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吵架牀尾和,過後想一想,邱晨都覺得臊得慌,她跟秦錚這一次的誤會倒似乎是爲了印證這一句話來着。
秦錚的解釋,就說到那裡,似乎並沒有多透徹明白,但邱晨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反而因爲秦錚說明白了失聯幾個月的原因,將她埋在心底的一根刺給拔了去,兩個人相處起來,更加契合融洽了起來。
將來如何,誰也沒辦法預測到。或許有一天感情淡了,秦錚仍舊會做出其他的選擇,但這個就如魚肉裡有刺,她邱晨卻不能因此不吃魚肉一個道理。如今的秦錚是真心對她好,愛屋及烏,對待阿福阿滿比她這個孃親還細心還耐心,她實在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既如此,她再考慮將來如何如何,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眼下有樂且逍遙吧!
她邱晨從來沒指望過依附誰過活,有了秦錚她的生活更加完滿幸福,若是將來有那麼一天……大不了,她仍舊打回原形,帶着孩子,也能富足安逸地生活。
兩個人和了好,整個氣氛都格外溫馨融洽起來。
原本打算早起照看孩子的邱晨,因爲某些原因,一覺睡醒,就成了家裡最遲的一個!
“孃親,孃親!”阿滿脆脆地呼喚着從屋外跑進來,看到剛剛起牀的邱晨,小丫頭得意中帶着些取笑的味道,眉花眼笑地瞅着邱晨,把本就有些不自在的邱晨看的更是有些不敢面對女兒的目光。
暗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邱晨這才讓自己儘量大方平和地轉回頭來,含笑道:“一大早就這麼咋咋呼呼的!……瞧你着一頭一臉的汗,先去洗洗,換了衣裳再來說話!”
阿滿一看邱晨有點兒惱羞成怒,也顧不得看自家孃親笑話了,猴上來摟住邱晨的胳膊,仰着小臉笑嘻嘻道:“孃親,爹爹說吃過飯就去打獵,孃親你去不去?”
邱晨擡擡下巴哼了一聲,阿滿抱着胳膊晃啊晃,邱晨撐不住,笑着點點她的腦門兒:“再不去洗澡換衣裳,你就自己留在家裡好了!”
“不,我不要留在家裡!”阿滿大叫着跳起來,轉身往外飛奔着,一邊喚着水寒和梅子:“快準備熱水,準備騎裝,我吃了飯要去打獵!”
邱晨失笑着,“這孩子!”
月桂抿着嘴笑着,一邊手下利落地給邱晨梳着頭髮:“大小姐平日不說,心裡不知怎麼盼着出來活動活動呢!”
邱晨也笑:“小時候野慣了!”
阿福阿滿小時候習慣了劉家嶴的放鬆和自由,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呢?或者,她比他們更不習慣將自己關在一個高高圍牆圍起來的院子裡。雖然,曾經她一進實驗室也是十天半個月不出來,可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她還是能夠四下裡走走,放鬆精神和心情的。更何況,她的專業原因,還有許多機會可以出外勤,甚至出國交流……
如今,她能想到的最大的自由就是到莊子裡住幾天了。唉!
阿滿跑出去沒多會兒,秦錚抱着昀哥兒也轉了回來。
昀哥兒也沒穿斗篷,只戴了一頂小兔皮的瓜皮護耳小帽,小臉兒被晨風吹得紅撲撲的,邱晨已經梳好了髮髻,一見爺倆兒進來,連忙起身迎上去,伸手先摸了摸昀哥兒的小手,卻沒有她想象的冰涼,反而熱乎乎的,比她的手還暖一些。
看着妻子的表情,就知道是心疼孩子了,秦錚微微笑道:“你不用擔心他,能跑能跳的,冷不了!”
邱晨微微訝異着,又連忙伸手查看孩子背後的衣裳,還好,只是微微有些兒發潮,並沒有出汗。看完了,她又忍不住奇怪,昀哥兒雖然學走路學的早,可這會兒穿了厚棉衣棉褲之後,就給裹成了小笨熊,走路都不利落了,怎麼還能跑能跳的?
