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蝴蝶髮夾
好不容易遣散了人羣,蘭斯還是覺得魔音灌耳,就算睡覺也一直在那火火火火火。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蘭斯的精神就有些萎靡,當蕾拉來叫他起牀的時候,他還窩在被子裡不肯出來。
不過一旦醒來,蘭斯也已經睡不着了,只要靜着不動,那股可怕的節奏就會竄到他的腦子裡,蘭斯無奈,乾脆只能起來了。正如蕾拉叫醒蘭斯時候說的——
“今天還有許多事要等着郡長大人處理呢。”
蘭斯整理了衣服,翻身下牀,而蕾拉則替他打開了窗戶。
這窗子一開,外面的聲音再也藏不住,全灌進了屋子,不得不說。今天的咕嚕嶺,好不熱鬧!
蘭斯擡頭看了蕾拉一眼,發現她今天穿的不再是往常的女僕裝,而是普通的便服。這其實是蘭斯的意思,他給了蕾拉三天的假期,讓她在狂歡節的這段時間裡回去陪陪家人的。
“蕾拉,今天要回老家嗎?”
“嗯。”
“蕾拉不在,有一段時間要寂寞了呢。”蘭斯嘴角帶着淺笑,視線移向了飄舞在空氣中的光塵,那多情的眼眸中透露出淡淡的憂鬱。
“那個……郡長大人……我,我,如果是爲了蘭斯大人的話,我留下來也是可以的。”蕾拉不停地搓着小手,紅着臉說道。
可憐的小丫頭片子就這麼輕易地中招了,蘭斯這才反應過來,他剛纔那一下可不是故意的,該怎麼說呢,或許只是無意中暴露了一下花花公子的本質吧,畢竟蘭斯以前可是很精通此道的。
但是到了咕嚕嶺,蘭斯已經不需要再像原來那般不務正業沾花惹草的做僞裝了,所以他對這方面都有刻意地去收斂一些,不過老實說,受女生歡迎,其實也是一件讓人暗爽的事情,只不過,蘭斯的表面上要裝作滿不在乎。
他還是搖頭笑了笑:“蕾拉,你辛苦了這麼久都沒有給你放過假,也該是時候回去休息一段時間,看看家人了。”
蕾拉聽蘭斯這麼一說,一顆心才定了下來,她其實也想自己的父親和弟弟、妹妹了,所以有這麼一個假期她心裡也一直打從心底期盼着,然而如果蘭斯要她留下來,她也肯定會留下的吧,只是要讓弟弟妹妹們失望了。
不過,看來蘭斯大人只不過是跟自己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趁這幾天好好休息,放鬆一下。”蘭斯對蕾拉說。
“嗯。”後者元氣滿滿地回覆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冰冷的視線從蘭斯和蕾拉的身後射了過來,蘭斯幾乎下意識地扭過頭,結果菲歐娜站在門邊面無表情地望着他們。
盯~~~~~~~~~
這要的劇情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蘭斯都覺得這快要成爲自己日常的一部分了。
“蘭斯大人,早餐準備好了,您請記得及時用餐——那個,我走了。”
再然後,就是蕾拉表現出被正妻捉姦的小三模樣,慌忙地朝着蘭斯和菲歐娜鞠了個躬,從房間裡逃離了出去。
剩下的蘭斯倒是沒說什麼,一扭頭望向窗外,咕嚕嶺的狂歡節就此打開。
吃過早飯,蘭斯就出了門,他的身邊倒是少了平時很多人,除了像條影子一樣寸步不離的菲歐娜之外,也就只有幾個侍衛跟着蘭斯——黑鋼一早出了門,去維護今日的治安去了。
今日的咕嚕嶺確實與以往的大不相同,不僅僅是熱鬧,而是讓人發自內心的感覺到,咕嚕嶺積累到現在的能量一瞬間爆發出來,展示在人們的眼前。
經過之前兩次的改建,咕嚕嶺城鎮的街道已經拓寬了兩倍,原本低矮的土瓦房,現在變成了磚石木樑的混合房,鱗次櫛比。這不僅整潔了咕嚕嶺的市容,讓它從一眼看上去就是破爛疙瘩的旮沓的小地方,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雖然還遠比不上領主堡和魔王城,但至少要好過黑谷郡,費隆特郡這些地方,這是真心的。
另一方面,拓寬出來的街道兩沿擺出了不少的攤販,原先肯定沒有這個規模,但是如今咕嚕嶺的這十三條主街竟然一條不落,平鋪開去,這個排場就有些大的嚇人。不過事實上這是因爲莫森沒有告訴蘭斯,今天狂歡節市場休市,那裡的攤販包括蘭斯自己投資的幾家都上這兒擺攤來了,這還不是大頭,大頭都集中在會場那邊,那裡纔是蘭斯這些咕嚕嶺權利者,以及大商人的主戰場。而這其中更多的商人,是聽到了咕嚕嶺最近有活動特意趕來湊熱鬧的遊商們,他們其實沒來得及辦資格證,但因爲機會難得,莫森也不好講人家拒之門外,就用了先上船後補票的辦法。
當然了,集中了這麼多的商人,自然也要有人買單才行。
這如果還是原來那個咕嚕嶺,平民一家連讓自己一家果腹的口糧都掙不到,哪裡還有餘力去消費購買其他的東西。但是自從蘭斯來了之後,連續發動的三次拓荒運動不但改良了咕嚕嶺的土地,增加了糧食的產量,也增加了咕嚕嶺人民的利益。儘管蘭斯還沒有實行土地改革,將土地低價承包給平民這項政策,但是平民得到的收益,卻在大幅度的增長。現在,就算是那些最卑微的魔僕,手裡都有幾個閒錢能夠爲家裡購置一些日用品,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所以眼前街道上這樣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你一直待在咕嚕嶺,和咕嚕嶺有聯繫,那麼感覺也只是——啊,咕嚕嶺最近的花樣挺多啊,但假如你是那些慕名而來的遊商,或是將信將疑來一探究竟的冒險者,你會懷疑咕嚕嶺的郡長究竟是施了什麼魔法,讓一座嶄新的城市屹立在這片廢土之上?
