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瑾側妃難以置信地望向楚王。
楚王卻只是冷笑了一聲,轉身吩咐着楚王妃:“待會兒就命人將他們送去別院,派人好生看管着。”
言畢,便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楚王妃的臉上是一如既往地溫婉大度,叫人瞧不出什麼情緒來,聲音亦是十分的平靜:“既然王爺已經這樣說了,那瑾側妃便回去好生將需要帶去別院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我去幫你們安排馬車。”
瑾側妃幾乎將手中的帕子給絞爛,卻也不敢反駁。
三夫人見狀,伸手握了握瑾側妃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寬慰:“時辰已經不早,母親,咱們先回院子收拾收拾東西吧。”
瑾側妃咬了咬脣,站起身來,帶着葉清然和三夫人離開了。
楚王妃望着他們離去,神情淡淡地,又轉過頭望向趙側妃:“王爺不曾開口,孩子便仍舊你帶着吧,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更應該萬事小心一些,待會兒你便去藥廬選一個大夫,讓他就住到這二院來,以便隨時傳喚。”
趙側妃頷首應着:“妾身明白的,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也的確是妾身太過大意的緣故,今後妾身定然會加倍小心,不會再讓旁人有這樣的機會。”
“那就好。”楚王妃笑了笑,亦是站起了身來。
屋中人都離開了,葉清酌自也不會多留,上前扶了楚王妃出了二院,待走出去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之後,楚王妃方轉過頭望向葉清酌:“我總與你說,你院子裡缺一個女主子,你卻總不信。你不在府中的時候多,院子裡的那些瑣碎事情也沒法子事事都操心,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葉清酌笑了笑道:“不是未被算計到嗎?想要算計我,哪有那樣簡單?”
“這一回不過是你運氣好罷了,那丫鬟臨陣倒戈,幫了你一把,你總不能期盼着你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吧?”楚王妃瞪了葉清酌一眼:“葉清然與老二家的那孩子雖然不怎麼上的檯面,可始終也是你父王的第一個孫子,你纔是長子,卻被人搶了先,總與你說讓你娶妻你總也不聽,不娶妻也行,你至少要有個孩子。”
葉清酌挑了挑眉,知曉今日若與自個兒母親這樣爭辯下去,便是愈發地沒完沒了,只得陪笑道:“這孩子也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我想有就能有的……”
“你整日裡除了營中就只呆在你那清風院,自然是沒有的。你後院已經空置了這麼長的時間了,讓你娶妻你事事推諉,我也懶得徵求你的意見了,明兒個我就甄選幾個容貌脾性都不錯的丫鬟,放到你的後院。”楚王妃不等葉清酌說完,便打斷了葉清酌的話,兀自做了決定。
而後同葉清酌道:“你事情多,也不必送我了,回去吧。”
說完,便收回了被葉清酌扶着的手,帶着丫鬟嬤嬤離開了。
葉清酌立在原地,低着頭,眼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沒有開口。
葉清酌不說話,蘇婉兮自也不敢多言,只得靜靜地立在葉清酌的身後。
沉默了一會兒,葉清酌方擡腳
往清風院中走去。
回了清風院,葉清酌便去了書房看書,說不需要人侍候,打發了蘇婉兮離開。
蘇婉兮討了個清閒,心中掛念着柳葉,就想着去藥廬看一看柳葉的情形,只是剛一出內院,卻看見輕墨回了院子,懷中抱着一個人,正是蘇婉兮心心念唸的柳葉。
蘇婉兮忙不迭地上前,目光落在輕墨的懷中,柳葉的臉色是不見血色的蒼白,雙目緊閉着,額上的血已經乾涸,卻是瞧不出好壞來。
蘇婉兮連忙急聲詢問着:“柳葉怎麼樣了?”
輕墨臉色也不怎麼好,緊抿着脣,卻是沒有應答,只搖了搖頭,低頭快步抱着柳葉入了內院,徑直進了柳葉的屋子。
蘇婉兮見輕墨搖頭,腳步猛地一頓,神情亦是十分地不佳。
搖頭是什麼意思?莫非柳葉沒能救回來?
心中閃過一抹慌亂,蘇婉兮忙不迭地跟着輕墨進了柳葉的屋中,瞧着他將柳葉放在了牀上。
內院衆人見着這陣仗,亦是連忙圍了過來。拂柳快步走到了蘇婉兮身側,拉了拉蘇婉兮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問着:“這是怎麼了?方纔世子爺讓人來叫了柳葉去了二院,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柳葉沒事吧?”
蘇婉兮魂不守舍地搖了搖頭,又連忙開了口追問着輕墨:“柳葉究竟情形如何?你倒是說啊!”
