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乾辰擺擺手,不在意地道:“主持不是說了,在下的身子骨已經大好了,昨晚貪涼在院子裡散步了一刻鐘,這才着涼了,跟這會兒沒什麼關係。”
他這是在變相安慰蘇懷雲了,又說道:“蘇姑娘不必自責,墨言也是着急在下的身子,這纔有些口不擇言了。”
墨言在一旁團團作揖,歉意地道:“是小的一時情急,倒是驚着姑娘了。”
蘇懷雲連忙搖頭,嘆道:“辰公子趕緊回去歇息纔是,我就不再叨擾了。”
鳳乾辰點點頭,由着墨言攙扶慢慢往回走。
只是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說道:“蘇姑娘,剛纔在下的話還沒說完。餘下的事讓在下來辦就是,姑娘很不必放在心上,只管等着就是了。”
說完,不等蘇懷雲迴應,一主一僕漸漸走遠了。
蘇懷雲直等着兩人走得連身影都看不見了,這才往回走,半路就遇到着急來找她的蓮玉。
蓮玉滿臉擔憂,看見她這才鬆了口氣,卻又很快提起心來:“夫人派奴婢來找姑娘,瞧着像是路姑娘跟在後頭,在夫人面前說了許多姑娘的不是。”
若非是個丫鬟,蓮玉早就撲過去把路嬌嬌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巴給撕了。
只無意中聽了兩句,蓮玉就氣得不行。
路嬌嬌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根本就不讓蘇懷雲有個活路。
說什麼蘇懷雲不能嫁給蔣睿晟,想要攀高枝,這就去見鳳乾辰,想着得了他的青眼,就能擺脫王秀詠和蘇老爺的掌控,飛上指頭做鳳凰。
這簡直是說蘇懷雲不知羞恥,還癡心妄想,以爲不能跟蔣睿晟在一起,就想找個比蔣睿晟更出色的年輕男子嗎?
若是弄巧成拙,被鳳乾辰厭惡,不說王秀詠,就是蘇老爺第一個就饒不了蘇懷雲。
到時候,王秀詠吹吹枕邊風,蘇懷雲可不就要嫁個歪瓜裂棗的破落戶去?
蓮玉滿臉氣憤久久沒能下去,蘇懷雲看着倒是笑了:“着急什麼,我不過是去後院賞花,護國寺這麼漂亮的海棠,總不能盛開着卻無人欣賞吧。”
聽了她這話,蓮玉有些擔憂道:“路姑娘的話,夫人怕是聽了進去,等會要是訓斥姑娘……”
蘇懷雲搖搖頭,路嬌嬌惹出的爛攤子夠王秀詠頭疼的了,哪裡會在意她去後院碰見鳳乾辰的事?
“放心,夫人對我寬容得很,未必全信了路妹妹的話。”
果真她回去,王秀詠只敷衍地說了幾句,讓蘇懷雲以後謹慎些,若是出去衝撞了貴客就不好了。
護國寺裡時常有身份尊貴的香客,王秀詠這話也無可厚非。
蘇懷雲低着頭應了,就聽王秀詠忽然問道:“大姑娘在後院裡賞花,除了鳳大人,可是碰着其他人了?”
聽罷,蘇懷雲想了想,搖頭道:“我去後院賞花的時候碰見鳳大人,除此之外就只有他身邊伺候的墨言了,再無其他人。”
王秀詠聽了點點頭,就示意她出去歇着了。
看蘇懷雲的臉色不像作僞,路嬌嬌也只說看見他們二人在後院裡,可是後來怎麼不見了?
或許走到別的岔路上,又或是錯
過了?
王秀詠總覺得這中間有些不對勁,只是路嬌嬌看見了不該看見的,卻沒見着鳳乾辰和蘇懷雲兩人在那個偏僻院落裡面。
難不成蘇懷雲是有意把路嬌嬌引到那裡去,讓她看見裡面不堪的情形?
想到這裡,王秀詠又是搖頭。
連她都是第二次踏足護國寺,後院連着一個荒廢獨院的事,王秀詠根本是毫不知情,更何必是蘇懷雲這麼個小丫頭了。
只是鳳乾辰在護國寺住了好幾個月來養病,未必不知道後院有這麼一個獨院。
不過沒讓蘇懷雲過去撞破,卻讓路嬌嬌無意中闖入了。
王秀詠越想越是糊塗,蘇家跟鳳乾辰無冤無仇,後者沒道理陷害蘇府。
再說,路嬌嬌即便在蘇家住了將近十年,到底是姓路,算是半個外人了。
鳳乾辰就算針對蘇家,也該是讓蘇懷雲過去獨院纔是,哪裡會讓路嬌嬌去做?
以後就算出事了,蘇家也能輕易跟路嬌嬌撇清關係,鳳乾辰真的在私底下籌謀,又圖的什麼?
