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廢物,根本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
“枉費我暗戀了你這麼多年,換來的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備胎之名……”
“要與別人分享的丈夫,不要也罷!”
各種冷言冷語從剛纔還溫柔體貼的美女口中說出,不亞於寒刃利箭,將布拉德的心割得體無完膚!
本來和樂融融的“諧美同樂”,轉眼就變成了批判大會,儘管在這個時候布拉德沒有說出一句爲自己辯解的話,但在佳人們的眼中,他儼然已經變成了欺騙感情,玩弄真心的十惡不赦之徒,就連最值得依靠的休波特也加入了討伐的陣營!
紅脣開開合合,卻再也吐不出甜言蜜語;明眸久久凝視,卻只能投射出令人心寒的蔑視和恨意!
直到貝魯蒂、休波特、菲歐利和夏緋都追隨着伊莎貝拉的腳步,毫無留戀地離開了他,布拉德才驚覺自己真正是個衆所鄙棄的孤家寡人了!
布拉德無助地癱坐在地上,思及方纔的溫馨歡樂,心裡更覺得加倍的痛楚!
夏緋、休波特,是他從小到大最親近的人,儘管以前他來不及有所表述,但她們應該最明白自己的處境和想法,雖然有花心之嫌,可他怎麼會對自己的未婚妻和死黨存心欺瞞呢?她們又怎麼捨得扔下自己獨自一人!
和菲歐利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權且不提,再說伊莎貝拉和貝魯蒂,二者和他的情緣一個是出於意外,一個是存心使然,究其根底,根本和他本人的慾望毫無關係,就算布拉德有錯,也是希望自己對二人,和孩子們負責而已!
“難道……難道我真的那麼罪大惡極嗎?”
布拉德覺得腦袋疼痛難當,胸口憋悶不已!他忍不住仰起頭來高喝,卻不能將鬱結在五內的痛楚揮灑而出,反而覺得更加憤懣!
“你們……你們……你們都不要我了,我還要自己做什麼!”
想到自己的戀人子女鄙棄的表情,布拉德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拍死!
或者是因爲剛纔最親近的人傷害少年太深,這情緒的反轉來得太快;但也許是因爲處於夢境之中,人在恍惚的狀態下決定事情並沒有太多邏輯,只會全憑着一股心氣……此時的布拉德,只能用“萬念俱灰”四個字來形容!
緩緩地舉起手來,凝結着冰火二系的魔法元素,布拉德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既像哭又像笑!那藍紅雙色的魔法元素,疾速地旋轉不休,無數駁雜的小點彙總在半空中,那架勢絕對就是布拉德的大絕招——冰火霰彈要釋放前的預兆!
難道,這個傢伙,在自己的白日夢中經受了太多刺激,竟是準備自戕麼?!
布拉德的樣子如癡似醉,恍惚間看着兩系魔法元素的歡快舞動,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就像自己很快就要解脫了一樣!
火樣的熱情,冰般的清冷……有這兩種魔法元素爲自己送行,就像是夏緋和梅魯攜手送自己上路一樣,有最愛的兩人作陪,自己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吧!
布拉德這樣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揚,呆呆地笑了起來!
等等……好像剛纔錯過了什麼……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念頭突然襲上了少年的識海,將箭在弦上的魔法生生停住,也將布拉德從愛恨糾纏的痛楚邊緣拉回,稍稍恢復了幾分理智!
冰……火……梅魯……夏緋……
對了,是梅魯!怎麼一直都沒見到梅魯!
布拉德突然想到了蹊蹺之處,看着自己還擎着魔法的雙手,不由得心頭一驚,冷汗也瞬間沁滿了額頭!
剛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明明是在魔界某處的偏僻叢林,和衆多異獸對峙了一夜,怎麼會突然來到這片白茫茫,朦朧朧的古怪地方,和本來絕不可能湊到一起的衆女相見呢!
所謂一事曉百事通,布拉德在夢境中醒悟了過來,突然想到剛纔自己看到的子女,明明還是襁褓中的嬰孩,怎麼會突然變成繞膝玩鬧的模樣!至於菲歐利,除了值夜時分的丁點懷念,那更是完全不可能和他的愛侶們玩鬧在一處!
布拉德努力讓自己回想起今夜更多的細節,甚至不斷呼喚着梅魯的名字!
在他的心裡,這個沒有出現在剛纔夢境中的姑娘,雖然沉默但卻一直無聲地支持着他,以其聰慧堅韌的秉性堪稱他的益友良師,更是決戰之際的絕佳依靠……既然剛纔的破綻是出在她的身上,那麼梅魯,必定是能夠使得他離開這個可怕夢境的關鍵!
“梅魯……梅魯……梅魯!”
布拉德一遍一遍地喚着她的名字,那張清麗的容顏在他腦中越來越清晰!
