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寒盤膝運功,就待一鼓作氣的衝破那不孝子下在自己身上的鉗制,但是才運功,他就發覺了不對勁,怎麼有點昏昏沉沉的,而且……上了藥的傷口處,竟然一點痛楚都沒有,殷南寒低頭,一手用力在肩胛骨的傷口處按下,果然雖然包紮的地方血色暈染開來,但是疼痛的感覺卻微乎其微,他的面色更加陰沉,明白了是白凡剛剛在上藥的時候動了手腳,這一刻,殷南寒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感受,心裡又驚又怒,連你也,背叛我!
……
白凡因爲時間緊張,匆匆的就趕回去,但是直到回到自己的身體,他才感覺到不妥。因爲當時下意識想要保全殷南寒,又不想暴露自己早就知道他囚禁了殷南寒的事情,所以他沒把自己轉移殷南寒的事情告訴殷睿。但是回到自己身體裡後經過仔細考慮,卻覺得自己昨晚的行徑太過欠考慮,走火這麼大的事情,瞞不住殷睿,殷睿定會去密室內查看,如果殷睿看到了那斷裂的鐵鏈,殷南寒又不知所蹤,一定會極爲緊張,並且他半夜孤身一人衝進禁林,背出來一個人的事情有那麼多人看到,也不一定能瞞得住殷睿。
而最重要的,就是他藏匿殷南寒的地方太過草率,那裡即便偏僻不易有人發現,但是到底沒有如禁林內密室的那種封閉性,雖然他觀殷南寒被囚禁了兩年,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自己又在他的傷口上動了點手腳,估計他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逃出去,但如果殷南寒能有什麼法子喚來個人,那就大事不妙了,他不該這麼草率的,如果當時把一切都告訴殷睿,那麼殷睿好歹能看住殷南寒的,自己現在也就不用這麼提心吊膽了。他與殷睿的問題是內部的事情,不管怎麼樣的矛盾都好解決,但是其他人的事情,尤其是殷南寒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白凡整個上午的時間都愁眉不展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中午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羅帥約他出去吃飯,已經被各種可能壓的快喘不過氣來的白凡很快答應了,他確實需要出去走走。
餐廳的地址依然是羅帥選的,氣氛很好,菜色也美味,但是白凡卻沉不下心去享受,一直走神,食不知味。其心神不寧的程度讓羅帥都有所察覺。
羅帥幾次問,“你怎麼了?”都被白凡搖頭說沒事糊弄過去,白凡總感覺今天的時間格外的慢,慢慢熬着,總算熬到了下午五點,他立刻讓羅帥送他回去,羅帥看到他急切的樣子,還以爲是有什麼事情,方向盤一轉,就往白凡的住處駛去。
回到家以後,白凡早早的就躺上牀,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兩小時,他終於捱到了晚上八點,當那睡意來臨時,他順從的閉上了眼。
殷睿的身體內,白凡第一時間從牀上跳了起來,翻開暗格裡的信件,匆匆掃過,果然,裡面鋪天蓋地的問題向他席捲而來,【凡,昨晚禁林失火,你爲何要衝進去,你背出來的人又是誰?你把他放在哪裡了?】
白凡合起信,從信中的內容看來,殷睿還沒有發現他藏匿殷南寒的地點,但是不知爲何,他心裡不安的感覺卻越加濃重。白凡披上衣服,直奔那個偏僻的小院,小院依然那麼安靜,看起來與他離開時沒有什麼變化,白凡深吸口氣,直接翻牆而過。
但在進入院子中後,白凡臉上的神情卻一僵,只見那個本應緊鎖的木門,此時卻倒在了地上,小屋裡的景象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眼簾,其內,空空如也,沒有一人。
不見了……白凡僵硬着步伐,一步步的走進去,那個本應躺着殷南寒的小牀上,此時只有幾滴殷紅的血跡,除此之外,還有兩段被血色浸染的細鏈,這鏈子白凡認識,正是穿在殷南寒身上的兩根,那鏈子上還粘着皮肉,好似生生從肩頭上拽出一般。
