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蘇懷雲不再遲疑。
她欠下風老闆的人情又如何,儘早借他的手找到大夫人留下的這些忠僕纔是重中之重。
想到府裡那些伺候大夫人的僕役死的死,賣的賣,根本沒有一個能留下,就明白王秀詠不是個能容人的。
表面慈眉善目,暗地裡其實心狠手辣得很。
這些人落在她手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府裡這些沒防備,被王秀詠捏住直接打殺了。
府外興許因爲走漏風聲能逃掉一些,蘇懷雲皺着眉頭,只盼着他們真是逃出了王秀詠的掌心。
就算不能找到人,起碼蘇懷雲能存個念想,他們還是安然無恙的。
蘇懷雲輕輕一嘆,蘇老爺是不清楚王秀詠的真面目,還是心知肚明去當作看不見?
不管是哪一種,蘇懷雲對蘇老爺早就心寒了。
即便他忽然對自己關懷備至,蘇懷雲都得琢磨着蘇老爺是不是暗地裡算計着她,又或者想要她做什麼。
蘇懷雲抿着脣,正回想着最近有什麼事,蘇老爺是需要自己幫忙的,就見蓮玉進來,滿臉不悅地道:“姑娘,蔣公子來了。”
蔣睿晟每次來,見過蘇老爺和王秀詠後,立刻就往傾雲苑來。
府內的下人都是知曉的,所以誰也沒攔着他。
這不蔣睿晟就要到院門來了,蓮玉才被一個跑腿的小丫鬟告知,立刻匆匆忙忙進來了。
“做下那樣的事,難爲蔣公子還有臉面上門來。”蓮玉小聲嘀咕着,分明對蔣睿晟十分不滿。
蓮姝抓着她的胳膊往後退,無奈道:“你這丫頭口無遮攔的,在姑娘面前說說就算了,可不能給蔣公子臉色看。”
“怎麼就不能了,蔣公子若非私下跟路姑娘見面,又貪了那古琴,如何就……”遠遠見蔣睿晟進來,蓮玉還是把餘下的話嚥下去了。
蓮姝退後着躲進角落,沒跟蔣睿晟打照面。
“蘇姑娘,許久不見了。”蔣睿晟擡頭看着蘇懷雲微微一笑,端的是翩翩俊公子。
就是蓮玉知道他的真面目,這會兒看見蔣睿晟俊秀的容貌,帶着如沐春風的輕笑,也不由看呆了一瞬。
她心裡暗罵,蔣睿晟肯定就是用這好皮囊騙人。
騙了蘇懷雲,又去勾搭路嬌嬌,不就是因爲長得好看嗎?
只是再好看,這心卻是黑的。
蓮玉很快回過神來,撇開臉懶得再看蔣睿晟,免得自己給迷惑了。
蘇懷雲對他冷淡地點點頭,問道:“今天刮的什麼風,把蔣公子給吹來了?”
聞言,蔣睿晟苦笑道:“在下知道之前的誤會讓大姑娘不高興了,只是家中事忙,不得已拖了幾天這纔來給大姑娘賠罪。”
“不必了,爹爹已經給我解釋過了,這並非蔣公子一人的錯。如今蔣公子再來賠罪,被爹爹知道了,少不得以爲我心胸狹窄,對蔣公子不夠寬容大量的。”
這話說得着實不客氣,蔣睿晟一怔,只覺得蘇懷雲這是怒極,纔會口不擇言。
但是換句話來說,可不就是蘇懷雲把他放在心上了,因爲歡喜得深了,得知自己跟路嬌嬌私下打交道這才惱怒了?
蔣睿晟深信如此,臉上的神色帶着幾分惆悵:“大姑娘說話滿是火氣味,還說不是惱了在下?路姑娘也是新得了古琴,這纔會請在下去品鑑一番。在下曾在傾雲苑見過大姑娘的古琴,便誤會那是一擡贗品,打算拿毀掉。幸好因爲古琴十分出色,在下喜歡得很,這才遲遲沒動手。不然這麼好的古琴毀了,那就可惜了,大姑娘必定會心痛的。”
蘇懷雲聽得挑眉,他胡說八道的功夫真是越發厲害了,偏偏一臉無辜,彷彿是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看着像贗品,就想帶回去毀掉?
因爲喜歡,所以不忍心,就沒毀了,而是留着?
要不是蘇老爺上門去,蔣睿晟所謂的留着,也不知道要留到什麼時候去。
蘇懷雲轉過身,感覺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厭惡,淡淡地道:“蔣公子說什麼便是什麼,反正除了天知地知你知,誰又知道真相是如何?”
“是在下不夠謹慎,只覺得路姑娘是大姑娘的妹妹,想着她天真爛漫,重金買下古琴也不知道真假,這才心軟去酒樓赴約了。酒樓畢竟人來人往,也不算孤男寡女,在下這才應下了。如今想來還是莽撞了,該問過大姑娘的意思纔是。”蔣睿晟團團作揖,彷彿真的是用心賠罪,請求她的原諒。
要是以前,蔣睿晟說了這些甜言蜜語,蘇懷雲早就妥協了,哪裡還會繼續生氣?