能夠看穿人心的清冽眼神,如同寒冬積雪般的白皙皮膚,習慣性的冷口冷麪,動情時的欲說還休……梅魯的諸多美麗在布拉德腦中頻頻閃過,把剛纔的猶豫痛楚盡數抵消,只剩下滿心的期盼和愛慕!
“布拉德……我在這裡!”
突然,一聲細微的迴應響在布拉德腦中!那聲音彷彿是從極遠處傳來,隔着千山萬水,卻承載了滿滿的關切!
布拉德猛地睜開眼睛,尋覓聲音的來處,卻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間,隱約地看到了一點寒芒!
“梅魯!梅魯!是你嗎?你在哪裡!”
布拉德忍不住急切地大喊起來,衝着那道寒芒跑去!
奇怪的是,那極其微小的寒芒雖然近在眼前,卻似遠在天邊!儘管布拉德拼命追趕,卻總是和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布拉德,是我……”
那細小的聲音再度響起,不似來自寒芒,卻似直接響在布拉德的腦中:“不要做無謂的動作,用盡全力集中注意力,想着剛纔咱們戰鬥的地方,堅持信念,你就能出去了!”
布拉德聞言,立刻停下自己的腳步,席地盤腿一坐,依照梅魯的指示,集中信念,在腦海中用意識構建起了剛剛他們所處的畫面!
月夜,四下漆黑!山林,虎豹圍伺!
高高的火牆映照着自己親人的臉頰,布拉德彷彿看到了老魔王的大刀,裘金的笑臉,以及費納斯招牌的白眼歷歷在目,讓布拉德心裡閃過一絲內疚,剛纔居然把他們統統遺忘了!
回想起最靠近夢境的經歷,布拉德想起那隻看似弱小的馬來貘,在百獸避讓的小徑中走出,漆黑的小眼睛迷迷濛濛的樣子來!
彷彿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的意識一陣恍惚,才墮入到剛纔這個逼真的夢境中來的!
對了!就是它!
布拉德恍然大悟,終於認定了那隻貘,就是造成他幾乎自戕的罪魁禍首!
既然找到了原因,布拉德堅定了信念,不住加深自己對那個場景的回憶!
他腦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切,突然之間,就像是打開了一扇天窗,將月色如水般傾瀉而下一樣,布拉德腦海中影影綽綽的畫面突然變得鮮活起來,布拉德猛地一掙,睜開了雙眼,果然第一時間看到了梅魯的臉龐!
梅魯那雙清冽的美目,現在滿是焦急之情!
一見到布拉德睜開雙眼,梅魯一時忘情,竟是立刻展開懷抱,把他緊緊抱住,口中一疊聲地叫了起來!
“你終於醒了!剛纔看你的動作,我還以爲……”
梅魯的聲音似乎有些哭腔,顯然被剛纔布拉德幾乎自戕的行爲嚇壞了!
這位女孩難得的主動,連平時的冷淡驕矜都盡數拋開,只緊緊汲取着布拉德懷抱的溫暖,接着說道:“大家都昏睡了過去,夏緋和裘金好像一直在作戰一樣動個不停,你父親他們則是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的,可是,誰都梅向妮那樣……布拉德,你……你快要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
“我也以爲我會醒不過來呢!”
布拉德柔聲安慰起女孩,回抱住她的脊背,道:“幸虧有你,梅魯!要不是你及時出現,告訴我怎樣醒來,我……不經歷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你對我來說那麼重要!”
梅魯聞聽布拉德此言,身子猛地一震,緩緩放開了他的懷抱,轉而專注地看向愛郎,眼中一片柔情,似乎快要把布拉德融化在那片似水的眼波中!
在這一刻,從噩夢中掙脫重獲自由的二人,被透不過氣起來的濃烈感情所影響,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差點忘卻了自己尚在掙扎的家人,以及相距不遠的敵人!
還好,這種感觸雖然來得快,但是在當下的情況,散的倒也不慢!
看看身邊的家人朋友,布拉德暗叫了一聲慚愧!趕緊攬住梅魯站起身來,一邊依次探看大家的情況,一邊隨口探討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境!
依照梅魯所說,在她的夢裡,這位有着悲慘過去的少女,重新經歷了那場令人髮指的追殺,並不斷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所背叛!
而與之不同的,是在現實生活中最後逃出險境的梅魯,在夢裡卻是發現所有事情的幕後主使者,竟是她最信賴的布拉德!
聽到這裡,布拉德十分驚訝,沒想到自己在梅魯的夢裡竟是這樣出場的!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所以……你是因爲我的出現才識破這是個夢境的?”
“恩……”
梅魯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就算全世界欺騙我,背叛我,出賣我……你也不會的!所以我根本沒有猶豫,馬上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了!所以,很快就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