫倒了杯山楂茶,微笑說:「這是影月部落特製的山楂茶,試試」

阿倫覺杯喝了一小口,只覺齒間留百,確實不是凡品,讚道:「不錯!」

梅吉納嘆了口氣,進入正題說:「你認識我,但對我並瞭解不多,而我,不單認識你,並且瞭解你。娜娜,或者說,阿倫,因爲許多特別事件的發生,我不得不與你坦誠相對了。」

對於梅吉納知道自已的名字和身份,阿倫倒沒有太多的意外,畢竟她和希拉女巫的關係實在太密切了,他眨了眨眼精,只希望梅吉納知道的事情,並不要太離譜。

梅吉納慢慢抿了一小口茶,動作不緊不慢,如果單單看她如此淡雅平靜的表現,實在難以想象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片。

阿倫說:「梅吉納女士,我這次冒昧前來拜訪,主要是爲了打聽鳳雅玲的消息……」

梅吉網卻沒有立即迴應這個問題,她緩緩感慨道:「希拉算對了,獸人果然在今年入侵,而你,也很有可能在這個時間重返星雲。整個世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存在的軌跡……」

阿倫不禁又喝了一口茶,他本來前來的目的僅僅是打聽消息,沒想到碰上了梅吉納姨媽,出於禮貌,不得不仔細去聆聽她忽然有感而發的高見。

梅吉納似乎感應到阿倫內心的煩躁,微微一笑,但說話的語調仍是不緊不慢,說:「阿倫,先讓你的內心平靜下來,纔有助於解決事情,躁動不安會令我們的正確面前失去方向……嗯,你聽過神聖聯盟嗎?」

阿倫搖搖頭。

梅吉納說:「神聖聯盟,是六面年前成立的機構,成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人類和平,避免種族戰爭再次爆發。」

阿倫揉了揉嘴巴,忍住沒將呵欠打出來,多麼偉大的目的呀,梅吉納到底想和自已說什麼呢……

梅吉網說:「這是一個不爲世人所知的地下機構,加入成員的條件極爲苛刻嚴厲,因爲一豆成爲神脭聯盟的一員,就得終生爲人類的和平盡其義務。幾百年來,這些成員中有人默默無名,有人卻是顯赫一代的英雄人物,嗯,其實當中不少人,他也是認識的!」

「哦?」阿倫稍稍挺了腰,終於引起了些許的興趣。

梅吉納淡淡一笑,說:「譬如說,仁者東帝天、劍客漢弗裡、大主教洛塞夫、怒浪克洛諾斯,默默無聞的就像希拉女巫,還有我……」

阿倫的心不禁急促跳動了幾下,假沒梅吉納所說的是真的,那神聖聯盟的成員名單上的名字可真夠唬人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名字,就只夠份量了,裡面已有他們威嚴的老師、最尊敬的長者,還有他的摯友,如果把所有成員的名單全部攤開,一定震撼至極!老師東帝天竟然加入過禪聖聯盟,麼他成爲亡靈後,聯盟有沒有把他除名呢?還是他加入亡靈,根本就是神聖聯盟的計劃的一部份?如果是後者,他們上一代之間,應該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故事了……

梅吉納注視着阿倫的表情,微微一笑,說:「知道我一直待在星雲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

梅吉納用指尖輕輕摩擦着會議桌上的紫砂杯,說:「作爲神聖聯盟的一員,我身在此地的責任,就是監視星雲校長舒梅蒂!」

對於這個答案,阿倫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疑惑,畢竟與這位看似和藹可親的校長大人交往過程中,他也多次有過疑惑,疑或對方的目的性,疑惑對方的直實性情。

梅吉納說:「星雲前校長於六十年前暴斃,此事一直可疑,畢竟這是人類一個守護者的死亡,我的前任進駐星雲調查此事,最大的發現,就是關於繼位者舒梅蒂的一切,都充滿了疑點,他的來歷、他的成長、他進入星雲以前的所有,都是疑點,只可惜與此相關的人士全部死亡,根本再無從查證了……」

阿倫疑惑道:「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成爲星雲校長呢?」

梅吉納說:「因爲星雲前校長對他信任有加,他也多次爲星雲的建設、保衛等等方面的工作,出過人力氣,確實表現出了驚絕的才華,所以、在前校長的遺書裡指名讓他成爲繼承人,誰也沒有太多的異議。」

梅吉納頓了頓,又說:「其中調查過程十分煩瑣,得出過不少的推測,我在此也不二細述了,直接切入重點吧!舒梅蒂在獸人入侵前的兩個月裡,曾多次失蹤,作爲一位有星雲守護者之名的賢者,在獸人入侵時,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屬他命令的星雲暗部動向也十分詭異,他們負責守衛着星雲巨臂的安全,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倒戈,讓大多數學員無法及時逃離不朽之峰。另外,神龍委託舒梅蒂暗中保護鳳雅玲的行重,其實也是星雲暗部負責的,現在鳳袛玲失蹤,很可能就是落入到他們的手裡!」