白凡心頭泛起冷意,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爲嚴重的大錯,這一年接觸到的都是殷南寒弱勢的樣子,讓他不知不覺中也忘了戒備,但是眼前的一幕,卻是清清楚楚的提醒了他,殷南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他是江湖中早已成名的魔頭,在黑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上坐了數十年時間,殷南寒從來都不是好人,對自己狠,對他人更狠,這樣的殷南寒,一旦脫困,又如何會放過囚禁了他兩年之久的自己與殷睿。
白凡正要離開這個院子,卻又猛然頓住,因爲此地,靜的有些詭異,白凡心底生起警惕之心,眼見餘光瞥見一抹銀光,立刻閃身躲過,那一支短矢就釘在了自己身後的牆壁上,白凡立刻躲在了一個外面看不到的角落,他悄悄往外窺去,外面已經不知何時,站了一排手持弩箭的射手。
白凡心下抽了一口冷氣,他沒想到殷南寒下手這麼快,更沒想到殷南寒如此明目張膽,在教內就敢動手。
殷南寒做了數十年的教主,有一些埋藏深處殷睿無法觸及到的勢力也並不奇怪,殷睿能坐穩教主之位,那是在殷南寒不知所蹤的情況下,但是現在,殷南寒回來了,殷睿,還能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嗎?
弓弩射擊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一旦他有什麼動作,迎接他的就是一陣箭雨,白凡在這嚴密的包圍下,有些束手無策,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刀劍相擊聲,是暗衛,白凡眼睛一亮,抓準那些暗衛製造出的短暫混亂,拿起牀上的那牀被子做武器揮開零散箭矢,一舉衝出了包圍圈,暗衛們並不戀戰,見白凡安全離開後,也且戰且退,全部跟上。
“追。”那些弓弩手見目標逃了,連忙跟上。
……
與此同時,那個掛滿了白凡畫像的密室內,又迎來了新的客人,高高瘦瘦的五長老一臉崇敬的躬身將殷南寒迎了進來,“教主,這就是少主今天來過的地方。”五長老口中的教主,自然不是殷睿,他唯一承認的教主回來了,殷睿自然又變回了少主,甚至這個少主的位置也只是暫時的,因爲殷南寒已經下令要將殷睿擒捕回來,雖然說過要活的,但也看不出對少主有多少器重之意。
殷南寒看着這掛滿畫像的地方,點了點頭,對五長老道,“你出去吧。”
“是。”
五長老離開後,殷南寒在這間密室內慢慢轉悠了起來,他在每一幅畫像前都駐足片刻,雖然他對這畫像上的人是誰非常感興趣,到底是什麼人值得他的好兒子藏在這裡,但是從畫像上,他卻無法得到更多信息,殷南寒又走到那滿滿的信箱邊,翻閱其內的信件。看着這些兩張黏在一起的信件,他笑了,他的兩個好兒子,還真是默契呢,這樣配合無間,難怪以一人獨佔身體的誘惑,都無法說動離間。
殷南寒看了幾封信,就停了手,他的時間,可不是用來看這些記錄日裡瑣碎事情的信件的,他的好兒子既然將這裡藏得這麼嚴實,那麼這個密室裡除了這些東西,應該還能發現一些更有意思的事物。
殷南寒學究天人,機關數術也不在話下,在他的耐心搜尋下,這間密室裡幾乎藏不住什麼秘密。在敲到一副畫像的時候,殷南寒的臉上出現了耐人尋味的笑容,“有了。”
他掀起那副畫像,打開藏在畫像後的暗格,果然,暗格裡還有一幅畫像,殷南寒拿出那副藏的格外隱秘的畫像,口中輕喃道,“讓我瞧瞧,我的好兒子到底藏了些什麼秘密。”
殷南寒臉上的神情,是悠然而恣意的,但是在徹底打開手中的畫卷後,對那驟然出現在眼前的香.豔畫面,也不禁瞬間呆滯。
殷南寒這一輩子,什麼沒見識過,但是這一刻,饒是以他的定力,也開始破功。他手中所拿的是一副春.宮.圖,這一點他很肯定,春.宮.圖很常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哪怕手中的圖上繪製的是兩個男子,也不足爲奇。真正讓殷南寒驚到的,是圖上兩個男子的眉眼,其中一個正是掛滿了牆壁的畫像上的男子,另一個,則就是他的好兒子。
看了半晌後,殷南寒將手中的香.豔圖譜捲起來敲掌輕笑,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原來他的好兒子竟是喜歡男人的嗎,不知道喜歡這畫中男子的,又是他的哪一個兒子呢?
