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茗郡主以爲萬無一失,在驛站裡也沒急着離開。
誰能想到高興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被御林軍察覺了呢?
她驚詫地看着御林軍闖進來,早就有失敗的心理準備,倒是沒露出驚惶的神色,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端着香茗環顧一週,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頓時皺眉。
當得知是鳳乾辰特地讓人來報信,這才讓清茗郡主的計劃破滅,她驚得摔了手裡的茶盞:“不,這不可能,他怎麼會……”
想到是鳳乾辰親自掐滅了自己費盡心思的謀劃,清茗郡主就不可置信。
她對鳳乾辰是傾心一片,他不接受自己就算了,如今還要壞了自己的好事?
御林軍首領接過中年男子遞來的竹筒,只有一指寬,兩指長,他打開看了裡面的密信,是皇上讓鳳乾辰送來的。
若是清茗郡主鬧出什麼事來,那就不必送去和親了。
要是聽聽話話的,她還能多活幾年。
既然是不聽話的棋子,就此捨棄掉,皇帝也不會心疼。
送去越國和親的人究竟是不是郡主,也就他們清楚罷了。換一個人,越國也察覺不出來。
御林軍把清茗郡主架住,身邊的大宮女也沒放過。
定睛一看,御林軍首領頓時明白馬車上的宮女爲何死死把他們攔着,也要成全清茗郡主掉包的好事,原來是清茗郡主把她的妹妹留下了。
五官依稀能瞧出跟那宮女有三分相似,也算的上是姊妹情深。
既然如此,御林軍首領索性學着清茗郡主把這個宮女捏在手裡,讓馬車上那個大宮女穿上郡主的衣裙。
在宮裡幾年,這些宮女的規矩極好,不談出身,舉手投足比大家閨秀還要好。
送去越國,誰都不會發覺這人只是宮女而非郡主。
清茗郡主看見御林軍的安排,頓時察覺出不好來了。
換人去和親,那麼她就沒有任何用處了,下場可想而知,立刻嚷嚷道:“我是郡主,你們敢對我不敬,小心你們的頸上人頭。等回宮後,我一定稟明皇上和皇后娘娘,治你們的死罪……”
“這宮女不守規矩,有意逃走,皇上留了口諭,就地解決,隨意埋了。”御林軍首領打斷她的話,轉身就走。
御林軍拖着她去了驛站的後院,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回了來,隨意用樹葉拭去劍上的鮮血,就來給首領覆命了。
翁大老爺沒進驛站,只是發現出來的並不是清茗郡主,而是換上她一身衣裙的宮女,隱約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嚇得腿都要軟了。
連一個郡主說殺就殺,更何況是他一個小官?
想到這裡,翁大老爺越發覺得自己出使後能平安回來的機會實在太過於渺茫。
若是在途中逃跑,恐怕下場比清茗郡主只會更慘。
宮女木着臉被送上馬車,昏睡的娉婷清醒後也是心驚肉跳,要是被清茗郡主得逞,她就要被送去越國跟野蠻人成親,只怕要生不如死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撲進翁大老爺的懷
裡,很是有些後怕。
翁大老爺手忙腳亂安慰她,中年掌櫃卻上前來拱手道:“正好,小的回京,可以護送這位如夫人回翁府。”
娉婷嚇了一跳,她費盡心思逃出來,可不是爲了又被送回去的,抓着翁大老爺的衣袖不放,哭道:“我捨不得老爺,我不想回去。府裡沒老爺在,我寢食難安,只怕要活不下去的。”
聽見她對自己如此癡心一片,翁大老爺感動得很,拍了拍娉婷的後背道:“乖,先回府等我,我很快就能回去的。”
他不想娉婷跟着自己,很可能出使的路上就要丟了性命,如何能捨得?
