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沒入了一分,刺破了皮膚,並沒有真正的讓刺入喉嚨,但是貝恩卻是全身一緊。
咽喉!
任何時候都是人類的要害之一,與心臟、大腦並列,甚至,相較於有胸腔、顱骨保護的心臟、大腦而言,裸露在外的咽喉要更加的脆弱。
哪怕是經過了‘放牧者’完整的訓練,且戰鬥無數,依舊無法改變這一點。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秦然,貝恩是真的感受到了那一絲殺意。
雖然若有若無,但卻是真的存在着。
因此,毫不猶豫的,貝恩高大聲說道。
“很抱歉!”
“我爲我的魯莽道歉!”
“並且,我願意補償閣下!”
一邊說着,貝恩一邊緊張的看着秦然。
當看到秦然微微收回了劍尖時,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三十【銅渡錢】。”
秦然報出了一個數字。
剛剛鬆了口氣的貝恩立刻心中一緊。
“實在是太多了,我……沒問題!”
“三十【銅渡錢】我還是有的!”
貝恩想要解釋什麼,但是那剛剛收回的劍尖,又一次的送了上來,沒有任何的猶豫,貝恩馬上答應下來。
相較於【銅渡錢】,無疑命更重要。
畢竟,一旦命都沒了,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就在貝恩答應下來時,秦然手中的長劍卻是一挑。
看着眼前的劍光,感受着金屬武器的寒芒,貝恩一閉雙眼。
他以爲秦然出爾反爾。
但是,下一刻,貝恩就覺得上身一涼。
他的運動服和背心都被利劍切割。
被切割的衣服跌落在地,秦然用劍尖挑動着衣物,檢查着。
“巫蠱?”
再次睜開眼的貝恩立刻就看到了這一幕,並不是白癡的對方,迅速的反應過來。
“你惹到了那幫混蛋?”
貝恩問道。
“嗯。”
秦然點了點頭。
這並不需要隱瞞,雖然大部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放牧者’想要調查這件事卻是不難。
“果然是這樣。”
聽到秦然的話語後,貝恩則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樣的自言自語,很自然的吸引了秦然的視線。
“艾德.王的失蹤也應該和這幫混蛋有關。”
“雖然我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艾德.王最後一個任務的報備是去調查一件高中女生的‘通靈遊戲’。”
“接着,他就失蹤了。”
“除非是極爲特殊的情況,不然身爲艾城東7區的負責人,他每八個小時就會傳遞會一次平安的信息。”
“而現在已經超過五個安全期了。”
“同時,我在那間高中發現了巫蠱的痕跡。”
貝恩解釋着。
“還有呢?”
秦然繼續問着。
“沒有更多了。”
“巫蠱的那幫人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狡猾。”
“即使是‘放牧者’也很難找到他們的下落。”
貝恩說着一攤手。
“如果找到了,告訴我。”
秦然淡淡的說道。
雖然只是一個巫蠱的人對含羞草表現出了興趣,但秦然無法保證剩餘巫蠱的人是什麼態度。
更何況,秦然從不會天真到將自己和含羞草的安全,寄託在敵人的仁慈上。
面對敵人,他更喜歡先下手爲強,然後……斬草除根!
完全不知道秦然想法的貝恩,則是意外的看了秦然一眼。
“雖然是秉承着叢林法則,但是人不壞。”
“至少對於相熟的人來說,很不錯。”
“不枉艾德.王那傻瓜爲你們忙前忙後。”
心底帶着這樣的想法,貝恩點了點頭後,就準備離開。
“等等。”
秦然突然的叫住了對方。
“放心。”
“我經常光着上半身去晨練的,不需要衣服。”
貝恩笑着一擺手。
“我不關心你的鍛鍊方式,哪怕你被人罵變態也和我沒有關係。”
“我想要提醒你的是,你的贖金。”
“三十【銅渡錢】。”
秦然強調着。
“我是會賴賬的人嗎?”