輕墨在柳葉牀邊站了片刻,纔開了口,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大夫說,他亦是回天乏術,柳葉是救不回來了,額頭上的傷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柳葉此前還悄悄喝下了毒藥,卻是沒有了法子。如今柳葉尚餘一口氣,也不知還能不能夠清醒過來,你們幫她換身衣裳,準備着送她上路吧。”
輕墨說完,便徑直轉身出了門。
蘇婉兮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鼻尖微酸,眼中有淚水凝結,只得咬了咬脣,不讓淚水落下來。
柳葉性子活潑,在院子里人緣極好,院子裡的下人聽到了風聲,都圍攏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柳葉會喝了毒藥,還受了傷啊?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嬌你一直跟在世子爺的,定然知道發生了何事……”
蘇婉兮咬了咬脣,低下頭,目光定定地望着牀上躺着的柳葉,一直不曾開口。
“真是急死我們了。”
蘇婉兮深吸了口氣:“如今多說無益,柳葉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再去追究緣由也於事無補。”
頓了頓,才轉身同拂柳道:“柳葉的衣裳上都染了血跡,咱們給她換身衣裳吧。”
拂柳點了點頭,神情亦是有些沉重。
衆人見狀,也不再多問,只得退了出去,蘇婉兮上前將門關上了,在櫃子裡面翻找了一陣,找了一件簇新的衣裳出來,將衣裳遞給了拂柳。
兩人默不作聲地,一人扶起了柳葉,一人幫着柳葉更衣。
柳葉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幾乎察覺不到她的呼吸。
蘇婉兮瞧着她這副模樣,心中愈發地難受了起來。自打她來到清風院之後,
柳葉性子活潑,整天都是一副活潑開朗的模樣,她幾乎不曾見過柳葉這樣蒼白無力的樣子。
衣裳換好了,蘇婉兮又去打了一盆水來,小心翼翼地將柳葉額上傷口周圍已經乾涸的血跡擦去,爲她洗了臉,又取了胭脂來,塗抹了一層胭脂,那原本蒼白得令人心顫的臉色終是好了些許。
剛將這些事情做完,便聽見一聲輕聲嚶嚀,蘇婉兮和拂柳都急急忙忙地望向柳葉,便瞧見柳葉的眼睫毛顫動着。
“柳葉,柳葉……”拂柳連聲喚着柳葉。
眼睫毛顫動了良久,柳葉終是睜開了眼,卻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樣。
見着蘇婉兮和拂柳,柳葉扯開嘴角笑了笑,張了張嘴,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別急,你別急。”拂柳的聲音有些哽咽。
柳葉便又笑了起來:“莫要難過了,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不過我也不怎麼難過。”
柳葉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咳了半晌:“本就是我被鬼迷了心竅,背叛了世子爺。我早就該死的,苟活到了現在,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是我對不住世子爺……”柳葉長長地嘆了口氣:“如今這樣,倒也算死得其所了。不過,就是有些捨不得你們。”
拂柳已經落下淚來,淚水落在了柳葉的臉上。
柳葉便又笑了起來:“怎麼說着說着你就掉金豆子了呢?”
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道:“等我死了,隨意讓人將我拖到一個亂葬崗埋了就是,身後事什麼的,我也不講究那些。”
“胡說八道些什麼?你不會死的。”蘇婉兮輕聲斥道。
柳葉朝着蘇婉兮笑了笑:“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清楚。我如今也算是了無牽掛了,也沒什麼好交代的,多謝你們的照拂了。”
聲音卻是越來越低……
“我有些困了,睡一會兒就好了。”柳葉喃喃着。
拂柳急急忙忙搖着柳葉的身子:“別睡,和我們說說話啊,你最近都得了哪些新鮮的消息,你還沒有同我們說呢?”
柳葉笑了笑,眼皮卻是緩緩地垂了下來,半晌沒有開口。
拂柳的臉色稍稍變了,身後探了探柳葉的鼻息,臉色猛地變得煞白了起來。
半晌,才轉過頭同蘇婉兮道:“她走了。”
蘇婉兮咬了咬脣,淚水便落了下來。
目光定定地落在柳葉的臉上,咬了咬脣:“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心中卻是恨毒了葉清然。
若非因爲他的野心,柳葉本只是清風院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卻被他莫名捲入了這明爭暗鬥之中,如今還丟了性命。
柳葉那樣喜歡着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了柳葉。
柳葉性子單純,知曉葉清然利用了她,心中不知有多難過。這一回,她這樣狠絕地掙脫葉清然對她的牽制,心中定是因爲被葉清然傷透了。
柳葉死得這樣悽慘,她定不會饒恕了葉清然。
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