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岳父看我來了,笑道:“不在店裡巧奪天工,跑我這來躲什麼清閒。”
我心情好,反過來打趣道:“有您那聰明能幹的女兒,我可不就清閒了嘛。”
聽我稱讚他的女兒,恩裡克的臉上柔和了不少,笑着道:“這個丫頭,終於有正經事纏上身了。不過我的丫頭,我知道,機靈有餘,智慧不足。大主意還是要你來拿的。”
我點點頭,心說,你女兒連《市場營銷學》這麼新穎的書都讀,你是太謙虛了,當然不以爲意。
恩裡克笑着道:“你來不是隻爲了誇我女兒吧。”
我道明來意,恩裡克聽說是要查富蘭克林的稅,沉默了少許,我不明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虛心請教。
恩裡克並沒有給我回話,站起來,往書房去,我隨後跟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恩裡克的書房,只見當中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着斗大的一個汝窯花瓶,插着滿滿的一瓶水晶球兒般的白菊花。
正在我驚訝這雅緻書房的時候,恩裡克已經信手從筆插裡拿出一隻大毛筆,信筆揮毫,我立在一邊凝神觀看,竟然還是那六個字——得意勿忘形。
他寫完,並沒有看我,而是自顧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的這次潑墨很是欣賞,如果說以前用棋道、茶道提醒我,我還有點小聰明,能看明白。那這次一再的甚至親筆寫這六個字,是個什麼說法,我疑惑不解的等着他給我解除疑惑。
恩裡克嘆了口氣,問我:“看我這六個字怎麼樣?”
我仔細端詳一番,真是不錯,稱讚道:“落筆崢嶸軒峻,字裡間透着蓊蔚洇潤之氣。”
恩裡克好好看了我一
眼,“不愧是出自法蘭家族,還是有幾分見識。要知道我從會拿筆那天起,就開始練字,直到今天,纔算是小有所成。很多事情和書法相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見出分曉,即使一時的爆發富貴,那也是根基不牢,一陣風吹來,就沒什麼都沒了。”
我遲疑一下,帶着疑問道:“您這麼說是不是指我對付富蘭克林不過是雞蛋碰石頭,只有自己倒黴?”
恩裡克笑笑道:“差不多,就是以卵擊石。”
我頹廢的一坐,不服氣地說:“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照您所說,我什麼時候都是以卵擊石,您是不是太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了。”
恩裡克道:“你們法蘭家族那是上百年根基的家族,上百年間,有多少英雄豪傑被大浪掀翻,你們法蘭家族卻依然屹立不倒,自然有它存活的理由。且不說這些,就是上百年間法蘭家族盤根錯節的關係網,都不是你能夠想象的。說句不好聽的,皇帝想不想讓法蘭家族勢力弱一些?當然想!但也不過是想想,連皇帝都要讓他幾分薄面,你何必去冒這個險?”
我就不滿意了,叫道:“他有什麼勢力,不就是現在靠着五皇子麼?朝中位高權重的,誰還在他這一邊?”
恩裡克哈哈大笑,“在你的眼裡,你叔叔就是這麼不堪?他不是靠着五皇子,是五皇子靠着他!靠他的經濟實力,靠他的人氣威望。一旦五皇子得了勢,你叔叔就更不可一世了!人家都在走下步棋,你還在爭什麼一朝一夕呢!”
我琢磨了一下,還真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恩裡克趁機道:“你以爲你這些小伎倆,皇帝就真的看不明白?他只不過是藉助你往上冒的勢頭,打擊一下富蘭克林而已。如果你冒過了,他收拾你可比收拾富蘭克林容易多
了。你就這麼願意給人家當槍使嗎?”
還沒等我表示一下憤慨,恩裡克接着道:“你現在還要搞什麼查稅,告訴你富蘭克林的家族生意是國家稅收的一大塊,各國每年從他這裡訂購的武器裝備是個天文數字,他漏不漏稅稅都知道,但他漏的稅你知道都哪去了嗎,都在皇帝和那些權貴那裡,查他的稅絕對是下下之策!”
我聽得額頭直冒冷汗,準岳父所言如果全都是真的,那如果繼續下去,只怕皇帝不會袖手旁觀,保證我得被狂風摧個一塌糊塗,但就這樣什麼都不干我又不甘心,好不容易開了店插手富蘭克林的生意,不搞搞他實在憋屈得很。
準岳父在一旁笑着道:“不甘心了吧,我送你八個字:依舊是得意勿忘形。”
我險些失笑,別說準岳父還挺幽默的。
他又道:“你別忘了對付富蘭克林的初衷,那是爲了製造大皇子和五皇子之間勢力的均衡,現在經過梭羅和昨天的事,富蘭克林的權焰已經削弱甚多,我要是再窮追猛打,不過是幫你泄泄私憤,於全局於你的霸業有什麼幫助嗎?”
我一愣,搖搖頭,確實,對富蘭克林我一直是私人感情在作怪,不得不承認,還是旁觀者清。
我終於冷靜下來,認真聽取準岳父的教導,“有時候,無爲便是又爲,你現在該做的就是看熱鬧,一旦你停止動作,卡魯曼和蘭洛斯便會相互鬥起來,到時候你不就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漁人之利了。”
我拍手稱是,“岳父大人教誨的是,我明白了!”
恩裡克點點頭:“孺子可教,沒事便到這裡來陪我下下棋喝喝茶吧,這可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一定來。”定期聽一下他的教誨對我保持冷靜清明可是很重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