眼見着秦錚進了淨房,邱晨也抱着昀哥兒跟了進去,看着秦錚洗完手臉,就讓他抱了昀哥兒,她給兒子洗手,一邊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秦錚抱着昀哥兒,看着妻子白皙中微微泛着粉紅的面頰,眼睛裡都是溫柔和笑意,偏偏表情和聲音仍舊平靜無波着:“他那是在屋裡不愛動,出去就跟小驢駒兒一樣,可着勁地撒歡兒!”
邱晨微微詫異地挑着眉毛看了看都笑眯眯的爺兩個,瞪了秦錚一眼,回身拿帕子來給兒子擦手。
還小驢駒兒,有當爹的這麼說兒子的麼!說小馬駒也比小驢駒兒好聽啊!真是!
兩大一小收拾乾淨了轉出來,阿福阿滿也洗漱完換了衣裳過來了,阿滿是滿臉歡喜無限的,一個勁兒盤算着進了林子打狍子打黃羊的,阿福神色平靜,目光卻首先落在邱晨的臉上,看到孃親氣色紅潤,眉眼含笑,這才扯扯嘴角展開一抹笑來,拉着阿滿上前給秦錚邱晨行禮請安。
秦錚擺擺手,溫和道:“就咱們一家人就不用如此了。快來吃飯吧!”
邱晨也終於得了空上前,細細地問了兩個孩子幾句,確定兩個孩子沒有腿疼腰疼的,這才放下心來,張羅着一家人開始吃早飯。
接下來的時光輕鬆而快樂,一家人全家總動員進山林打獵,晚上回來,就在莊子裡泡泡溫泉……第一天之所以沒能泡上溫泉,一來是邱晨心不在焉,二來也沒有提前過來準備,溫泉池子裡積了些沉澱需要清理,至少清理上兩遍才成。
一眨眼,兩天過去了,臘月二十二一大早,邱晨和三個孩子再不捨不願,也只能踏上回程了。
去的時候動身晚才騎了馬,在莊子上玩了兩天,雖然還沒盡興,卻也着實有些疲憊了,一家人連秦錚都沒有騎馬,乘了車,早早出發,慢悠悠往京城回去。
平安和陳氏帶了人遠遠地接到了城外十幾裡處,不等邱晨看出去,阿福阿滿就滿臉歡喜地叫起來:“大興來了呢”
聞言,邱晨也是一喜,挑起車簾往外看去,果然見大興跟在平安身後,正磕了頭站起來。大興穿着一件黑色細棉布的珍珠疙瘩皮袍子,戴着一頂珍珠皮翻沿兒帽子,一年未見,大興略略胖了些,氣色很不錯。
秦錚應了,“回府說話!”
邱晨也隨之放了簾子,拍了拍歡喜過後有些失落的阿福阿滿,笑着道:“行了,你表哥他們明年都要參試,這會兒要安心讀書呢,哪能抽出空過來!”
阿福乖順地點點頭,阿滿卻仍舊嘟着嘴巴,又怕孃親還說什麼,乾脆一扭身窩進了秦錚的懷裡,扭着身子,嘟噥道:“表哥們要參試,我和哥哥又不要參試,他們不能來,我們怎麼就不能回去呢……”
邱晨暗暗嘆息一聲,她知道兩個孩子想家,想劉家嶴那個家,想那些跟他們從小玩大的小夥伴們……她也想那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也想那些親切的鄉鄰朋友……可是,她既然已經嫁給了秦錚,嫁進了京城,就不能再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說話行事。秦錚爲了她們的婚姻做了許多,她也要共同努力纔對。
“滿兒……”邱晨收拾情緒,叫着女兒,尋思着怎麼寬慰一下女兒。
一貫活潑卻聽話的女兒這回卻沒有應聲,反而更往秦錚懷裡鑽了鑽。
邱晨微微皺了眉頭,正要再說什麼,秦錚卻擡頭看過來:“不怪她,我也想回去看看呢!”
