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來自國外的革命同志，爲波尼法秀和他手下的猴子們，帶來了寶貴的軍事經驗，雖然二十年前的巴黎街壘和現在的菲律賓山林有着本質區別，但好歹他們也是經歷過真正屍山血海的老兵了，在軍事指揮上肯定比那些只知道亂糟糟一窩蜂往上衝的猴子們要強得多，在這些外國革命者的幫助下，被波拉維夏打得潰不成軍的波尼法秀起義軍逐漸開始恢復了元氣，並且小規模以襲擾的方式攻擊着西班牙軍隊，再加上這時候波拉維夏手中的毒氣彈也快耗盡，一時間戰事倒也膠着起來。
大鬍子主義在菲律賓的崛起，立刻讓那些對這塊土地垂涎欲滴的惡狼們找到了藉口，德，俄兩國公開督促西班牙政府，必須儘快解決掉波尼法秀爲首的叛亂分子，否則他們不介意派兵幫忙剷除這顆毒瘤，尤其是可以說親手扼殺了巴黎公社的前德國首相俾斯麥，甚至罕見地接受明日之聲廣播電臺採訪，批評西班牙政府對危險的應對缺乏足夠力度。
西班牙人當然不會引狼入室，誰都知道這樣的幫忙會出現什麼結果，只要德軍和俄軍進入菲律賓，那就永遠別指望他們主動離開了，卡諾瓦斯趕緊迴應說西班牙軍隊自己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不需要其他人幫什麼忙。
就在德俄兩國虎視眈眈的時候，阿奎納多則公開率領部下的主要將領宣佈脫離卡蒂普南，並且以倉促成立的菲律賓臨時政府名義宣佈卡蒂普南爲非法組織，他還是多少有點見識的，知道大鬍子主義在巴黎公社之後已經被歐洲列強視爲公敵，跟這東西沾上肯定免不了被輪下場的。
此舉立刻得到了德俄兩國政府的肯定，並且公開宣稱西班牙人應該認真考慮菲律賓人民的獨立訴求，最好以對話的方式解決雙方的分歧，把真正的菲律賓愛國者和別有用心的大鬍子主義分子區分開來。俄國政府還提出最好由國際正義力量出面調停一下，免得落個好人遭害，惡人猖狂的結果。
不過西班牙人肯定是不會這樣考慮的，在他們看來無論波尼法秀還是阿奎納多那都是該上絞刑架的，而且因爲德俄的態度，波拉維夏越來越覺得自己最好以最快速度把阿奎納多解決掉，否則的話很容易出現不可知的變化，反正波尼法秀短時間已經構不成威脅，於是在最新一批毒氣彈運到之後，他以兩萬人的兵力。再次向阿奎納多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阿奎納多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菲律賓炎熱的環境裡，革命者身上的短褲短袖無限地放大了芥子氣的威力，黃色毒霧所到之處幾乎無人倖免，被嚇壞了的猴子們尖叫着倉皇而逃，在他們的身後透過霧氣，密集的機槍子彈呼嘯着穿過他們的身體，死屍就如同被推倒的莊稼般層層堆積，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慘劇。阿奎納多的手甚至都在顫抖。
“我們失敗了，只要有這種東西，我們永遠無法打敗西班牙人！”他用顫抖地聲音說道。
“打起精神來，你是領袖。不要讓你的士兵看到你的懦弱。”劉亨賻在一旁嚴肅地說道。
“阿寶，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這樣的戰鬥就像屠殺，我們的士兵不可能守住任何一條戰壕。”阿奎納多沮喪地說道。
“那就先撤退到叢林中。至於毒氣彈的問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解決。”劉亨賻皺着眉頭說道，這時候其實他已經知道該如何解決了。只是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有沒有資格見到哪位大人物還很難說呢，更別說影響他的意志了。
“天哪，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不行，我必須告訴王爺，他不能再賣給西班牙人這種惡魔一樣的武器了。”這時候身旁突然一個聲音驚叫道。
“王先生，您是鎮南王的部下？”劉亨賻猛然轉過身，一把抓住身旁這個人的肩膀說道。
“很奇怪嗎？李中堂的廣州機器局，目前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技術人員和我一樣是王爺派去幫忙的。”來自廣州機器局的軍火工程師王敬宗很不解地說道。
“您能帶我去見鎮南王嗎？”劉亨賻激動地說。