娉婷不肯放手,翁大老爺索性打暈了她,交到中年掌櫃的手上:“有勞了。”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中年掌櫃笑眯眯的讓身後跟來的兩個粗壯婆子把娉婷接住,送去驛站準備的馬車裡。
在翁大老爺沒看見的地方,兩個婆子麻利地把娉婷五花大綁,還順帶用帕子堵上她的嘴巴,免得在路上胡亂叫嚷,鬧得人盡皆知。
翁大老爺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走了,心裡暗暗下定決心,爲了娉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中年掌櫃把娉婷帶走,就沒他什麼事了,跟御林軍行禮後就匆忙趕回京中。
御林軍在驛站呆了三天,看着事情沒有變故,這纔回京覆命。
蘇懷雲聽說娉婷被帶回翁府,不由瞥了鳳乾辰一眼:“夫君早就知道她逃出來,又逃去哪裡,卻一路派人跟着,這時候卻又帶回來。”
簡直跟耍猴一樣,讓娉婷滿懷希望以爲能逃出生天的時候,又被帶回了翁府,簡直是生不如死。
從雲端跌落在泥潭裡,這種絕望估計要把娉婷給逼瘋的。
“娉婷逃走的時候就該明白,翁府絕不會放過她的。”鳳乾辰不以爲然,他原本只想要壞了清茗郡主的好事,娉婷既然願意送上門去,幫郡主一把,他也不介意看一場好戲。
想到清茗郡主原本以爲計謀得逞,誰知道轉眼就被人看穿,恐怕嘔血的心都有了。
蘇懷雲搖搖頭,只覺得鳳乾辰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管是娉婷還是清茗郡主,早就猜出她們想做什麼,鳳乾辰卻等着這兩人成功了,纔在後面一一戳破。
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得跌入絕望的深淵。
這比死還難受,實在夠狠的。
蘇懷雲又抓住他的手,說道:“夫君打着我的旗號就算了,反正惡女這名聲早就傳遍了整個京中,多一個也沒什麼。”
鳳乾辰卻是以他自己的名號,還特地進宮面聖,如今府外都說他心狠手辣,以往翩翩公子的名聲算是毀了。
“惡女配惡夫,這纔是絕配。”鳳乾辰並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而且此次若非他察覺了,恐怕就要被清茗郡主得逞。
比起清茗郡主,娉婷顯然不是適合和親的人選。
她城府極深,誰知道去了越國,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鳳乾辰伸手製止了此事,沒讓這意外出現,皇帝高興還來不及,哪
裡會怪罪他?
只要得了聖寵,摸清了聖心,他就能平步青雲。
那些胡亂嚼舌根的人,未必手裡都是乾淨的,不過是藉此毀他的名聲罷了。
反正不管鳳乾辰做什麼,嫉妒的人總是有的,在背後造謠也沒有多少稀奇,他若是都放在心上,豈不是要氣得心肝疼?
“夫人不是說了,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他們要說什麼,我們也防不住止不了,倒不如一笑而過。”他這般說着,又道:“翁家受了教訓,以後不敢再來尋夫人的麻煩,倒是省事得很。其他人要是知道,除了嘴上說說,也不敢真的跟我們結仇。”
都說惡人不是什麼好名聲,這世道卻分明是欺善怕惡的。
要是以德報怨,別人不會讚許,只會在私底下嘲笑。
與其憋屈,也沒能討得好,倒不如做個惡人,而非僞善的聖人了。
蘇懷雲聽得驚訝,鳳乾辰顯然比她想象中更要瀟灑得多。
不管府外傳得沸沸揚揚,他是在府裡不動如山,絲毫沒放在心上:“夫君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鳳乾辰握住她的柔荑,又看着蘇懷雲漸漸顯懷的小腹,笑道:“夫人就是愛操心,爲夫若是介意這些,之前又如何會娶了夫人?”
這倒是,要是他注重名聲,就不會娶自己了。
蘇懷雲伸手撫着小腹,又道:“翁府惹了大禍,清茗郡主雖說是最會禍首,他們也脫不開關係,皇上只怕要惱了他們。”
若非娉婷鬧着跟上翁大老爺,也不會給了清茗郡主金蟬脫殼的機會。
最多在身邊挑個宮女來假扮,卻到底容易被御林軍發現少了一個人。
有了娉婷,清茗郡主就能放開手腳,要不是有鳳乾辰派人阻攔,恐怕已經成事了。
而放走娉婷,誰說就不是翁府的過錯?
皇上絕不會承認他疏忽了,沒能注意到清茗郡主的異樣,這才險些鬧出大麻煩來。
不能怪自己,清茗郡主又沒了,皇帝就只能遷怒到翁府頭上。
鳳乾辰這一插手,不只是一石二鳥,還把翁府都帶進陰溝裡,再也無法翻身。
即便以後翁家兩位老爺僥倖活着回來,功勞再大,兩廂抵了這過錯,也不過是白忙一場了。
到時候,翁大老爺再是寵愛娉婷,恐怕也要對她有怨恨的。
不過前提是,翁大老爺活着回來的時候還能看見娉婷。
惹了這麼大的禍事,翁老夫人必定不會輕饒娉婷。
就是做做樣子也好,必然要把娉婷推出去來頂罪,好讓皇帝息怒,不再連累到翁府。
翁老夫人是老謀心酸,只可惜再怎麼撇清關係,娉婷也是老夫人帶進府裡,又是養在膝下,如何能真的撇得乾乾淨淨?
想到以後翁老夫人再也不能登門來騷擾她,蘇懷雲還是頗爲滿意的。
沒多久,翁老夫人的兩個孫兒被調職,看着是平調,卻是調去沒什麼油水的閒職。
翁大夫人知道後,險些眼前一黑就要暈厥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