邱晨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她這裡勸還勸不好呢,他居然還煽風點火的。這人……真是!有這麼當面拆臺的麼!
因了這事兒,一家人都有些情緒低落着,只有昀哥兒迷迷糊糊地睡了半路,這會兒醒過來,瞪大着眼睛看看爹爹看看孃親,顧自沒心沒肺的樂呵着。
回了府裡,一家人洗漱過換了衣裳,這才讓人傳了大興進來。
大興垂着手進了沐恩院,走到屋子當間兒也不敢擡頭,恭恭敬敬地叩頭請安:“小的見過侯爺見過夫人,給侯爺夫人請安!”
秦錚難得的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來,聲音溫和道:“罷了,起來吧!”
大興又磕了個頭,這才爬起來垂着手弓着身子等候詢問。
看他這副樣子,邱晨看着都難受,卻也不好說什麼,放柔了聲音問道:“幾時啓程?一路上可還順妥?”
大興的腰又稍稍彎了些,恭聲道:“回夫人話,小的是臘月初三一大早出的門,昨兒晚上進的府。一路順遂的很。”
說着,大興從懷裡掏出一個用藍色繭綢帕子裹着的小包裹來,雙手託舉着道:“這是二爺和舅老爺、表少爺讓小的捎來的信!”
邱晨笑着應了,承影上前將信接了過來。
邱晨又問了家裡的平順和作坊裡、莊子裡的情況,看着大興拘謹的讓她實在難受,乾脆不難爲他了,揮揮手打發他下去了。
轉進內室,邱晨坐在炕上就開始撕開信件看起來。第一封是林旭的,另一封是俊文代筆,以楊樹勇的口氣寫的;還有一個信封裡裝的則是俊言俊章俊禮幾個小東西的書信,邱晨直接遞給阿福阿滿去看。
從信件中看的出來,家裡一切都很順妥。因爲一年風調雨順的,莊子裡都是大豐收,西紅柿都由雲家包了圓兒,順水運送最遠運到了江淮,實實在在地推廣了開來。辣椒大部分都做了剁辣椒、辣椒醬,也賣給了雲家,據說那個賣的更遠,一路賣去了兩湖之地。
至於玉米、馬鈴薯等物,因爲是第二年種植,比第一年種的更熟練,產量也有進一步的提高。成實飽滿的留了種,個頭小的、不太成實的都沒出地頭,就被上門來的酒樓、大戶人家搶購一空了。
劉家嶴村後的山上,羅布麻已經採的不多了,劉家嶴的莊戶們卻沒有少收入,大部分都進了作坊做工,其餘的則種植蔬菜,或者養殖雞鴨豬羊等等,因爲有林家的作坊兜着,不愁賣不出去,一年下來也能賺上不少。再多少採些羅布麻、五味子什麼的,家家戶戶日子都很過得去。
楊樹勇的信裡還說,之前池塘周圍、後園子和後山上種的果樹,都長大了不少,今年就結了些果子,因爲是第一年結,品質不太好,估摸着明年結的就能多了。
京郊的莊子裡也種了不少果樹,邱晨對於吃果子沒有太多想法,倒是忍不住想象,春風送暖,門前屋後果樹開花的盛景,雲蒸霞蔚,蜂舞蝶繞的,該是何等美麗的畫面。
顯然,俊言俊章俊禮哥仨的信寫的很逗趣,阿福阿滿兄妹倆看得眉開眼笑的,不時哈哈笑上一陣。
邱晨對於孩子們的事情不想摻和,她只是看着兩個孩子歡喜起來,也跟着高興放鬆了不少。
信件之後,是大興這一回送過來的年貨單子,家裡產的蓮藕、菱角、蓮子不必說,山上採的山榛子、油栗子都是好東西。另外還有周氏和趙氏給三個孩子做的鞋襪帽子,還有林旭給兩個孩子買的小玩意兒,還有蘭英和二魁家等人曬得乾菜,醃的泡菜等等,看的邱晨心裡滿是溫暖。