王秀詠揉了揉額角,感覺自己越發糊塗了。
卻明白鳳乾辰沒必要針對蘇府,路嬌嬌闖進那裡,興許只是個倒黴的巧合罷了。
路嬌嬌被拘在房間裡,倒沒像之前那本大發脾氣,反而總是時不時發呆,還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
如紋跟王秀詠說了,後者嘆着氣不得不過來看她,把丫鬟都打發出去,這才皺眉道:“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孃親,蔣老爺真的沒看見我嗎?女兒就要嫁到蔣家去了,心裡總是有些不平靜。”要是蔣老爺真的看見她,嫁去蔣家,路嬌嬌就是蔣家的媳婦了。到時候蔣老爺要對付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秀詠卻不贊同,無奈道:“你就是蔣家的媳婦了,那就是蔣家的人。維護蔣家是應該的,這事肯定爛在肚子裡,絕不會跟別人提起。若是蔣老爺看見你,那也不會擔心。若是沒看清楚,你如今不是杞人憂天嗎?”
路嬌嬌想了想也覺得是如此,這才稍稍輕鬆了一些,又恢復了平日的性情,好奇地道:“蔣老爺身邊那個姑娘,我彷彿是見過的。”
她忽然睜大眼,對王秀詠說道:“孃親,那姑娘好像是岳家的。”
“當真?”王秀詠也嚇了一跳,岳家如今聖寵正盛,這家的姑娘做皇妃那是必然的了。
卻鬧出這麼一出醜事來,她不由開始擔心了。
蔣家或許會護着路嬌嬌,但是岳家知道後卻未必了。
岳家當然不一定會對付自家姑娘,那麼倒黴的就是別人了。
除了蔣老爺,路嬌嬌恐怕也難逃一劫。
王秀詠想到這裡,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再三叮囑道:“這事你都忘掉,別再提起了,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路嬌嬌一聽也被嚇住了,蔫蔫的不敢再吭聲,難得安安靜靜過了好幾天,直到成親在即。
王秀詠這纔跟護國寺的主持道別,再三感謝後帶着路嬌嬌和蘇懷雲上了馬車回去蘇府。
蘇懷雲沒再看見鳳乾辰,有些擔心他的病情。
墨言中途倒是
過來請安,送來鳳乾辰的一幅畫,上面正是那天的雨後海棠。
色澤鮮豔,花瓣上還帶着雨珠,彷彿下一刻就滾滾而落。
蓮玉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目光了,讚歎道:“鳳公子這手畫技真是了得,栩栩如生,那雨珠彷彿伸手就能接上。”
她仔細端詳,嘖嘖稱奇。
蘇懷雲也是讚歎不已,謝了墨言,讓蓮玉給了荷包。
墨言欣然收下,又道:“主子已無大礙,讓小的轉告蘇姑娘,不必擔心。知道蘇姑娘就要回府,這小小禮物,還請姑娘笑納。”
說罷,他徑直走了。
蘇懷雲把畫軸收了起來,仔細放好。
回府的時候直接掛在房間裡,還是最顯眼的位置,一擡頭就能看見。
蓮媛一看,就知道這是主子的手筆,笑道:“主子的畫技越發出神入化了,想必在護國寺裡很是琢磨了一番。”
蓮姝見了,也附和道:“聽說護國寺的主持一手丹青是出了名的好,就連皇上也盛讚過的。主子怕是得了主持的點撥,畫技這才又更上一層樓了。”
想到鳳乾辰爲何住到護國寺去,不能在鳳家安心養病,她的臉色又有些冷了。
若非主持仁慈,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鳳乾辰未必能在護國寺住這麼久。
他在護國寺無所事事,只能畫畫,不然畫技又如何會這般突飛猛進?
想到鳳乾辰有家不能回,蓮姝就忍不住氣憤不已。
蓮媛瞪了她一眼,讓蓮姝收斂一些,這又看向蘇懷雲。
見蘇懷雲的目光時不時在畫上流連,蓮媛眼底這纔有了兩分笑意。
鳳乾辰從來畫畫後,直接就燒掉。
說是下一幅畫纔會是最好最滿意的,前面的沒必要留下。
如今居然把畫作送給蘇懷雲,又是兩人一起看的海棠,必然是鳳乾辰想給她留個念想。
見畫如見人,鳳乾辰這一招倒是厲害,溫水煮青蛙,在一點點讓蘇懷雲把他記掛在心上。
蓮媛不由心下感嘆,素來冷心的主子難得看上一個姑娘家,居然這般費盡手段。
就連一向沉穩的她都不由驚訝,鳳乾辰的確是對蘇懷雲上了心,不然哪會在蘇大姑娘身上多費心?
“母親回來後,可是去見爹爹了?”
“是,夫人回府後也沒先去見管家和管事娘子,直接就去蘇老爺的書房了。”蓮姝有些詫異,蘇懷雲下了馬車後直接回傾雲苑,倒是對王秀詠的行蹤料事如神。
蘇懷雲欣賞着鳳乾辰的畫,只覺得越看越有味道,那幾朵畫上的海棠花彷彿真的能飄出幾分香氣來。
聽見蓮姝語氣中的驚訝,她只是笑笑,並沒有解釋。
王秀詠心裡不安,自然是去找蘇老爺商量的。
她心裡估計琢磨着拿住了蔣老爺的把柄,路嬌嬌嫁到蔣家去後,肯定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而蘇老爺也正好捏住蔣老爺的這個把柄,讓蔣家服服帖帖,不至於做出過河拆橋的事來,兩家姻親關係能長長久久維護着。
但是岳家這個隱患,王秀詠實在拿不住主意,不得不告知蘇老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