“報教主,我們已經在勒馬崖截圍住少主。”外面有人來報。
哦?殷南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將手中的畫卷收起,沒想到剛剛發現的東西,這麼快就有用處了,“走,我們去看看。”
勒馬崖
白凡與僅剩的幾個暗衛被逼至崖邊,前面是一排鋒利的弩箭,後面是萬丈懸崖,可謂退無可退,好在他們沒有繼續逼近,讓白凡等人有了片刻喘.息的時候。白凡知道,他們在等殷南寒過來。
這懸崖邊上的夜風極爲勁烈,寒風呼嘯,所有人的衣服都被吹的啪啪作響,緊張對峙的兩方,誰也沒有發現其中一個暗衛自從來到這裡,就有些不對頭的情緒。
影六看着這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覺中咬緊了牙根,這個地方,竟然是這個地方,他怎麼會忘記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忘記,影七,是怎麼死的。
影六握着武器的手越來越緊,呼吸也不禁有些粗重,一旁察覺到異常的暗衛連忙低聲提醒了一句,“小六。”影六這才勉強壓下了過於激烈的情緒。
……
殷南寒姍姍來遲,他傷勢未愈,不宜久行,所以是坐在一個由四人擡起的步輦上,殷南寒雖然消瘦了很多,但是身上的氣勢卻分毫未減,頭髮一絲不苟的梳理整齊,一身玄色長袍更顯尊貴,眼裡深沉似水,看不出分毫情緒,這纔是,真正的殷南寒。
看到殷南寒的出現,那些圍堵住白凡等人的弓弩手眼中都出現了激動的情緒,他們就知道教主早晚有一天會歸來,雖然這兩年時間非常辛苦,但到底還是等來了教主。
殷南寒看着無助的被逼到懸崖邊的白凡,深沉的眸中似乎出現了一種名爲愉悅的情緒,他用慣有的低啞音調道,“我的好兒子,你昨晚送給爲父的大禮,爲父可是喜歡的緊呢。”
“……”白凡握緊了手中的劍,一言不發。
殷南寒對白凡的態度不以爲意,他伸手在懷中掏出剛剛得到的畫卷道,“呵呵,爲父今天剛好也在教內發現了一樣有趣的東西,想要給你看看,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爲父的這份禮物呢。”殷南寒一邊掏出畫卷,一邊仔細觀察白凡的神情,卻發現白凡一派鎮定,並沒有因爲他手中的畫卷而露出任何失常。難道,他猜測錯誤?這畫卷並不是能威脅到他這個兒子的東西?
白凡有些拿不準殷南寒到底想幹什麼,殷睿是他唯一的兒子,如果就此被抓回去,一刀斃命的可能雖然不是沒有,但也不是太大,還有一線生機,可是殷南寒就是能夠放過他的命,也絕對不會輕饒他,想到他與殷睿囚.禁殷南寒兩年的罪行,白凡不禁再次打了個顫。
殷南寒卻注意到了白凡那輕微的顫抖,眼一眯,心道,不愧是他的兒子,差一點都被騙過去了呢,確定了手中畫卷對白凡所具有的巨大影響力,殷南寒臉上便露出帶了點惡意的笑容,“那麼我的好兒子,爲父送你的禮物,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殷南寒話音落下,伸手面向白凡,慢慢展開了那捲畫卷的內容。
而白凡,也隨着那捲畫卷的打開,慢慢僵硬了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