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一個滿臉灰塵的狼狽十六、七歲摸樣的瘦弱少年瞪着山下,雙眸之中戾氣狂暴無比。山下,一座偌大的山莊陷入一遍火海之中,沖天的火光把天空都映得血紅血紅,觸目驚心。
年輕人的身邊,站着一個身材高瘦的老道,老道雖然鬚髮皆白,卻是神采奕奕,臉頰紅潤,沒有絲毫皺紋,背後揹着一把七尺長劍,灰色長袍隨風飄揚,一副仙風道骨摸樣。
“幫我殺了他們!”少年雙拳緊握,雙目赤紅。
“修道之人不殺生。”感受到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機,老道深深嘆息了一聲。
“你救我的時候,可沒少殺人。”少年憤怒道。
“素聞趙家仁厚,樂善好施,深受南方老百姓愛戴,貧道恰好路過此處,出手相救只是一時性起,破了殺戒,現已追悔莫及。現在,貧道要走了,小施主好自爲之吧。”老道搖了搖頭,徑直朝樹林深處走去,似乎不想久留。
“你不幫我,我自會找人幫我,哪怕是散盡萬貫家財也在所不惜!”少年對着那老道的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聽到少年憤怒的聲音,老道停住腳步回頭,皺眉看了一眼少年,低頭沉思片刻,走到少年面前。
“你答應了?”少年頓時大喜。
“小施主,貧道知道你們趙家有錢,但是,那些錢已經不是你的了。”
“爲什麼?”少年臉上赫然變色。
“小施主想想,這些人心狠手辣,趁施主家祝壽之際滅殺滿門,已經不僅僅是爲了劫財,如果你暴露行蹤,立刻就會有人找上施主斬草除根。再說,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窺視施主家萬貫家財的人數不勝數,況且施主年紀尚小,沒有依靠,根本無法駕馭趙家萬貫家財,如果暴露身份,必招殺身之禍,小施主還是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爲趙家延續一脈香火吧。”
“那我拜你爲師,待我學到你的道法,再去報仇。”少年自幼受到刻意培養幫助父親處理生意,本乃聰慧之人,剛纔怒極攻心之下亂了方寸,經老道只是提點,立刻醒悟。
“孩子,無論是橫練武功還是內練修真,都需要從小修煉,你雖然根骨奇佳,資質過人,可惜,年齡太大了,失去了修煉的最佳時期,努力也是於事無補。再說,貧道道法淺薄,哪怕是你超過了貧道,也絕不是那些人的對手。”老道看着少年那一臉希翼的目光,搖了搖頭。
“他是誰?”少年猛然問道。
“小施主,何必糾纏……”老道暗自後悔,只是露了一點口風,立刻被這孩子知覺。
“告訴我!”少年一臉肅然,一字一頓道。
“好吧好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貧道救了你,你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你的造化,也罷,也罷,那些人中,貧道認識一人,乃惡人榜上惡貫滿盈的花頭陀,排行在十七名。”
看着年輕人那不怒自威的表情,老道心中一凜。此子年紀輕輕,舉手投足卻是氣度非凡,可惜其身負血海深仇,無法做到平心靜氣心無旁騖,加上年紀實在太大,的確是不適合修真。可惜啊!
“謝了。”
正在老道惋惜之間,那少年突然跪下朝老道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站起之後大步朝樹林深處走去,頭也不回。
看着少年消失在樹林,老道硬是沒有反應過來,他本以爲少年會哭哭啼啼的哀求,壓根沒有想到少年居然如此果絕,磕頭之後立馬走人,毫不糾纏,甚至都不問他姓名。
就在老道準備離去之際,突然,天空烏雲匯聚,電閃雷鳴,一團光柱凌空朝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劈去。
雷電出現太過突然,老道來不及思索,背後長劍赫然出鞘,在空中映射出千千萬萬道雪白的光芒,和身向那少年撲了過去……
蓬!
蓬!
蓬!
一連串的閃電驚雷追着少年猛劈,老道身形宛若龍捲風一般,接連出手,硬是幫少年扛住了一連串的閃電驚雷。饒是老道法力高深,在毫無準備,猝不及防間,依然被閃電驚雷劈得焦頭爛額,狼狽無比。
少年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被閃電劈得焦黑的樹林和狼狽老道,又看了一眼烏雲翻滾的天空,一臉木然。旋即,撲進了黑暗之中,留下老道一臉呆滯,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是天劫,絕不可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沒有練氣,根本沒有絲毫靈氣,絕不可能招來天劫。”
老道拼命的想說服自己,但是,以他渡劫數次的經驗來看,剛纔追着年輕人的那一連串兇猛雷電雖然對他構不成傷害,卻是貨真價實的天劫。而且,那天劫的能量不容小覷,只有修煉到三階靈氣纔有資格“享受”,而那少年,身上可是沒有絲毫靈氣。
難道自己判斷失誤?
最有說服力的是他手中斷爲兩截的七尺長劍。
這長劍可不簡單,材質爲極爲珍稀的天外玄鐵,老道花了三年的時間煉製鍛造,雖然算不了上古神兵,但威力卻是非同凡響,等閒雷電根本無法傷及。
天有異象,必有妖孽!
老道看了一眼風起雲涌的天空,長嘆了一聲,擎起一支袖中小劍,化爲一道藍色流光……
……
第二天,江南趙家被付之一炬的滅門慘案傳遍了戰雲大陸,大秦帝國君王-震怒,下旨嚴命督辦,史書記載爲“趙氏滅門案”。
趙家一族,世代經營織造,其織造產品價廉物美,深受百姓喜愛,遍及大秦帝國,而且遠銷異域,在大秦帝國的製造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其財富經過數代積累,更是富可敵國。
春去秋來,轟動一時的趙氏滅門案逐漸被人淡忘,根本就沒有人知道趙氏家族還有一個叫趙原的少年。
野果與樹葉越來越黃,生機勃勃的大地變得蕭殺無比,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寒冷,趙原依然赤腳穿着一雙草鞋在沙礫地上跋涉,他的目的地是華雲山的華雲宗。
和一年多前相比,趙原沒有了那自幼環境培養的氣度,眉清目秀的臉頰也因爲餐風露宿而多了一份粗獷,四肢更是糙厚強壯,憔悴之中成熟了很多,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弱冠少年。
一年多的時間,趙原幾乎踏遍了無數名山大川,拜訪了無數的修真門派。他堅信,只有找一個最好的修真門派,學到最厲害的法術,才能夠報得了血海深仇。
沒有一個門派接受他,原因很簡單:年齡太大,已經不具備可塑性。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趙原不知道,像他這種身份不明的人,修真門派是不可能接納,畢竟,在修真界,爲了一些修真秘笈,臥底奸細並非鮮見,時有發生,這也是爲什麼收徒都要選擇年幼兒童,或者是熟人推薦,培養忠誠也是其主要原因之一。
這一年多,曾經錦衣玉食的趙原吃足了苦頭,嚐盡了冷暖。他學會了在荒野中狩獵,學會了辨認那些有毒的野果和蘑菇,學會的升火抵禦猛獸,也學會了察言觀色。
面對各種各樣的困難,趙原並沒有氣餒,每每想到倒在血泊中的家人和火海中的山莊,就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前進。報仇,成了他生存下去的堅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