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的心提了起來,跟在人羣中慢慢朝着城外挪動。
士兵一個一個地盤查着出城的人,從哪兒來,家住何處,要往哪兒去,隨身攜帶的包袱也全都要一一檢查。
蘇婉兮咬着脣瞧着,心中暗自打着主意,想了想,從包袱中取出了幾件最爲之前的金首飾來,塞到了衣服裡。
許是因着是大年初一的緣故,出城的人算不得太多,不一會兒便已經輪到了蘇婉兮。
蘇婉兮將包袱遞給了那守城士兵,守城士兵打了開來,瞧着裡面的金銀首飾,眼睛亮了亮。
“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的?家住何處?要往哪兒去?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那士兵一遍翻着裡面的金銀首飾,漫不經心地問着。
“我叫阿嬌,就是昌黎人,家住在區雲鎮上,是宰相府中服侍宰相府二小姐的丫鬟,今日是新年,二小姐心慈,放我回家探望親人。這些東西都是平日裡府中的夫人小姐們賞賜的,我想着既然要回家,便一併帶着回家給家中老父老母補貼家用的。”蘇婉兮笑眯眯地應着,沒有絲毫的膽怯。
那幾個士兵聞言,看了蘇婉兮一眼:“徐宰相府上的丫鬟?”
蘇婉兮點了點頭,伸手抓了一些金銀首飾塞到了幾人手中:“我趕着回家,再耽擱下去只怕天黑都走不到家了,各位兵大哥行行方便吧。”
那幾人暗自掂了掂手中的東西,隨口問着蘇婉兮:“既然是宰相府中的,那我問你,宰相府中一共幾位小姐,你侍候的二小姐閨名叫什麼?”
蘇婉兮笑眯眯地應着:“咱們府上一共四位小姐,二小姐閨名瑾玉,夫人喜歡喚二小姐的小名嬌嬌。”
“出去吧出去吧。”那幾人將東西收入袖中,隨意揮了揮手。
蘇婉兮連忙又道了謝,將包袱隨意收攏,快步低着頭出了城門。
出門在外,財不露白的道理蘇婉兮自然明白,只是方纔那種情形,卻已經別無他法。蘇婉兮暗自在心中後悔着沒有多裝些布料衣裳那些避人耳目,如今這種情形,對她有些不利。
蘇婉兮咬了咬脣,四下看了看,見着城門外有幾個趕牛車的正在打着盹兒,雖是大年初一,卻仍舊已經有人來趕牛車了。
蘇婉兮隨意尋了一輛牛車,那在打着盹兒的車伕便朝着蘇婉兮看了過來,臉上帶着和煦笑容:“姑娘,要去哪兒?”
要去哪兒?
蘇婉兮咬了咬脣,她亦是不知如今應當去何處,卻也不敢離着昌黎城太遠,畢竟她還得要打探楚王的消息。
想了想,蘇婉兮才說出了離昌黎最近的一個縣城。
兩人商量好了價錢,蘇婉兮便坐上了牛車。
到那縣城的時候,正是午時。縣城不大,卻也有客棧開了門,供那些趕路的人吃飯住店。
蘇婉兮尋了城中最大的一間客棧,要了一間房,住了進去。
這縣城叫涇縣,因着離昌黎城近,倒也勉強算是繁華,來來往往的人衆多,消息也容易打聽,蘇婉
兮想着,若是楚王帶人從這裡過了,定然能夠聽到有人談論。即便楚王走的不是這個方向,不出兩日,也斷然會有消息傳來。
她雖然着急,可是爲今之計,也只有等。
大過年的,來客棧的大多是些趕路的人,像蘇婉兮這樣住下的,卻是很少見着,整間客棧,也只有蘇婉兮一人住店而已。
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蘇婉兮與店中掌櫃倒是很快熟識了起來。
經由幾番打探,終是從掌櫃那裡探聽到了一些消息。
“昌黎城那邊最近戒嚴得厲害,進進出出都不太方便,本說想要回去探親的,想了想也沒去。”店中沒有客人,蘇婉兮叫了一碗麪吃着,聽着掌櫃嘆了口氣道。
蘇婉兮佯裝一臉浩氣,擡起眼來望向那掌櫃:“這大過年的,昌黎爲何會戒嚴啊?”
掌櫃聽蘇婉兮這樣一問,有心賣弄,倒是打起了精神來,在蘇婉兮的對面坐了下來:“聽聞是楚王叛亂了,大年三十那天,連夜帶着人出了城,只怕很快就要起兵,這天下可是越來越亂了。”
蘇婉兮臉上露出幾分驚異的表情:“楚王叛亂了?大年三十帶人連夜出城?去哪兒?陛下就沒有派人去追?楚王要起兵?”
