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時候,敖天頭很疼,他看着身邊一路緊跟不捨的蘇白,煩惱着一會兒該怎麼向張小沫解釋,“蘇白啊,”敖天說,“我們不是非要瞞着你,我們其實是想保護你來着。”
蘇白跟在敖天的身邊,點點頭表示理解,“但曼森出院這麼嚴重的事,我卻是從聶星辰的口裡聽說的,我很不滿意。”蘇白一邊說一邊搖頭,“我雖然不是刑偵科的人,但好歹是一名人民警察,你們爲什麼不相信我。”
“我現在不是相信你了麼,”敖天趕緊安慰蘇白,“你一個短信發過來,說你知道了曼森的事,我不就馬上回了信,答應把你接過來了嗎?”
“本來就該這樣!”蘇白嘟囔了一聲。
當他從聶星辰的口中知道了曼森出院的事後,他便立馬“奪命連環call”,不停地給敖天和張小沫發信息或者打電話。但張小沫關了機,怎麼也不會收到他的消息,好在,敖天沒有,敖天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我們打算尋找到他多次惡性作案的證據,如果證據充分,能讓警方立案,就能順利把他關進監獄裡去了。”敖天說。
“嗯,這個想法不錯。”蘇白迴應,“但我還是堅持,我們應該和警方合作。”
“不是我們不想,”敖天聳肩,“但警察也有警察辦案的難處,不能隨便一個人上門報案,警察都要全力出擊去查吧。”
兩個人走過大堂和走廊,來到張小沫的房間門口,“所以,私下裡收集證據也很重要。”
敖天讓蘇白往旁邊退了一步,然後纔開始敲門,“一會兒我來跟她解釋,免得她生你的氣。”他知道張小沫肯定很反感他把蘇白帶來,他在想一會兒該怎麼勸張小沫。
但,門還沒被開始敲呢,一個服務員小姐卻在路過時提醒他們道,“兩位先生,這間房的房客今天不在。”
“什麼?”敖天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你說住在這間房的小姑娘不在?”
……
張小沫在和那幾個網友說好了時間地點之後,便趕着出門和他們見面去了。爲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她買了口罩和帽子,像那些大明星一樣把自己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
她告誡自己,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麼她也是心甘情願掉進去的,不能有怨言。事已至此,已沒有回頭路好走。
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在了衣服的內袋裡,張小沫將帽子拉來蓋住了整個腦門。
她跑向了和網友們約好的那座車站。
所謂的網友,也不過就是看起來相當稀鬆平常的兩個普通人——一男一女。由於大家今日的目的是去圍觀一場“行刑”,所以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他們都像說好了一樣,相互間保持着禮貌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一直延續到車子到達終點,一間臨近郊外的工廠。
“就是在這裡。”這一男一女告訴張小沫。
張小沫擡眼看着眼前的工廠,忽然躊躇猶豫。她是不是太性急,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走吧!”一男一女對張小沫道。
張小沫硬着頭皮向前,她瞭解曼森的這些信徒們,不管外表看起來多麼和諧正常,一旦翻起臉來,那就是洪水猛獸,如天災般可怕。
張小沫咬咬牙,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現在還早,行刑儀式肯定沒有開始,張小沫一邊跟着那一男一女走入工廠,一邊在心裡計算時間。沿着滿是碎石的地面,他們來到了一扇爬滿了鐵鏽的大門前。
“暗號。”這一男一女問張小沫。他們雖然知道張小沫的id是網站的老人了,但還是免不了擔心張小沫來這裡的真正動機。
幸虧潛伏在曼森身邊了很長一段時間,張小沫很順利地說出了那個暗號。
一男一女非常滿意,開心地上前擁抱張小沫,並且對張小沫說,“受苦了,我的好姐妹。”
在這羣信徒的眼中,能接受“籠中人”網站理念的人,必定都是在生活中遭到了不平等待遇,前半生悲苦後半生打算崛起報復的“兄弟姐妹”。張小沫對於他們這種“因怨結緣”的感情感到恐懼,但既然已經臥底了進來,就必須得裝作和他們在同一戰線。
張小沫氣悶,但還是和他們倆大力地擁抱了。
鐵門打開,三個人進入到了鐵門內。
沿着一截長長的樓梯往下走到底,是一間地下室。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裝着忽明忽暗,電流十分不穩定的嵌入式燈管,張小沫揉了揉眼睛,告訴自己儘量去忽略燈光一閃一閃對視網膜造成的傷害。
“誒,你……”一男一女當中的那個女人,回身走到張小沫的身邊,想和張小沫聊天,“怎麼樣,很期待吧!”
張小沫看着眼前的這位女士,和她不一樣,這位女士沒有戴帽子或口罩來試圖遮掩自己的相貌,但她半邊臉頰上猙獰的燙傷已經足夠讓人移開視線,主動去忘記她的模樣了。張小沫不敢想象,這樣的傷是在什麼時候造成的。
畢竟,“籠中人”的粉絲羣體大多是兒時遭受虐待的人。
“還好,”張小沫弱弱地說,“就是想知道這種對兒童虐待不聞不問的人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張小沫的話刺激到了那兩人,他們紛紛附和,“對!身爲曼森的哥哥,曼森在他們家被殘忍對待了這麼久,他竟然都不報警。”
“狗孃養的傢伙,親人的冷漠纔是虐待如此盛行的根本原因。”
張小沫對這話默然地點了點頭。
三個人通過一條陰暗潮溼,牆壁用瓷磚砌起的走廊後,來到了一間能容納百人的房間。從這間房破敗的佈置來看,能隱約判斷出它原來是一間酒吧。
“我聽說,曼森今天也會來。”半張臉毀了容的女士緊貼着張小沫,對她說,“網站上那個曼森本人,就是他。”
“嗯。”張小沫對此倒胸有成竹。畢竟,那人曝出的料可是隻有張小沫、曼森和敖天才知道的秘密。
雖然,他並沒有瞭解到事情的全部。例如,打一開始,張小沫接近曼森就是帶着目的的。
因爲敖天想知道曼森是不是弒殺他母親的兇手,而恰好曼森又是張小沫的閨蜜——陸瑤的男朋友,所以敖天找到張小沫,希望她能夠臥底調查。
也是從那次開始,張小沫真切認識到了“臥底”這個身份悲哀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