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聖洗

話音落下,人羣餘音嗡嗡。

譁然的聲潮起伏,無數驚疑不定的目光鎖定了伊沃。

傳聞不是說,救贖者已經承認失敗了嗎?

他爲什麼要求仲裁?

他憑什麼還不放棄?

“證據確鑿,他根本沒有資本啊!”

“就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沒有挽回的餘地!”

“聖洗又怎樣,敢脅迫神父,絕對沒有絲毫機會!”

“自取其辱!”

“浪費我們的時間!”

有人驚訝,有人不屑,有人冷笑,有人煩躁,種種滿懷敵意的眼神,匯聚在伊沃身上。

伊沃堅定地擡着頭,對周遭一切置若罔聞。

聖洗仲裁是請求教皇重新評判救贖之旅的唯一機會,接受教皇的神術聖洗,記憶、思想一切都被將被洞悉,無法隱瞞任何謊言與陰暗心理,有問必答,變成一個“透明”人

脅迫神父是伊沃洗不去的污點,就算接受聖洗,也辯解不出花來,失敗是板上釘釘的結果,所有教庭成員,包括階梯上的大人物們,都奇怪伊沃爲何如此篤定堅決,莫非他還有別的原因,或者是後手?

教皇灰白的眉毛抖了抖,高聲問道:“你確認嗎?”

伊沃點頭,繼而道:“我希望私下進行。”

“當然。”教皇點頭。

聖洗將吐露心中所有秘密,理應獲得告解般一對一的待遇。

“跟我來吧。”教皇腳踩空氣,緩緩飄落,走在前方。

人羣分開,恭敬地低頭行禮,伊沃邁步跟上。

兩人離開了瑪利亞廣場。

廣場上的神官們騷動着,這時牧首淡淡開口,“聖洗需要三十分鐘,半小時後再宣佈。”

牧首發話,神官們乖乖等在瑪利亞廣場,等待救贖之旅宣讀結果,要耽擱半小時時間,教庭成員們心中對伊沃怨氣高漲,不過在牧首的注視下,沒人敢邁步離開。

德爾帕薩尼突然邁出一步,緩緩道:“我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先走了。”

牧首瞥了他一眼,並未阻止,教權側的人員不歸他管轄。

德爾帕薩尼轉身離去,完全不給牧首面子。

激進派的另外三名紅衣大主教隨之離開,本尼德羅、第二主教、普羅米修斯則待在原地不動。

見有人帶頭,教權側親近激進派的神官紛紛離去,廣場少了一小半人,大部分都是青壯年,神權側的祭司們羨慕不已,牧首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不敢離開,至於裁決側的聖殿騎士們,大部分留下來看戲,他們的工作不像另外兩支繁重,三名長相高矮各異的黑袍大裁決,臉色出奇一致,毫無波動。

大部分神官,等着聖洗結果。

當然在他們心裡,這完全是浪費時間。

……

跟着教皇走進了一間大教堂,來到後廳,伊沃和教皇相對而坐。

教皇對伊沃沒有偏見,語氣和緩道:“放輕鬆,不疼的。”

伊沃頓時菊花一緊,滿臉驚恐,感覺教皇慈祥的表情滿滿都是深意。

教皇聖約瑟自然不知道伊沃內心的吐槽,他雙手亮起了明亮的光芒,給伊沃的感覺像溫水般輕柔,正要施展神術,這時伊沃開口了,“等一下。”

教皇動作頓住。

伊沃緩緩道:“冕下,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換來和你獨處的機會,聖洗只是我的藉口。”

“你有什麼意圖?”聖約瑟臉色不變,鎮靜問道。

“我帶來了前任紅衣大主教奧古斯塔的信息。”

教皇目光一閃,出現了驚訝之色,“你找到他了?”

“是的,可惜他現在已經前往回歸之地了……”伊沃娓娓道來,描述出奧古斯塔的遭遇,見教皇的好奇被調動了起來,有些緊張又猶豫地說出奧古斯塔堅持的那句話。

“奧古斯塔讓我單獨告訴您,他從古神處得到了啓示,烏鴉有三隻眼睛。”伊沃暗暗祈禱奧古斯塔這句話靠譜。

話音剛落,只見教皇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彷彿遇到了很困擾的難題,眼神中隱藏着一絲絲的憤懣。

伊沃心裡驚訝,疑惑頓起,教皇在氣惱什麼?這句話到底有什麼意思?難道是暗語嗎?