「什麼?!」阿倫本來還心存一點僥倖,鳳雅玲有可能順利逃託了出去,但現在這個僥倖破滅了,另外,梅吉納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尊敬的的舒梅蒂校長,很可能就是獸人間諜。

「阿倫,現在我們繼續留在這裡作戰,只爲了能將星雲裡的學員給拯救出來,畢竟,他們關係到人類太多家族的命脈。關於此,已經有一個計劃,只要這個計劃能實現,星雲被俘的全體學員、導師將集體獲救。」梅吉納望向阿倫的時後已經隱約透露出期望。

阿倫心中一動「梅吉納女士終於說出想要說的話了,應該還是有要用到自已的地方,他正容道:「願聞其詳!」

梅吉納說:「根據我們的情報,獸人和黑夜人渡過沉寂之海的主要部隊,已往人類腹地前進,還有男一路分兵力就守衛在沉寂之海沿岸,保證他們的供給!趁獸人下一批軍隊走到達之前,那麼現在,不朽之峰正是他們防禦最薄弱的時後,正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我們的通訊兵已經和雷諾的邊防軍聯繫上了,介時領軍者是博斯特先生,星雲的校友、一位深明大義的將軍,他願意帶領部隊來拯救星雲學員,時間就定在今夜凌晨,他們將重新接回星雲巨臂,將學員們道下不朽之峰!」

梅吉納深深注視着阿倫,說:「但我們需要在獸人的指揮部製造混亂,譬如放一把火、殺一個獸人高級將領,來引開獸人主力的注意,雷諾的援軍才能在混亂局面中取得優勢……」

阿倫牽了牽嘴角,幫她把話說下去,「但如果由你們自已來動手的話,在對方總部放火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就算成功也要卜出巨大的代價,所以你們需要一個強者的援助,我正是那個縱火者的最好人選。」

梅吉納微微一笑,說:「正是如此,星雲暗部也在他們指揮部的位置,如無意外,你正好可以把鳳雅玲救出來,順道放把火就行了。

阿倫站了起來苦笑道:「我來的真是及時,要不,你們還得苦惱計劃該如仃進行呢!」

梅吉納盈盈起立相送,微笑說:「確實如此,正如我們剛剛見面時所說,整個世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運動的軌跡……」

星雲學院北面,舒梅蒂校長等高層人物居住的寓所,不過現在成爲獸人在星雲學院的臨時指揮部,這裡往西可以看到沉寂之海,往北、往東可以看見景雲山脈的動靜。

這裡的佈防比中區禮堂一失更爲嚴密,甚至動用騎兵來進行外圍巡邏,阿倫潛伏這第一道防線後,終於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黑夜人。

阿倫想象中的黑夜人應該是一臉猙獰,比獸人更要醜陋,不時還發出兩聲比狼嚎還要難聽的怪叫,但令他意外的是,乍看之下,黑夜人的外形竟然和人類想差無幾,區別僅僅是他們的膚色黑的發亮,這樣深沉的漆黑,恐怕和黑炭放在一起,炭也得顯得淺色,械他們的身材遠遠比人類高大,相信就算和獸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阿倫一邊打量,一悄悄地繞過這羣黑夜人衛兵,伏在一間五層樓高的房子上,觀察着這一帶建築羣的巡防,很快便鎖定了一間偏北角的灰色房子,那裡防守最爲嚴密,地勢也最爲有利,應該正是獸人指揮部的所在。

他在獸人的視線死角中穿插前進,暴風山脈的經歷,令他和特別強悍的獸人近距離託觸時,都不得不盡力剋制住自已的殺氣,以免驚動對方。

來到灰色大樓的三樓時,阿倫在一盞啕燈上停了下來,因爲這裡的巡衛,竟然是清一色的人類,在獸人總部竟然有人類擁有武裝?

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上半部都戴着半截深藍色的面具,阿倫知道,他碰上星雲暗部了,如此推論,舒梅蒂有可能沒隨獸人大軍離開,如果他仍駐留星雲,那麼很可能,就是在這一樓。

他手指一彈,一顆石子正飛在長廊靠窗戶邊上的守衛腦袋,那正站得懵懵懂懂的守衛腦袋一歪,「鏘」的聲響,就把窗子撞破,玻璃碎了一地,長廊上的其他星雲暗部立即警惕地看了去。

阿倫借他們一分神,輕輕一踏啕燈,整個人就貼着天花板直線滑向長廊盡頭,再輕輕一踩天花板,就從大門上面的通風窗戶裡鑽了進去。

房間明亮寬敞,落地玻璃外是一望無際的沉寂之海,傢俱裝潢全部是仿古設計,阿倫對此並不感興趣,他撐在天花板一角,目光只死死鎖定靠在半開放式的落地玻璃窗邊的那張椅子,所謂的星雲守護者,正悠悠然地安坐其上,雙目合攏,顯然正假寐之中。