不過對於蘭斯來說,這一座小城,不過是他開拓未來的一塊基石罷了。
他饒有興致地在街上閒逛,對那些商人們販賣的小玩意很感興趣,他又忍不住望了望身邊的菲歐娜,問道:“塔倫亞小姐,有什麼看中想要的東西嗎?”
這其實也是隨口一問,只要對方不會成爲他的障礙,蘭斯對於絕大多數的女性都很溫柔,顯然這也是他在領主堡受歡迎的原因之一,不過蘭斯這次似乎搞錯了對象。
應對他的只有菲歐娜那面無表情的臉和那一雙冷淡的眼睛,蘭斯自己都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他正想要打消剛纔的話,但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衣襬被人從後面給拽住了。
“塔倫亞小姐?”
對方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拉着蘭斯開始往前走,她用的力氣並不大,與其說在拉着蘭斯走,不過是替蘭斯做了一個引導而已。
菲歐娜並沒有帶着蘭斯走太遠,而是來到了之前有逛過的一個商人的小攤販之前,蘭斯一直以爲菲歐娜喜歡的東西應該是書之類的,不過他朝着攤位上擺出來的貨品一瞧,發現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飾品店。
蘭斯似乎理解了菲歐娜的意思,她這是懇請自己買東西給她嗎?
這倒是件挺稀奇的事,而且花不了幾個錢,蘭斯自然不會拒絕,他掃了掃那些小攤上的貨物,問道:“有什麼喜歡的麼?”
聽他這麼一說,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攤鋪的商人,這個胖墩墩的傢伙倒不是一個熟臉,估計是趕着狂歡節的熱鬧過來掙一筆的,他看了看蘭斯和菲歐娜的裝束,跟那些平民又或是冒險者全然不同,又有侍衛跟隨,眼尖的他頓時瞧出來這來的是個金主,忙擺正了笑臉:“欸,這位客人,有什麼看的上眼的嗎,小店的東西可都是貨……”
話還沒說完,就被蘭斯伸手打住:“我們自己挑,行麼?”
胖墩墩的老闆訕訕一笑,連忙點頭,也不多做介紹了。
這會看回到菲歐娜,她的視線在那些精緻的視頻上兜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感覺很樸素的蝴蝶髮夾上。
蘭斯作爲曾經是領主堡的大紈絝,對於什麼禮物能夠討女孩子心歡自然做過一套研究,在他看來,這個蝴蝶髮夾太過樸素不說,而材質也差的可以差,是黃銅外面鍍了一層銀片,簡單的說,就是不值錢的垃圾貨色。
“欸,這位客人好眼力,這隻蝴蝶……呃,您看,您自個慢慢看,哈哈,我不說話,不說話。”那胖胖的老闆看蘭斯的白眼望了過來,趕緊捂住了嘴。
蘭斯隨即從商人的身上收回視線,轉向菲歐娜:“塔倫亞小姐,要這個蝴蝶髮夾的話還不如選這邊的這個。”
他隨手揀起了一串秘銀打造的花飾,這玩意纔算是貨真價實,價格上至少也是前者的十倍以上。蘭斯以爲菲歐娜是不好意思開口讓他花錢,所以主動替她推薦了這件攤位上最貴的飾品。
但蘭斯沒想到的是,少女很快搖了搖頭,依舊固執地指向那隻其貌不揚的蝴蝶髮夾。
這還有什麼辦法,美人說啥就是啥唄,蘭斯只能將這一點歸結成菲歐娜糟糕的品位上。
他很乾脆地跟老闆付了錢,然後把蝴蝶髮夾交到了菲歐娜的手上,只是後者竟然毫無預兆地開口說話了:“能替我戴上麼,蘭斯洛特大人。”
稀奇,還真是稀奇。
蘭斯不由的愣了愣,不過這種請求,蘭斯自然不會不解風情地拒絕,他接過了髮夾,看了一眼菲歐娜的頭髮:“這個髮夾要戴在哪兒比較好呢。”
“左邊。”
隨着簡短的對白過後,蘭斯上前一步,來到了菲歐娜的身前,撩開她那柔軟的長髮,將那隻蝴蝶髮夾戴了上去。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蘭斯親近過的女人,也有不少,大多時候只怕比現在這樣的情景還要親密,蘭斯自然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他隱約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見過,一種濃濃的即視感在他的腦海中鋪開。但他並未多疑,想着也許是已前跟那位相好也有類似的經歷吧,但當他替菲歐娜調整好髮飾,並退開一步的時候,菲歐娜那一張永遠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目光浮動,嘴角帶着一絲害羞的淺笑,這一幕,直接撬開了他大腦裡塵封的記憶。
少女,燈市,髮夾。
他替她親手戴上了的,說過一些話,記不清了,只有那個少女臉上的笑容,和眼前的視線重合了。
“蘭斯洛特大人?”
蘭斯的視距被這一聲輕呼拉回到了現實,他有些不太確定,那個記憶裡那個開朗微笑的女孩子,是不是眼前的這個面無表情冰冷的少女。
蘭斯按着腦門,但大腦就像一潭乾涸的空井,無論他如何拼命地汲取,除了空氣與砂礫,那裡不存在半分與之相關的記憶,最終蘭斯搖搖頭,選擇了放棄:“我沒事。”
蘭斯沒有注意的角落裡,菲歐娜平淡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