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閉着嘴巴,把嘴巴張開,一會兒就習慣了。”韓七錄囑咐着,走進了這扇像是被胡亂潑了七彩油漆的厚重金屬門。
外面的通道雖然狹小而又幽深,但這裡面的空間卻是異常地開闊。空氣中瀰漫着酒精和荷爾蒙的味道,嘈雜震耳的音樂使人能夠一下子忘記外面世界的一切,融入到這一方空間中來。
頭頂的巨大圓形彩燈不停地轉着,給整個酒吧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美。舞臺中間的人們就跟瘋了一眼搖擺着自己的身軀。這裡的人有的是來放鬆的白領,有的是街頭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也有不安於現實的學生。
dj正好換了一首歌,輕快的樂聲帶來另一種味道。
沒有見過這樣場面的安初夏顯得有點愣,韓七錄先是帶着她來到了吧檯,對着酒保說道:“一杯peppermint,一杯cognac。”
這裡的酒保倒是很有素養,微笑地一點頭後,給了他一個牌子,禮貌地說了句:“您去找空位,馬上給您送過來。”
吧檯的兩側有着大小各異的圓形小桌子,韓七錄找了個兩個人的桌位,把號碼牌放到了一個圓桌上類似於刷卡機的東西上,那東西立即亮了起來,一個穿着性感的女人端着個盤子走了過來,將一杯白綠相間的酒放到了她的面前,而另一杯橙色的酒則是放到了韓七錄的面前。
“歡迎兩位來到長夜,祝兩位玩的開心。小美女,無聊了可以來找我哦。”那女人說着居然伸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
安初夏正無措地,韓七錄直接瞪過去了一眼,那女兒立即笑笑,拿着托盤離開了。
“爲什麼我覺得她很奇怪啊。”安初夏咬了下下脣,繼續說着自己的疑惑:“而且,爲什麼她知道哪瓶是我的,哪瓶是你的呢?”
韓七錄不回答,只道:“來這裡不要搭理任何不認識的主動跟你打招呼的人。”
他說完,仰起頭喝了一口酒。
安初夏撇撇嘴,她當然知道不能搭理別人,可是對方是女的也不能搭理嗎?不過想想剛纔那個女人怪異的動作和神情,她頓時有一種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感覺,那個女人,不會是……
算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
安初夏搖搖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她還以爲酒精味會很重,然而入口卻是清涼的甜,這種甜是帶着薄荷味的,這簡直是薄荷味的飲料嘛!
這也難怪那個女人把這杯給她了,韓七錄那杯應該就是真正的酒了。
“歡迎大家來到長夜,九點到了,大家一起嗨起來!”dj用怪異的語調喊了這麼一句,立即更多的人跑上了舞池。
安初夏轉頭看了韓七錄一眼,這傢伙並沒有要上去跳舞的意思,她心裡鬆了一口氣,要讓她上去狂扭,她真怕自己的腰會斷掉!舞池上的簡直都是非人類啊!
她低頭又喝了一口“飲料”,這味道她很喜歡。
“不要多喝,有度數的。”韓七錄提醒了一句,繼而說道:“我有件事要問你,但是,又怕你……”
“怕我什麼?”安初夏放下那甜甜的薄荷酒,扭起眉毛說道:“有什麼要問的就問,看在你給我點了這麼好喝的東西的份上,能回答你的我都回答你。”
嘴上說完這些話,她心裡就有點後悔了。韓七錄不會是知道了她偷偷溜出去陪南宮子非一起見袁老的事情吧?可是她是爲了不讓韓七錄誤會才故意瞞着的。
就在她內心無比忐忑的時候,韓七錄卻問道:“伯母去世的時候,最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安初夏拿着杯子的手變得有些僵硬,她脫口而出:“哪個伯母?”
韓七錄頗爲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是豬嗎”。
安初夏立即意識過來韓七錄問的是她媽媽,她媽媽去世的時候對她說過什麼?安初夏的眼神暗了暗,眸子裡流露出了幾許的傷感。
“沒有。”她搖搖頭:“我當時還在上學,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
她說着,眼眶已經紅了,後面的話也說不下去。這些時間過去了,她還是想到這個心裡就覺得難受,感覺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再想想以前的生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韓七錄有些懊悔地咬緊了牙關,他知道自己不該提這個的:“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個。”
“沒關係。”安初夏搖搖頭,低頭喝了一口peppermint,忽而又擡起頭,微眯起了眼睛,狐疑地看着韓七錄的眼睛問道:“你爲什麼突然問我這個?你……你什麼意思?”