阿倫相信以自已今天的實力,暗殺舒梅蒂應無問題,但要活抓他問話,恐怕難度不小,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他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弓起身體,盡力讓自已和四周的事物融爲一體,完全屏蔽呼吸,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舒梅蒂靠去。

一陣傍晚上的海風迎面拂來,夾雜着初秋的涼意,舒梅蒂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要在沉睡中驚醒。

阿倫皺了皺眉頭,但腳步卻不作絲毫停留,保持原來的節奏繼續緩緩地向他靠近。

一隻好事鳥兒恰好飛到窗沿上,鳥頭微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這兩個人類。

阿倫抿了抿嘴脣,射了一眼那好奇的鳥兒,它彷佛感應到什麼,驚得振翅而起,再往遠方飛去。

舒梅蒂心裡一個激靈,眼精立即睜開,阿倫的身體也馬上動了,以比閃電還要驚人的速度,往舒梅蒂疾射而去,全身的力量更是瞬間上發,深藍的殺氣瞬間遙遙將舒梅蒂鎖定。

舒梅蒂反應極快,馬上從椅子上彈起,避開阿倫的鋒芒,眼看阿倫的手刀就要砍碎椅子時,他忽然收力,以同樣的勁道,手肘重重地往舒梅蒂的背心撞去,這完全違反常理的動作,阿倫做起來竟絲毫也不牽強。

舒梅蒂勉強轉身,伸手硬擋了阿倫這全力一擊,巨大的深藍浪潮立即將他掩蓋其中,他感覺整個人彷佛就被巨浪拍中了一般,直直往後飛去。眼看就要撞倒一個柱子時,他雙腳同時往後一踏,整個人竟然無聲無息的飄落在地上。

阿倫注意到一個細節,舒梅蒂本來已找到空喊救兵,但他看清是自已後,嘴巴竟然僅僅是動了動,就沒再作聲了。

雙方在瞬間過了幾招,動作富度不小,但竟然連半點聲音也沒有,四周的傢俱更是紋風不動,絲毫也沒有遭殃。

「請等一等,娜娜小姐,或者是,狂風君!」舒梅蒂左手覺起,右手從懷中掏出白手巾,輕輕抹了抹嘴角邊逸出的鮮血。

阿倫見對方似乎也不想張揚,他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暫時停下了攻擊,但左手背在身後,力量凝聚不散,隨時可給舒梅蒂又一次雷霆一擊。

舒梅蒂看在眼裡,也不緊張,和藹一笑,說:「狂風君,很像不見了,近來可好!」

阿倫牽了牽嘴角,也以故友重逢的姿態,親初回應:「校長大人,世事如風雨,總在飄搖不定,我幾許風雨過後,惦記起你,你看,我不正是來看你了嗎?」

舒梅蒂保持着溫和的笑容,說:「狂風君,既然你能來到這裡,相信已經取得不少初步情報了,那我也不囉唆,沒錯,我是獸人間諜,受前獸人帝君之命,潛伏星雲,只爲獸人的百年戰爭計劃!」

他注視着阿倫的表情,希望能從這張俊全的臉龐上捕抓到些什麼,只可惜阿倫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端倪。

話鋒一轉,舒梅蒂接着說:「太古哲人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娜娜,你同意嗎?」

他忽然把稱呼換回往日,顯然想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但又似乎是在提醒對方有某些把柄正握在自已手裡。

阿倫微微笑道:「校長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舒梅蒂用手指慢慢梳理嘴上的鬍子,輕聲道:「娜娜,我不妨與你坦言,過去天空之城的西郊水得礦坑一役後,你被與論惡意攻擊,被千夫所指,爲人類史上罕見的惡魔,都是我在背後指使,還有,過去許許多多你聽過的,沒聽過的壞事,我都有份參與,因爲那個時後,獸人大軍尚走入侵,我和你是敵人,但現任,獸人大軍已經入侵,我可以退居二線了,所以,我和你變成了朋友!狂風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阿倫輕輕皺了皺眉,腦海忽然靈光一閃,沉聲道:「你是安圖族人?」

舒梅蒂臉上的笑容慢慢綻放開了,輕聲迴應:「和聰明人交談,就是省事!」

賽圖族在獸人世界裡一向被視爲二、三等種族,被獸人本部欺壓千年,積怨成山,近年的獸人皇權戰爭中,安圖族雖因立功,得到了地位提升,但大多安圖族人在獸人世界內部,仍飽遭歧視,況且幾千年的積,令安圖族對獸人本部早已恨之入骨,現在獸人大軍傾巢而出,妄圖征服人類,對於國內的安圖族,正好趁機坐大,說不定還雄心勃勃,準備一舉取代獸人統治族,成爲新的獸人本部。

阿倫在隊伍出發前,曾整理鳳慕雪的部份遺物,曾發現一些秘密信件,人類間諜將安圖族的相關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所以現在舒梅蒂態度曖昧,阿倫立即猜出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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