“這個恐怕不太好辦，你也知道王爺的身份尊貴，可不是隨便誰都能見到的，再說他現在正在歐洲訪問呢，根本就不在福州。”王敬宗一臉爲難地表情說道。
“王先生，求求您了，幫幫忙吧！您看看那兒！”劉亨賻指着遠處的陣地哀求道，這時候猴子們的陣地已經被突破，隨着時間流逝芥子氣的毒霧已經被吹散，沒捨得裝備防毒面具和防護服的西班牙士兵，正踩着層層堆積的屍體在戰壕中搜索，手中的刺刀不時捅下，猴子們那痛苦的哀嚎聲隨風而來，死屍從戰壕開始向後綿延，密密麻麻就彷彿一座巨大的屠宰場，偶爾還能看到有奄奄一息者在掙扎爬行，但很快就被西班牙人踏在腳下拿刺刀捅死了。
在這場幾乎沒有發生真正的戰鬥的防線上，超過八千名菲律賓起義軍士兵倒在了毒氣下，那屍山血海的恐怖場景即便是王敬宗這樣參加過東京之戰的老兵也忍不住心裡發毛，那時候因爲是寒冬，都有厚厚的棉衣保護，芥子氣的恐怖威力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但在熱帶環境下這就是真正的惡魔了。
“王先生，我們知道王爺跟西班牙國王是朋友，這樣做會令他很爲難，可是這樣的屠殺相信以他的仁慈也不願意看到，這不是戰爭，這是赤luo裸地屠殺，請您幫幫我們吧！幫幫苦難中的菲律賓人民！”說話間劉亨賻給他跪下了，旁邊的阿奎納多一看，只好也帶着一幫將領跪下。
王敬宗趕緊把他們扶起來，然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好吧，我回去幫你們聯繫一下看看，王爺這個人其實很仁慈的，如果他知道西班牙人用毒氣彈這樣屠殺你們，肯定也不會答應的。不過我畢竟也只是一名普通工程師，到底能不能見到王爺也很難說，所以你們自己也最好搞一下宣傳，讓世界各國都知道你們的遭遇，尤其你們都是天主教徒，爲什麼不向教會尋求一下幫助呢？如果教廷在歐洲幫你們說幾句話，相信王爺一定會重視起來的，他對教皇陛下可是非常尊敬的。”
劉亨賻這些人有些猶豫，雖然他們是天主教徒，但實際上在這次革命中神父們一直在扮演不光彩角色，包括波尼法秀實際上當初就是一名卡蒂普南成員向神父跑去懺悔，結果才被這名神父出賣然後不得不逃出馬尼拉的。
“你們可以組織一個到梵蒂岡的請願團，我這裡帶着相機，咱們可以拍一些關於西班牙人暴行的照片，你們找幾個最堅定的革命勇士，我幫你們聯繫到羅馬的商船，到了那兒之後，要讓整個歐洲都看到他們對你們的暴行，另外我在歐洲還有幾個當記者的朋友，我會聯繫他們去採訪你們，然後你們舉着這些照片到教廷外面靜坐，不吃不喝靜坐，哪怕餓死也不能離開，我想這樣教皇就肯定能夠重視起來了。”王敬宗接着說道。
楊親王的目標就是送給威廉一個干涉的藉口，看得出這傢伙已經蠢蠢欲動了，如果這時候在歐洲把西班牙人如何屠殺菲律賓人的事情搞大，那麼威廉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責西班牙政府了，自己同樣可以用這個理由拒絕再出售毒氣彈，當然在這之前一定要先給他們送一船過去。
同時讓李鴻章繼續加大對阿奎納多的軍火支援，讓西班牙人在這裡除了毒氣彈找不到任何有效手段，這樣糾纏幾次，威廉就可以打着人道主義的旗號派幾個觀察員什麼的來監督西班牙人，至於剩下的想來他就自己解決了，比如說觀察團成員遭到西班牙軍隊攻擊什麼的，戰爭不就可以爆發了嗎？
至於中國軍隊參戰，這個理由就更好找了，比如說波尼法秀的人殺死華僑什麼的，實際上他再怎麼控制，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指望他那幫暴徒們受到有效約束那纔是笑話呢，到現在爲止已經有十幾名華僑遇害了，要不然劉亨賻這些人也不可能這麼堅定地支持阿奎納多。
等德國人出兵的時候，讓劉亨賻代表華僑也去福州搞一下請願什麼的，然後大清國總理各國事務大臣楊親王，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派兵跟德國人一起過來保護中國僑民了，至於再以後實際上楊親王很希望把菲律賓瓜分一下，他對這個國家的掠奪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讓猴子們如何一刻不停地互相殺下去。
當然劉亨賻和阿奎納多這些人肯定是不知道從他們得到軍火援助時候起，就已經在一個系列的陰謀中了，他們這時候對王敬宗正在感激涕零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