二十三一大早,就有道士和尚上門,打醮唸經,做祭祀法事。秦錚帶了阿福和昀哥兒,一起祭了竈。
去年因爲邱晨坐月子,秦錚也沒在家,這些事情都有陳氏跟平安鋪排,她沒怎麼上心,今年親自經歷了才知道,一個祭竈還有如此多的講究。家境殷實和官宦人家,都要請僧道打醮唸經不說。平日裡男人們講究‘君子遠庖廚’,祭竈這一天卻不允許女人蔘加,只有男人祭祀。還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竈’之說。
邱晨沒有祭竈,卻也忙碌不堪着。
她們歸家前,陳氏在家裡已經帶着人將各處居住之所、前院客廳、客舍都清理打掃乾淨了,卻只有沐恩院重新佈置了,其他各處都四白落地,牀幃帳幔都沒有懸掛。只等到了二十三這一天,帶着人象徵性地打掃一下,然後把新嶄嶄的牀幃帳幔懸掛妥當,連各處屋門上的棉簾子都換了新的大紅團花織錦簾子。裡裡外外一片簇新,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шωш▪тт κan▪¢O
二十六日,原本看好了的日子,玄冰穿了大紅嫁衣進來跪拜了秦錚和邱晨,出嫁,去了後頭跨院的小院子裡,成了秦孝的媳婦兒,跟玉鳳、青杏做了鄰居。
二十四……一直到二十八,鋪子莊子上的掌櫃、莊頭進來報賬、送年,秦錚不理會這些,都是邱晨一一接見了,連消帶打,一個個凜然又歡喜無線地去了。
一眨眼過去到了臘月二十九,內外諸事基本都處理完了,連家裡僕從們的年節福利和賞錢都發了。邱晨又起了興致,帶着孩子們在炕上蒸年糕,蒸花饃,蒸豆糕,糖包……
到了三十除夕這一天,秦錚跟邱晨帶着昀哥兒在侯府裡祭拜了先樑國公夫人紀氏,秦錚就帶着昀哥兒去了樑國公府。
邱晨安排下平安、陳氏和汪氏照看這靖北侯府,命他們嚴加約束着。她則帶了阿福阿滿去了白石橋,帶着兩個孩子給林家祖上和林升祭祀了,就在白石橋吃了晌午飯,歇了一覺,這才帶着兩個孩子去了樑國公府。
因爲除夕當晚要守歲,第二天一早還要祭拜宗祖,是以,邱晨一家人要在樑國公府住上一晚,拖兒帶女的,自然帶的東西也多,早早的,林氏就帶了阿福阿滿的嬤嬤趙氏、胡氏,還有好幾個丫頭婆子,過來樑國公府,將梧桐苑清理打掃佈置了,生了火烘上屋子。
邱晨帶着阿福阿滿趕過來,徑直進了梧桐苑。
林氏帶着丫頭婆子迎在梧桐苑門口接了,一邊隨着邱晨往裡走,一邊低聲回稟道:“侯爺跟小少爺祭拜完就回來了,在院子裡用的午飯,小公子吃的香,吃了一個肉糜蛋羹和兩個奶窩窩。”
邱晨點點頭應着,腳步不停地一路進了梧桐苑主屋。
昀哥兒早上起得早,上午又參加祭祀沒能補覺,吃過午飯就睡了,這會兒還沒醒。
邱晨一腳踏進來,秦錚正靠着一隻大迎枕,歪在炕頭上看書,中衣之外只着了一件靛青色的薄絲綿斜襟睡袍,因爲他的動作,衣襟有些滑脫,露出大片白凌子中衣來,襯着勁瘦結實的身材,完美的五官,竟讓邱晨看的有些怔住……早就知道這人生的好看,可見慣了他端正肅穆的模樣,如此風情萬種的模樣,哪怕她身爲枕邊人,卻也有幸首次得見!