“我可是你們叔叔艾德.王的好友。”
貝恩拔高了音調。
不過,當看到秦然的手再次握住劍柄的時候,立刻,就柔聲說道:“我出門沒有帶那麼多錢,等我回到家中,我馬上就取來給你。”
秦然沒有說話,只是將握着的劍,擡起來,再次指着貝恩。
無關乎身份、立場。
秦然只是單純的不相信一個只見了一面的陌生人。
不論對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在沒有更多的事情做爲證明前,秦然更相信的是到手的利益。
所以,在沒有‘契約’這種極爲方便的手段做爲前提時,秦然信奉的是落袋爲安。
貝恩與秦然對視着。
一秒。
兩秒。
三秒。
……
時間流逝,秦然的雙眼一眨不眨,貝恩卻是感到雙眼乾澀。
而且,貝恩總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看破了他最真實的想法——賴賬。
三十枚【銅渡錢】,他好幾年的積蓄了。
能夠賴掉的話,貝恩是不會介意的。
至於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
大不了躲着秦然就好。
他又不是沒幹過這樣的事情。
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
多秦然一個不多,少秦然一個不少。
只是,令貝恩沒有想到的是,秦然竟然這麼的軟硬不吃。
“固執!”
“真是固執!”
“難道你們不會變通一下嗎?”
貝恩抱着最後的奢望,還想要掙扎一下,但是秦然根本不廢話,手中的劍再次向前一鬆。
這一次,可比之前刺的要深多了。
貝恩毫不猶豫,再前進一分的話,他的氣管就要被刺穿。
“等等!”
“給你!”
到了這個時候,貝恩不敢再糊弄了。
他感知到了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殺意。
如果說之前,是威懾多餘實際的話,那麼,這個時候貝恩能夠確定眼前的年輕人就是真正的起了殺心了。
“不就是欠你點錢嗎?”
“怎麼這麼的暴躁?”
“你是吝嗇鬼嗎?”
貝恩一邊說着,一邊從運動褲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錢包。
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摸出了一枚銀色的沒有方孔的錢幣,與銅渡錢類似,但是這枚銀錢的正反太陽、月亮花紋卻要更加的繁複。
【名稱:銀渡錢】
【類型:雜物】
【品質:稀有】
【攻擊力:無】
【防禦力:無】
【屬性:能夠更完善的遮掩大量靈魂去往‘遠方’的氣息】
【特效:無】
【需求:無】
【是否可帶出該副本:否】
【備註:渡錢的出現,要遠比‘放牧者’組織更早,最初的用途是什麼,早已沒有人知道了,但是隨着遮掩靈魂前往‘遠方’的氣息被發現後,它成爲了‘放牧者’和神秘側的通用貨幣。】
……
秦然的指尖在觸碰到這枚【銀渡錢】的時候,他體內的五大源力就一陣歡騰,尤其是‘暴食’更滿是渴望。
不過,現在並不是時候。
秦然看着一臉肉疼的貝恩,向着含羞草打了個顏色。
立刻的,含羞草就將之前的戰利品【詛咒紙人】、【怨靈之屋(破碎)】從吧檯下拿了出來,放在了吧檯上。
頓時,貝恩就被吸引了目光。
但馬上的,貝恩就風淡雲輕的說道。
“【詛咒紙人】被用過了,不值錢。”
“【怨靈之屋】也是損壞的,同樣不值錢。”
“哦。”
秦然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回了吧檯,將兩樣東西再次收了起來。
什麼意思?
貝恩一愣。
“這位先生,我們已經打烊了。”
“有什麼需要的話,請您明天再來。”
含羞草面帶微笑的說道。
說完,就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並且,走到餐館門前,替對方拉開了大門。
“我出十枚銅渡錢。”
“二十枚!”
“二十枚!不能再多了!”
看着含羞草認真請自己離開的模樣,貝恩馬上開口報價了。
【詛咒紙人】也就算了,真不太值錢,也就一枚銅渡錢上下的價值,但是【怨靈之屋】不同。
能夠製作【怨靈之屋】的巫蠱流派並不多,而在這些流派中,大部分巫蠱之人會在死亡時銷燬自己的【怨靈之屋】。
因此,流傳在外的【怨靈之屋】就更少了。
貝恩清晰記得‘放牧者’研究院裡可是不少人對【怨靈之屋】感興趣的。
哪怕是一個損壞的【怨靈之屋】,也足以賣出一個高價。
不要說是二十枚銅渡錢了,三枚銀渡錢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麼一來,不僅損失彌補了,他還能夠大賺一筆。
只是……
看着面對自己報價,無動於衷的秦然,貝恩剛剛還激動的心,開始不住的往下沉。
他覺得自己遇到對手了。
同時,貝恩也有些奇怪。
你在深山中學到了戰鬥技巧,變得機敏,但是這種宛如奸商一般的狡詐,你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
“我之前抓過一隻狐狸。”
“她說會報達我,給我一個月的糧食。”
“然後,我就開心的放了她。”
“再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隻狐狸。”
秦然站在吧檯內,面帶回憶的說道。
狐狸?