她可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韓七錄質問她到底是懷着什麼目的進韓家的。
而今,韓七錄卻又問起她,媽媽在臨走之前有沒有對她說什麼話。
“不許你用這種眼神看我!”韓七錄一仰頭,把酒杯裡的酒全都喝光了:“你別誤會,我問這個問題的原因,絕對不是你想的那個原因。而是……”
他說到一半,卻突然不說了,將目光落到了一邊去,避開了她的眼神。
這……是在逃避?
“那你解釋啊!爲什麼不說話了?!”安初夏皺緊眉頭問道。她當然也知道韓七錄現在不會再這樣誤會她了,可是,她想知道爲什麼韓七錄要這麼問,總感覺韓七錄問這個問題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而現在,韓七錄突然沉默不語,這更是說明了這個原因很重要。
“我……反正我絕對不是在懷疑你什麼。”韓七錄遲疑着說道,伸手拉過了她的手:“你要相信我。”
安初夏咬咬牙說道:“我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可是,爲什麼你不肯說爲什麼要問這個?是瞞着我嗎?瞞着我,是因爲不相信我嗎?”
“因爲連我自己都有點不相信!我懷疑的人不是你,是我爸!”韓七錄的情緒有些失控,一時激動,竟然直接拿着那個酒杯砸向了桌面。
一時間,只聽噼裡啪啦一陣聲音,韓七錄的手被玻璃扎破,殷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懷疑韓六海……
安初夏一下子就有些呆了,但看到韓七錄的手受傷,連忙手忙腳亂地摸出身上的紙巾:“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你就不會怕痛嗎?”
“只有這樣,我才能冷靜下來。”韓七錄長嘆了一口氣,心情平復了一些。
連他自己都還不敢確定的事情,他又怎麼敢跟安初夏說呢?
“那你也不用這樣。”安初夏試圖按住傷口,可是鮮血還是不住地往外流。
“您好,請問發生什麼事了?”走過來詢問的就是剛纔那個端酒過來的女人,顯然是注意到了這裡發生的事情纔過來的,看到韓七錄的手受傷,她倒是也沒先問酒杯的事情,而是說道:“去那邊拐角的最裡面一個房間處理一下吧,因爲長夜老是發生受傷的事情,所以專門設了一個處理傷口的地方。”
韓七錄點頭,安初夏連忙也要跟上去卻被那女人攔了下來。
“小美女,你可不能走。”女人笑得那叫一個令人發寒。
“爲什麼?”安初夏聽得有些不高興。
那女人伸出塗着猩紅指甲的手指指了指小圓桌道:“你要是也跟着走了,萬一不回來了,這賬誰付呀?我倒是願意相信你,但我不能把我的工作做賭注啊。”
這話倒是也在理,安初夏便沒有跟過去,留了下來。
“小美女。”那女人似乎極其喜歡跟她說話,乾脆就坐在了韓七錄剛纔坐的位置:“那是你男朋友?還是情人?”
安初夏不太想搭理她,韓七錄說過,不要跟不認識的主動上前搭話的人說話。可是,居然用“情人”這個詞來形容她跟韓七錄的關係,這也太過分了!
“你別亂說!”安初夏眼底染上了一絲怒氣:“我是他的未婚妻!”
“別開玩笑了!”
女人彎起那戴着美瞳的大眼睛笑着,她都有點替這個女人擔心,擔心一笑美瞳就會撐破這個女人的眼睛。
這女人並不知道自己戴着的大得離譜的美瞳有多嚇人,而只是笑眯眯地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湊近了她的臉才說道:“這種地方,哪個男的會帶未婚妻來的?不是隨便玩玩的男女朋友,就是見不得光的情人關係。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讓我來猜猜,你們是哪一種?”
“誰要你猜!”安初夏站起身來,退開一步,很是不高興地問道:“你不用工作的嗎?”
“我正在工作啊。”女人猩紅的指甲指着小圓桌上的玻璃渣說道:“你沒看我正在收拾垃圾嗎?不過……你們真的是未婚夫妻?我看你還是年紀輕輕的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八卦啊?我跟他什麼關係到底關你什麼事?”安初夏有些生氣了,她真想立刻離開這裡,可是她身上又沒帶錢,萬一這女的喊人來,說她想賴賬逃跑她可就說不清了。
女人又笑了,繞過圓桌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個用力,她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女人俯下身來,那緊緻的無袖皮衣包裹着她飽滿的身材,這一彎腰,已經是春光半泄。但這女人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只是將自己的嘴脣靠近她的耳朵,先是吹了一口氣,後才說道:“如果只是男女朋友,那就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