“爹爹!”阿滿從邱晨身後鑽出來,歡快地叫着。
秦錚聞聲擡眼看過來,目光溫和地看着阿滿直起身子,接住撲過去的阿滿,略一用力抱上了炕。阿福落後一步,沉穩地上前請了安,秦錚也含笑拍拍炕沿:“上來暖暖。”
邱晨暗暗嘆息着,那等風情難得一見……可惜了!
“昀哥兒呢?我去看看!”說着話,轉身出來,跟着林氏去了西間。
昀哥兒仍舊睡着,王氏和蒸雪坐在炕下守着,低聲地說着話兒。邱晨挑了簾子走進來,兩個人連忙起身屈膝行着禮,邱晨擺了擺手,輕手輕腳地上前,俯身看了看炕上的昀哥兒,詢問了幾句,然後,叮囑道:“看着哥兒些,我去洗漱換了衣裳,差不多給他收拾了,就該過去了!”
王氏和蒸雪屈膝應着,邱晨摸了摸昀哥兒的小手轉了出來。
說了幾句話,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邱晨和秦錚帶着阿福阿滿洗漱了,換了比較喜慶的衣裳,也差不多到了申時中了。昀哥兒也睡醒了,由王氏和蒸雪換了早就備好的衣裳抱了過來。
一家人會齊了,收拾利落,然後從梧桐苑外乘了暖轎,一路逶迤着,往菡萏苑而去。
李氏屋裡很熱鬧,不但二少奶奶田氏帶着玉姐兒在,秦修儀的幾個妾室和幾個庶女也都在。
邱晨領着昀哥兒,秦錚一手一個領着阿福阿滿落後一步進了門。
田氏站在屋子的下手,見秦錚和邱晨進來,一臉笑的迎上來道:“大哥大嫂再不來,夫人就要打發人去請你們了呢!”
秦錚眉頭微蹙,目光冷冷地掃過來,田氏就是一個寒噤,連忙絞着手垂了頭。
邱晨臉上的笑容不變,看着田氏笑道:“我比不得弟妹,住得近!”
說完,也不管僵着身子動不了的田氏,徑直掛着一臉笑帶着孩子們往裡走去。
這個田氏也不是個聰明的,邱晨也懶得用心理會,不就是看着她榮寵加身、夫妻恩愛、丈夫爭氣,她嫉妒冒酸水麼?這種人什麼時候都有,自己不好好過日子,不自強自立,卻總是盯着別人的日子過得好不舒坦,自怨自艾,嫉妒說酸話……有什麼用呢?
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自己的日子都不好好過,再嫉妒再冒酸水有什麼用?
進門之後,鬆開孩子們,三個孩子大大小小地給李氏行禮請安,秦錚引着邱晨並肩而立,一個長揖及地一個屈膝行了禮,李氏滿臉歡喜地忙吩咐丫頭將孩子們扶起來,一人一個大紅繡金荷包,秦錚就引着阿福退了出去,去了前院。
李氏一臉笑地將昀哥兒抱過去,摟在懷裡,邱晨拉着阿滿在李氏下手坐了。
玉姐兒看看僵在門口的孃親,怯怯地上前來給邱晨請安。邱晨沒有端着,伸手將小丫頭扶住,摸出一個富貴花開的蝦鬚鐲套在玉姐兒的手腕上,端詳着小丫頭笑道:“看起來玉姐兒這氣色倒是好多了……”
然後拍拍身邊按捺住的阿滿:“去,你們姐倆玩去吧,好好看着妹妹,別磕着!”
