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女朋友了。”
足足僵持了半晌,夏悠才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口。他的聲音極爲嘶啞。
雖說夏悠早已做好了要開後宮的覺悟,但等到真正要坦白時,他卻深感壓力沉重,甚至有落荒而逃的衝動。
沒轍,他人渣歸人渣,但還是要臉的……
“是誰?”
相較之下,加藤惠的語氣卻很平靜淡然,似乎毫不驚訝。
這讓夏悠感到很茫然。按理說,這時候直接給他一巴掌都不奇怪吧?可爲什麼加藤卻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當然,即使不解,他也不認爲加藤惠真的不生氣。大概是因爲她一貫的撲克臉沒表現出來而已。
畢竟從來沒有人會不介意這種事情。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是加藤惠說她有男朋友了,那夏悠絕對免不了要生氣的。再不濟也會非常難過。
因爲人總是希望能夠獨佔自己喜歡的東西。
縱然夏悠思緒紛亂萬般不解,但時間不會停頓,現實還得繼續。
他沉默了會兒後,低聲回答道:“西木野真姬……”
“呃,加藤你還記得嗎?就是繆斯里那個紅髮的女孩子。”
“嗯……”
聽不出半點情緒的應一聲後,加藤惠便陷入了沉默。不知她在思考些什麼事情。
而夏悠同樣沉默了,等待着她的下文。
又或者說是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然而……
出乎意料的,等待良久後他迎來的不是暴風雨,而是一句平靜中帶些刺刺的提問。
“那…夏悠同學剛纔之所以那麼熟練……就是因爲跟她做過囉?”
“呃,不是的!我是跟綾瀨做的……”
辯解下意識脫口而出。
待話音落下,空氣徹底死一般的靜默下來後,夏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頓時捂嘴噤聲。
緊接着臉色慘白。
冷汗狂流。
瑟瑟發抖。
‘啊——!GG——!我都說了些什麼啊!’
夏悠恨不得以頭搶地orz
儘管他很清楚跟綾瀨的事瞞不了多久,事實上也沒打算瞞着加藤惠,但還是不得不說——這個坦白的時機未免選得太糟糕了點吧!!!
藥丸藥丸藥丸!
‘啊,話說感覺我越來越渣了,比誠哥貌似還渣……’
夏悠窘迫難堪到不行,甚至有種衝動想掐死自己了。雖說看不到鏡子但他知道自己臉一定紅到不行。
那是羞窘的。
就當夏悠以爲這回絕對免不了要狠狠地挨一巴掌時,加藤惠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哦…原來夏悠同學還跟綾瀨做過呢……這麼說來,你的初體驗對象不是我囉?”
與夏悠設想中的情況不同,加藤惠的語氣平靜極了,宛如一潭幽湖般不起漣漪。
可越是這麼平靜,才越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啊有沒有!?
話說我這該不會要被柴刀分屍了吧!?
夏悠瑟瑟發抖卻動彈不得。
呃,事實上,從剛纔起他就一直被加藤惠雙手環住腰部緊緊摟着……
雖說溫香軟玉在懷,以及那兩團不大不小但充滿彈性的球體緊貼在胸膛上很舒服,但一想到這可能是一趟通往地獄的極樂列車,夏悠就無心享受不寒而慄。
‘啊,加藤同學好可怕!我要被殺掉啦,快點來救我啊綾瀨!’
夏悠試圖向遠在新垣家的妹妹大人發出求救訊號。但他轉念一想,要是現在他跟加藤惠緊摟着躺在牀上的這一幕讓綾瀨看到了,估計只會死得更快更慘。
所以他冷靜權衡一番,果斷放棄了求援選擇接受現實。
“沒…沒沒沒沒有,我跟綾瀨沒有做到最後。真的。我的初體驗對象是加藤大人你……”
啊,不僅結巴了,還下意識用敬語了。不過夏悠並不以此爲恥。
比如魯迅……哦不,是高爾基曾說過:“迎難而上雖是勇者的信條,可適時服軟纔是智者所爲。”
所以說他這不是慫,而是從心。
“哦,是麼?”
加藤惠的語氣仍然不鹹不淡,聽不出半點情緒。
可被她摟着的夏悠卻清晰地感覺到了一股稍緊的力道傳來。顯然,加藤惠的內心並不似她的語氣那般平靜淡然。
而這也令夏悠霎時間清醒了過來。先前盤桓在心中的害怕軟慫盡數變成了愧疚自責……對啊,他哪裡有資格去害怕加藤惠呢?分明是他先對不住她的。
頓了頓,夏悠低聲道:“加藤,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
聞言,加藤惠仍然保持着沉默。她不言不語,只是愈發加緊地摟着夏悠,似乎想發泄什麼。
多半是因爲被加藤惠的指甲給戳到了,夏悠感覺背後有點吃痛。不過他只是默默忍耐着沒有吭聲。
半晌後,她的嗓音幽幽響起。
不過。
那不再是聽上去不鹹不淡毫無情緒,而是隱隱約約透着些怨念,非常符合加藤惠風格的嗓音。
“……對剛剛纔把第一次給你的女孩子說這些事,夏悠同學還真是很糟糕呢。”
“呃,我知道,所以對不起……”
“既然知道對不起的話,那剛纔爲什麼還推倒我兩次?明明我都說很累了。而且你居然還……”
越聽加藤惠說下去,夏悠原先那曖昧混淆的記憶就變得越發清晰,同時臉色也越發尷尬。眼見着個人癖好就要被爆出來了,他將再無主人公的尊嚴,於是只得慌忙叫停。
“嗚啊啊——!唯獨這個請別說下去加藤大人——!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
由於夏悠表現得實在太沒尊嚴讓人不忍直視,再加上那件事確實太令人害羞了。哪怕是如植物般淡然的加藤惠也有些羞怯,所以她想了想決定借坡下驢沒說下去。
只是她仍不免鼓了鼓嘴,發牢騷道:“就算你對我說這麼多對不起,我也不會簡單原諒你哦!”