從狡詐的狐狸身上學到的嗎?
貝恩心底暗道,但是,馬上想到了什麼的貝恩,立刻脫口而出道:“狐狸會說話?還她?你糊弄誰啊!”
“是啊。”
“你糊弄誰啊。”
秦然點了點頭,認真的看着貝恩,那目光彷彿是帶着‘透視’般,讓貝恩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一枚銀渡錢。”
“不能再多了。”
貝恩不打算再拖延下去了。
因爲,他發現,即使是再拖延下去,他也佔不到便宜。
所以,貝恩打算速戰速決,報出了一個價格。
“門在那裡,慢走不送。”
秦然緩緩的說道。
他是不知道【怨靈之屋】在這個副本世界的價值,但是稀有級別的東西值什麼價格,秦然還是心中有數的。
即使【銀渡錢】也是稀有級別的物品。
可做爲貨幣,作用單一且必然有大量存貨的【銀渡錢】,永遠不可能代替更稀少有着更多作用的【怨靈之屋】。
哪怕【怨靈之屋】被破壞了,也是一樣。
“哼!”
面對着秦然的態度,貝恩似乎是惱羞成怒般,扭頭就向外走去。
可不論是秦然還是含羞草,都沒有在意。
含羞草甚至,連門都沒有去光。
就這麼站在門前注視着外面。
耳渲目染下,含羞草對於經營之道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相當的拿手。
含羞草能夠看得出貝恩對於【怨靈之屋】的迫切。
有着這樣的前提,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大約幾秒鐘後,離去的貝恩就再次大踏步的走了回來。
“兩枚銀渡錢。”
貝恩報出了一個令他肉疼的價格。
“三枚。”
秦然則報出了一個令貝恩幾近窒息的價格,不過,知道小花招沒用的貝恩,瞪大了雙眼,看着又一次被秦然擺在了吧檯上的【怨靈之屋】,這位放牧者咬着牙,點了點頭,蚊子腿上的肉再少,也是肉!
“好。”
貝恩將手中的錢包扔到了吧檯上。
錢包中除了三枚銀渡錢外,還有幾張紙幣。
秦然拿走了三枚銀渡錢,然後,手將錢包和【怨靈之屋】一起遞給了貝恩。
“你給個奸商!”
“我不會再來了!”
貝恩賭咒發誓的說道。
而秦然?
微笑的說道:“歡迎下次光臨。”
朝陽在這個時候已經徹底的升起了,深秋的早晨中,貝恩迎着寒風,光着上半身,捧着外形像個碗的【怨靈之屋】走在街道上,很自然的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有人不屑。
有的嘲諷。
但更多的人是面帶憐憫的。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忍不住走到了貝恩的身邊,將一張小面額的零鈔放在了貝恩的碗中,同時從隨身的早餐袋中,拿出了一塊麪包放到了呆愣的貝恩手中。
“我不是……”
“我懂,誰都會遇到過挫折。”
“但只要堅強,就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我期待看到你重新振作的那一天。”
老婦人面帶慈祥的微笑,打斷了貝恩的話語。
人,都是由從衆行爲的。
見到老婦人的善舉後,周圍本就心生憐憫的人們紛紛慷慨解囊。
“我不是乞丐!”
“我真的不是乞丐!”
看着碗中越來越多的零鈔,貝恩急忙解釋,但周圍的人卻充耳不聞,紛紛帶着理解的微笑。
“對,你當然不是乞丐。”
“你只是一時落魄。”
“我相信你會通過你的雙手解決這一困難的。”
還是那位老婦人,她摘下了身上的圍巾,裹在了貝恩的身上,然後,帶着慈祥的微笑消失在了朝陽中。
周圍的人,也紛紛散去。
只剩下貝恩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停的重複着那句話。
“我不是乞丐!”
“我真不是乞丐!”
……
在餐館的二樓,秦然透過窗子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不僅搖了搖頭,轉過身走向了牀旁的沙發椅。
看着睡夢中都帶着微笑的含羞草,捏了捏手中的銀渡錢,半躺在沙發椅中的秦然同樣露出了一個微笑。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