阿滿脆脆地答應着,拉着玉姐兒的手去大人身後玩耍說話去了。田氏這才期期艾艾地挪過來,摸出個紅色的荷包來塞進阿滿手裡,阿滿也不客氣,隨手揣起來,屈膝向田氏道了謝……
邱晨瞥了一眼,沒有理會,專心看着李氏逗弄着昀哥兒說話。
那些妾室一個個也眼睛含着酸,庶女們倒是上前來給邱晨行禮,邱晨笑着讓丫頭扶住,一人一個金錁子串的禁步,都是大紅絲線穗子,連花樣兒都是一樣的,不偏不倚。
不過在菡萏苑略略坐了一會兒,李氏就起身招呼着,帶着一家子女眷往正院的大廳裡去了。
出門時,邱晨抱着昀哥兒,微微倒了一步,就覺得身側有人扶了一把,轉頭一看,居然是三姨娘徐氏。雖然對姨娘們沒什麼好感,但因着宜萱宜衡兩姊妹,邱晨對這個許氏多少也有點兒好感,微微一笑,道了聲謝。
徐姨娘連忙恭謹地後退了一步,滿臉溫和的笑着:“少夫人客氣了……宜萱宜衡承蒙少夫人照應着,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致謝纔好呢!”
邱晨笑笑,“宜萱宜衡是妹妹,親近些是自然的。”
徐姨娘臉微微一紅,垂着頭應着,又後退一步,邱晨沒有多說,繼續穩穩地走着。
她對徐姨娘沒有成見,看在宜萱宜衡姐倆面子上,也會對徐氏客氣些……只不過,她對秦修儀這些妾室絕不會親近哪一個,更不會厚此薄彼!
大廳里布置的一派富麗堂皇,李氏爲首,邱晨落後一步,帶着衆妾室、庶女走了進去。屋子裡已經坐了些女眷,見了李氏和邱晨,都起身見禮招呼着,李氏端着矜持的微笑,客氣卻絕對不親熱的跟衆人打着招呼寒暄着……
邱晨要做的就簡單了,只需掛着一臉的微笑,跟着李氏做就夠了。
秦家人不少,也不是特別多,秦修儀是族長,輩分也高,這裡坐的女眷,比邱晨輩分高的也就那麼幾個,她含着笑曲曲膝也就是了。至於平輩的,有上來見禮的還個禮就夠了。其他的邱晨也不上趕着去理會。
昀哥兒有王氏抱着,不需要邱晨關心,她只是分了心思時刻關注着阿滿小丫頭。就看到阿滿一臉乖巧,一手牽着玉姐兒跟在她身後。
“唉喲,這是昀哥兒吧?瞧這容貌氣度,真真是傳了錚哥兒的好模樣兒!”一個誇張的聲音在邱晨身側響起來。
邱晨轉眼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六十歲出頭的老夫人正逗着奶孃懷裡的昀哥兒,邱晨見過這個人,是秦錚的堂祖母,算是樑家輩分最高的女眷了。
屈膝行了禮,邱晨笑着道:“這是自家孩子,老祖宗看着自然是好的。”
老夫人回頭看了看邱晨,笑着點頭道:“嗯,這孩子模樣隨了錚哥兒,脾氣兒隨了你就好了,錚哥兒太倔了些!”
邱晨笑笑,曲曲膝算是應下。又跟老夫人身旁伺候着的兒媳婦笑着點了點頭……老夫人又轉頭看向邱晨身後的阿滿和玉姐兒,笑着問道:“這兩個丫頭倒是都俊的很!”
她輩分高,既然都這麼說了,邱晨自然要引着阿滿和玉姐兒給她行禮請安。就這麼擠擠挨挨地站在屋門裡,也沒辦法磕頭,只能深屈膝行禮。
老夫人看看大大方方的阿滿和神情怯怯的玉姐兒,端詳着,她身後的兒媳婦連忙拿了三個編了穗子的金錁子,分別放進昀哥兒和阿滿、玉姐兒手裡。
老夫人看了一會兒,從手指上擼下一隻玉戒子來,拉過阿滿的小手,給她戴在大拇指上。
邱晨連忙就要摘下來還回去:“您老的福氣小丫頭沾沾就夠了,這東西她戴着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