可惜如今的蘇懷雲冷眼瞧着,蔣睿晟說來說去不過是在推脫罷了,哪裡真的是在跟她賠罪?
一番話說下來只表達一個意思而已,就是他根本就沒錯,只錯在沒問過蘇懷雲去赴約,僅此而已。
絲毫沒提到見着一模一樣的古琴,蔣睿晟沒特地來問蘇懷雲,就認定是贗品。
這個男人一如既往的自負,以前她是滿心欣賞,如今卻發現蔣睿晟跟蘇老爺沒什麼兩樣。
他們永遠不會是錯的,那麼錯的就只有別人了。
蘇老爺當初不覺得跟王秀詠私下勾搭上有什麼錯,錯在大夫人滿身銅臭讓他不喜,性子也太過強硬,沒有女子的柔順,所以他會跟王秀詠在一起也是被迫而爲。
蔣睿晟則覺得古琴被偷竊此事,必定是路嬌嬌的錯。若非她沒仔細察覺,被胡商騙了去,哪裡會牽扯到他身上?
簡直不知所謂,蘇懷雲恨不能把他打出去,真是一刻都不樂意讓蔣睿晟呆在傾雲苑裡。
不過這個男人還有用,暫時不能打草驚蛇,蘇懷雲故作生氣地道:“路妹妹如今在養病,蔣公子很該去飛霜苑探望一番,畢竟她是我的好妹妹,公子理應多憐惜一分。”
她擺擺手,沒等蔣睿晟開口,早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來,把他推着出了傾雲苑。
蔣睿晟嚇了一跳,他以前來傾雲苑,哪個下人不是以禮相待的,怎會動手把自己趕出去?
如今不知道何時換的下人,實在太沒規矩了一些,直接把他這個客人趕出了傾雲苑,順帶
着還把院門關上,分明就是不歡迎自己了。
蔣睿晟整了整因爲推搡而有些凌亂的衣袍,無奈地站在院門揚聲道:“大姑娘莫要生氣,在下這就回府去,絕不會去見路姑娘的,這可好?”
院內自然沒有回覆,他也不生氣。
蘇懷雲惱怒成這樣,也是難得的有趣,蔣睿晟想到她因爲生氣,耳尖緋紅的模樣,就忍不住嘴角微彎。
從來一本正經的人兒,忽然亮出爪子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蔣睿晟大聲說的話,自然是進了路嬌嬌的耳邊。
路嬌嬌氣得把桌上的藥碗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恨得不行:“那死丫頭,真是欺人太甚,憑什麼不讓蔣大哥來看我?”
聽說蔣睿晟上門來了,路嬌嬌一疊聲吩咐如紋和一衆丫鬟婆子扶着她沐浴換衣,又擦了點胭脂梳了頭,打扮齊整,就等着見心上人了。
誰知道蔣睿晟拜見蘇老爺和王秀詠之後,直奔傾雲苑,然後沒多久出來,又揚聲說再不見自己。
路嬌嬌咬牙切齒,肯定是蘇懷雲這個死丫頭跟自己作對,讓蔣睿晟不要見她。
不然蔣大哥心善,必定放不下傷着的她,肯定到飛霜苑來看望一番。
即便王秀詠對她下了禁足令,在外人面前卻是不能夠顯露出來的,蔣睿晟要進來,誰會攔着?
偏偏讓蘇懷雲這死丫頭給攪黃了,路嬌嬌抓着玉枕也扔在地上,如紋瞧着心疼。
這可是上好的白玉,一整塊做的玉枕。
如今扔在地上磕壞了一角,這玉枕算是廢了,再也不能用。
這般暴殄天物,也就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的路嬌嬌才做的出來。
王秀詠到底還是把她寵壞了,哪裡知道藥碗是難得的青瓷,拿出去換錢,足夠平常人家吃用一年了。
可惜路嬌嬌只當是死物,說摔就摔了。
其他下人兢兢戰戰不敢上前,如紋嘆着氣讓小丫鬟打掃地上的碎片,小心勸道:“蔣公子就算想探望姑娘,也未必趕在這個時候。畢竟上次古琴的事雖說擺平了,依舊沒能讓姑娘徹底摘出去。蔣公子這時候到飛霜苑來,對姑娘十分不利,一個不好,以後怕是不能再見姑娘的。”
路嬌嬌聽了,面露着急,無措道:“這是什麼意思,怎的蔣大哥就不能再見我了?古琴的事跟我沒關係,也不知道那胡商到底從哪裡偷來的古琴,還是那死丫頭設局來陷害我的,孃親是清楚的,怎能怪到蔣大哥的頭上?”
聞言,如紋有些無語。這時候路嬌嬌只擔心蔣睿晟被牽連,難道就沒想過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明此事是她做的?
就是路嬌嬌心心念唸的蔣睿晟也三言兩語把自己摘出去,絲毫不想跟她有所牽扯,恨不能置身事外。
如紋想到這裡,心下又忍不住嘆息。
路嬌嬌一顆芳心落在蔣睿晟身上,就像是用布條矇住了雙眼,根本就看不見其他。
就算看見了,也視若無睹,直接自欺欺人的。
如此,如紋看着路嬌嬌,倒是覺得她有些可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