掌櫃點了點頭,頗有幾分唏噓味道:“是啊,我記着以前楚王帶兵打仗,幫着咱們樑國驅逐了不少外敵,如今不知怎麼的,竟也要起兵叛亂了,那龍椅上坐的,可是他老子。”
頓了頓才又道:“我想着,楚王無非也就兩個去處而已,如今柳明遠在南方,楚王大抵不會去南方與他爭奪地盤。不是去東邊就是去北面,東邊有楚王的封地,這起兵需要不少銀子,封地上也好弄銀子不是?且自個兒的封地,自立爲王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楚王此前打仗的時候駐守在北邊,他對北邊熟悉,北邊那邊也有不少他的舊部,如果楚王要起兵,那些舊部下十有八九是願意跟着他的,有兵啊,有兵纔好辦事。”
蘇婉兮吃了口面,按下心中的激動,笑眯眯地奉承着:“掌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實在是讓人佩服。”
那掌櫃見蘇婉兮這樣奉承,笑得眉眼彎彎:“不過是在店中聽那些來來往往的人說得多了,因而知道些新鮮事情罷了。”
“對了,我還聽人說,大年三十那天,楚王世子回府收拾了東西,本來都已經出了昌黎了,也不知是落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又臨時折返了回去,當時楚王府都已經被御林軍重重圍困起來了,他卻只帶了幾個侍衛就潛了進去,被御林軍發現,險些沒能走成,後來好似受了重傷。”
蘇婉兮聞言,手中的筷子一時間沒能拿穩,掉在了桌子上。
蘇婉兮連忙撿了起來,見掌櫃一臉奇怪地望着自己,才訕訕地笑了笑道:“我是有些驚訝,什麼東西落下了,值得楚王世子親自回去冒險的?”
掌櫃笑了起來:“我亦是不知道。嘖,聽聞當夜他們走得匆忙,楚王府中定然落下了不少好東西,楚王府中的東西,都是價值連
城的,若是能夠去撿上一兩件,這一輩子也就吃穿不愁了。”
蘇婉兮卻有些心神不寧,咬了咬脣,暗自懊惱着,她一連兩次錯過了葉清酌。
在府中的時候,就沒有反應過來,未能跟着徐嬤嬤一同,白白與葉清酌錯開了。
後來她親眼瞧着御林軍統領帶人將楚王府圍了起來,葉清酌大抵是那之後回去的,可是她卻離開了,並未見着。
只是,葉清酌究竟回去做什麼?都已經出了城了,究竟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竟然能夠讓他甘願冒這樣的風險。
掌櫃說,他因此受了重傷,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樑帝定然派了不少追兵在追殺他們,他此時受傷,卻實在是有些麻煩。那樣一路趕路,傷口定然不能夠受到好的照顧,且一路顛簸,只怕是會讓傷勢愈發的嚴重。
蘇婉兮咬了咬脣,心中愈發擔憂了起來。
想着掌櫃說,楚王要起事,不是東面的楚王封地,就是北面邊關。
蘇婉兮仔細想了許久,楚王封地和北面邊關,這兩個選擇之中,以她對楚王和葉清酌的瞭解,兩人十有八九會選擇北邊。
封地雖好,可是如今他們更需要的,是人。
北面若是能夠將楚王此前的舊部籠絡起來,有了將領,有了士兵,才能夠順利起事,也才能夠抵擋樑帝和其它起義軍的進攻。至於糧草和銀兩,解決了當務之急,有許多種法子可以解決糧草和銀兩問題。
蘇婉兮想着,便決定不再在這兒枯等消息,而是一路北上。
掌櫃聽聞他要走,倒也十分熱心地替她找了牛車,蘇婉兮坐了牛車一路往北,終是在大年初五到了第一座較大的城池,聚喉城,且在聚喉城中打探到了楚王的消息。
聚喉城有人說,曾經在大年初二的時候,見着楚王的隊伍經過聚喉城,大年初三,便有兵馬去追趕去了。
蘇婉兮方悄悄鬆了口氣,聚喉城是離開昌黎北上必經之地,既然楚王過了聚喉城,便定然是如她猜想那樣準備往北去了。
大年初二經過聚喉城,如今已經是大年初五,她遲了三天,得抓緊些趕路了。
大年初五的聚喉城許多商鋪已經開了門,蘇婉兮便去採購了一些東西,想着牛車趕路實在是太慢,便又租了一輛馬車和車伕來,一路打聽着消息,跟着楚王的行跡往北。
蘇婉兮趕路心切,幾乎沒怎麼休息,只是楚王因着有追兵追趕的緣故,即便是帶着家眷,卻也仍舊比匆忙趕路的蘇婉兮速度還要快些。
元宵夜的時候,蘇婉兮便聽聞楚王在北方的寧城停留下來,舉兵起事的消息。
蘇婉兮長長的舒了口氣,楚王既然已經打出了起兵的旗幟,便定然是已經安全到了寧城了。
葉清酌,應當也是平安的吧。
蘇婉兮仔細算了算,她如今的地方,到寧城還有六七日的路程,還有六七日,她就能夠見到葉清酌了。
這樣想着,心終於稍稍放下來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