“嗯……我知道的。所以對不起。”
夏悠老實地點頭,作出一副‘我有錯我認罪你說什麼都對’的表情。不過當他注意到加藤惠那微微鼓起嘴的模樣時,卻不禁微笑了起來,覺得好可愛。
而這也令加藤惠更加鼓起了嘴,不滿道:“你在笑什麼啦!這樣讓我更加生氣了哦!”
“啊……對不起。”
面對加藤惠的牢騷,夏悠又下意識地道歉了。他有種在加藤惠面前越來越擡不起頭的感覺。
分明還沒結婚呢,就好像已經患上了妻管嚴。
似乎沒救了。
“所以說——夏悠同學你的道歉說得太多啦,實在太廉價了!”
加藤惠越說越激動,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張嘴咬了夏悠肩膀一口。然後也不理他吃痛的聲音,哼了一聲就縮回了被子裡。
隨後……
整整一個小時,加藤惠的牢騷都持續不斷。她彷彿決定不睡覺了一般越說越精神。而且途中還把檯燈給打開了……明明剛纔說別開燈又是她。
而夏悠只能苦着臉聽她訓話並適時給予迴應(道歉)
“那夏悠同學,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加藤惠趴在牀上雙手托腮,斜了一眼仰躺在旁邊的夏悠。
“我們的事除了要跟西木野同學說以外,還得跟綾瀨解釋……而且,要是讓霞之丘學姐、英梨梨、琉璃她們知道了,我想肯定也免不了要鬧起來的吧?”
“我也不清楚……總之我盡力吧。”
夏悠苦着臉說道。他的語氣有氣無力的。
不過,他這倒不是在害怕去跟真姬她們坦白,單純是因爲困得要死……上下眼皮直打架,感覺下一秒就會立刻睡着似的。
可眼下加藤惠分明還處於高壓狀態,牢騷發個不停,所以他只能努力睜着眼睛不睡覺。
“……其他的事,大概只能用時間慢慢解決了。”
“你真的認爲時間會解決這個問題?”
加藤惠不客氣地反駁道。
對此,夏悠已經沒太大反應了。因爲這一個多小時來,基本上他說什麼加藤惠就反駁什麼……
“不知道……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連一點底也沒有,還敢推倒我?”
“呃……”
夏悠又被捅了一刀。
“那…那加藤,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哦~嗯,就算知道也不告訴夏悠同學你。都是你花心的錯~”
加藤惠雙手托腮語氣俏皮地說道。此時此刻,那雙墨色眼眸笑得猶似彎月。而且她還一邊愉快地用腳踢着被子,讓夏悠感覺腿怪涼的。
當然,眼下沒有比加藤惠現在的狀態更怪的了……
啊,以前那個平淡可愛,猶如植物般順從淡然的惠惠到底去哪裡了?
我好想她。
“好吧……”
說實話,夏悠從一開始就沒指望加藤惠能給他建議。不給柴刀就已經夠好了。
“還有不是我說——加藤你差不多該別踢被子咯,待會感冒了怎麼辦?”
“我纔不我纔不!”
“……”
面對這個顯然處於不正常狀態的惠惠,夏悠只能承認他束手無策毫無辦法了。
啊,當然,就算是平常那個植物般的惠惠,他其實也沒辦法就是了。總是被吃得死死的。
‘不過…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大家都待在一塊的話,或許也很不錯……’
加藤惠忽然以低若蚊吶的音量,小聲說道。
夏悠一時沒聽清楚,他下意識反問道:“加藤你說什麼?”
“沒什麼哦,有話等明天再說吧。”
有些惡趣味地故意賣了個關子,加藤惠抿嘴微笑說道。隨後她往夏悠的懷裡鑽了鑽並伸手抱住他。像只小貓似的,在他胸膛前蹭了蹭臉蛋。
她語氣悶悶地催促道。
“我已經困了想睡覺了。夏悠同學快把燈關掉吧。”
“一開始說別開燈的是你,後面開燈的又是你,現在說要關燈的還是你……”
夏悠已經無力吐槽了。但他還是老實伸手關掉了檯燈。
房間瞬間一暗。
‘不過總算能睡覺了……’
夏悠鬆了口氣想道。老實說他現在困得要死。
畢竟先前才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精力-100。大半夜又聽加藤惠發牢騷發了一個多小時真心累死。
閉上眼睛幾分鐘後,正當夏悠即將墜入夢鄉時,他忽然聽到加藤惠在耳畔低語。
那是稍顯羞怯的柔弱嗓音。
“吶——悠君,等明天早上醒來,要把今晚這個讓人沉重的我忘掉哦?”
“啊,我明白。”
“……真的會忘掉嗎?你這秒答的反應讓我突然覺得很不可信耶。”
“作爲雙方的初體驗對象,我覺得你應該更相信我纔是。”
“啊,聽完你這句話我覺得更不可信了。花心男。”
“……”
麻蛋,臨睡前還要被捅一刀……
夏悠頗爲無語凝噎,於是他索性不說話了,不吭一聲把加藤惠緊緊摟在懷裡。
而加藤惠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微不可查地翹了翹嘴角,然後乖乖地枕在他手臂上。
一片黑暗中,靜默良久,當睡意雙雙襲來前,兩人不約而同地低語道。
“——晚安。”
…
(總算寫完這章,累死。字數3600+)
(不過個人感覺姑且還算及格吧,惠的形象應該沒有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