教皇沉默了足足五分鐘,才豁然回神,臉色恢復了平靜,歉意地笑了笑,“剛纔我走神了。”

伊沃試探着問道:“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教皇點點頭,卻沒有過多解釋原因,也許在他眼裡,伊沃只是一個傳話的信差。

“你說奧古斯塔留給你他的法術烙印,既然他選擇了你,我會給你一個機會,”教皇道:“只要接受我的聖洗,無論結果如何,我會宣佈你的救贖之旅成功,這能讓那些敵視你的神官沒有理由對付你,由於你的污點,雖然救贖之旅完成,但你無法加入教庭。”

這個結果還算可以接受,伊沃放下了心,果然看在奧古斯塔的面子上,教皇會優待自己。

他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老德在腦域裡摩拳擦掌,教皇雖然強,但比牧首差遠了,就算牧首也未必能突破老德的精神壁壘,教皇就更不行了,所以伊沃不擔心會泄露什麼。

教皇雙手的神術光芒落在伊沃頭上,然後拿出一個裝滿最高純度聖水的瓶子,點了一滴在伊沃額頭。

一股溫暖的氣流涌進腦中,伊沃的思維緩緩停頓,,有種想要吐露一切的感覺,這是聖洗的效果,受術者陷入無意識狀態,不會有被詢問的記憶,比真言藥劑的效果還完美。

聖洗的溫暖正要繼續深入,麻痹伊沃的思維,卻忽然撞上了寒冷的壁壘,被老德高位存在的意識輕易豁免了。

伊沃精神一清,恢復了正常,他內心微動,表面上作出放鬆、木然的表情,讓教皇錯以爲聖洗起效了。

教皇等了一會,緩緩開口問道:“你在哪裡遇到奧古斯塔?”

伊沃心裡一動,聖約瑟表面上說相信他,實際卻想通過聖洗驗證真僞,他把剛纔的說辭重複了一遍。

教皇繼續問了幾個伊沃剛纔所說的情況,保持清醒的伊沃盡數重複,事實上他也沒說謊話,只是隱瞞了桑德希緹的真名和裡面的寶藏。

“你知道黃昏預言嗎?”教皇的問題突然一變。

“……知道。”

“你清楚預言的含義嗎?”

“……不清楚。”

“你知道古神和新神的區別嗎?”

伊沃心裡微動,“不知道。”

接下來的問題都是諸如此類,詢問伊沃對一些歷史事件的瞭解程度,讓伊沃十分疑惑,他還以爲教皇會詢問關於救贖之旅的問題,再不濟也會考驗一下他的性格,沒想到教皇半句不提,似乎毫不在意……或者可能早有了解。

“你會堅定地站在教庭所堅守的秩序陣營嗎?”

“分情況。”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人族嗎?”

伊沃下意識就要回答,然而卻突然發覺了疑點,以教庭的情報能力,自己的惡魔形態是隱瞞不住的,擬形者的變身也可能被對方知曉,教皇最後一個問題,看似尋常,實則是一個陷阱。

假設自己回答人族,如果教庭瞭解他的各種古怪能力,豈不是就能發現聖洗對他毫無作用。

伊沃糾結了一瞬,權衡了利弊後,大膽回答道:“不是。”

“那你的種族是什麼?”教皇追問。

說好是最後一個問題呢?

伊沃心裡無奈,大腦飛速運轉,他不可能主動暴露擬形者身份,腦中靈光一閃,沉聲道:“惡魔污染者。”

教皇皺了皺眉,似乎對伊沃的答案很意外,惡魔污染者是個什麼族,他從未聽過,教庭中有情報表明伊沃能變身人型惡魔。

他爲了弄清楚伊沃的種族,拿出一個十字架,放在掌中,低聲訴說禱言:“先知與智慧之神,信徒借用你的眼睛,洞悉命運的網羅,那一條條絲線般細微的宿命,將在我眼中清晰無比,追溯過去、洞察現在、預知未來。”

【先知之眼】,占卜、預知類型的神術,極其罕見,教皇的雙眼亮起白光,彷彿能攝人心魄,穿透一切迷霧。

當教皇的目光轉到伊沃身上時,聖約瑟一直鎮靜自若的臉色,驟然大變!

彷彿見了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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