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漸漸有了光亮,點點繁星掛在空中。風小了,海浪也小了,木筏終於能夠保持在水面之上,不再完全浸入水中。
王志剛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場風暴沒有要了他的命
他擡手看了看錶,防水的勞力士工作很正常,顯示着子夜12點,他祖母的,在水中掙扎了近四個小時
王志剛渾身疲憊,在船上舀水已經沒了力氣,在水中又掙扎這麼長時間,他已經虛脫了,看着點點繁星,聽着輕輕的風聲,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身上傳來灼痛感,他猛地睜開眼睛下張望起來。太陽高高的掛在空中,海鳥在天空翱翔,海水輕輕地涌動着,幾條調皮的魚兒在木筏邊跳躍。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膚在太陽的炙烤下已經紅腫。
王志剛翻過身,將長久曬在太陽下的皮膚浸入海水中。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昨天中午吃的飯、喝的酒早就吐出來餵了魚。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想要活着回家,必須吃些東西,維持身體機能。
他祖母的,如果是一株小樹多好,能夠光合作用,省了尋找食物的力氣。王志剛嘆一口氣下搜尋能吃的東西。海面很是乾淨,連一堆鳥糞也沒有,他失望地搖搖頭,閉上了眼睛,想吃屎都沒得吃,我命休矣
在閉眼之前,他忽然看到了塑料桶的拎手,上面纏着一段鐵絲。有了,可以試一試用鐵絲釣魚
王志剛解下鐵絲,擰成一隻簡易的魚鉤,用繩子頭拴好。沒有誘餌怎麼辦?他四下搜索着,終於從衣兜裡摸出一塊巧克力,那是三天前買給付晶晶的,包裝袋沒有繫好落在衣兜裡,全部家當都在這裡,賭一把吧。
拴好巧克力,王志剛將魚鉤慢慢放進水裡,不斷的晃動着魚鉤,yin*魚兒來可咬。
十分鐘後,一條撅嘴的魚遊了過來,圍着魚鉤轉了三圈,好奇的打量着魚鉤。
王志剛十分高興,看來有戲,它將是今天最好的午餐。他不斷晃着魚鉤,巧克力在水中盪來盪去,散發出的香味又引來一條魚。
先來的魚看到有競爭者,急忙一張嘴,將魚鉤整個吞進肚子裡。王志剛手疾眼快,將繩子用力一拉,魚兒被帶出水面,甩到了木板上。
王志剛急忙雙用按住,魚鰭刺破了手指也沒有感覺。將魚制服後,他從腰上解下隨身帶的小刀,將魚弄死,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用小刀將魚肉一片片割下,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起來。魚肉很是溼滑,但沒有味道,不鹹也不甜,平時沒有人這樣吃魚,今天的王志剛卻吃得有滋有味,比鮑魚還要好吃,比山珍還要香甜。
用同樣的方法,他又釣了兩條魚,放進塑料桶中,準備好明天的食物。
已是中午時分,烈日當空,火辣辣的陽光像無數把刀子,割着王志剛的肉,喝着他身上的水分。他無力張開眼睛,嘴脣已經乾裂。意識有些模糊。食物解決了,水分沒有辦法補充,身下是浩瀚的大海,全部是水,但一口也不能喝,只有補充淡水才能維持生命。
王志剛打開塑料桶,將魚身上殘存的一點點魚血控到嘴裡。魚血充滿了腥臭的味道,現在卻像玉液瓊漿,人間極品。乾裂的嘴脣恢復了一些溼潤,他把魚血全部倒進嘴裡,然後翻轉身體,趴在木筏上睡去。
兩天過去了,魚吃沒了,魚血也喝光了,王志剛無力的躺在木筏上,睜開沉重的眼皮,掃一眼毒辣的太陽,心中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吃沒有吃的,喝沒有喝的,救援的飛機、船隻沒有蹤影,命該如此啊。他無力的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紅腫乾澀的眼皮,意識隨之模糊起來。
感覺全身疼痛,溼漉漉的非常難受,王志剛無力的睜開眼睛,暗道:我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肯定是下了地獄,聽說上天堂非常幸福,不像現在這樣全身疼痛,受到烙刑的一般。
天空是灰色的,像黎明的魚肚白,眼前一片灰濛濛,遠處有幾個棵樹的黑影,高高的矗立在上方,身下的木筏抵在一片黑泥上,海水輕輕地涌動着,擊打着塑料桶,發出輕微的聲音。
我還沒有死?遠處就是陸地?王志剛很吃驚,轉頭看了看手上的表,早上四點半鐘,大概在海水中飄蕩了十多個小時,被海水衝到了這裡。
他用盡了力氣,大吼一聲:“老天爺,謝謝你老人家,我還活着,天不滅我”
抒發完高興的心情,王志剛解開身上的繩索,身體還沒站穩,“撲通”一聲又栽倒在水中。他祖母的,躺的時間太久,有些不習慣站立。他再次爬起身,踩着輕軟的黑泥向岸邊走去。一步,兩步,三步……,每走一步,就如同搬運一塊巨石,消耗許多力氣。
邊走邊休息,半個小時後,王志剛終於走上了岸,徹底遠離了海水,無力的靠在一棵松樹上。身體不停的打顫,虛脫的感覺再次襲來。
當……當……當……
遠處傳來了鐘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十分響亮,悠遠。
有寺廟必定有活人王志剛激動起來,這下可有救了,急忙撐起虛脫的身體,向着傳來鐘聲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半個小時,天已經大亮周的景物清晰起來。王志剛停了下來,虛脫的身體靠在樹上四下張望。發現這不是陸地,而是海島,是正在開發建設的菩提島
菩提島歸冀東直接管轄,他曾經來過一次,有一些印象。菩提島面積約15平方公里,島上沒有居民,只有一個寺廟,叫潮音寺,敲鐘聲就是從島上的寺廟傳來的。
離寺廟還有一華里的距離,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一華里不算什麼,對今天的王志剛來講卻比登天還難。必須走,必須去寺廟,不然小命就交待在菩提島上。王志剛咬着牙,邁動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向着寺廟一步一步挪去。
四十分鐘後,已經能夠看到寺廟的大門,硃紅色的大門緊關着,院子裡傳來頌經聲和木魚聲。王志剛心中欣喜,他咬一咬,狠了狠勁,加快了邁動的腳步:真的有救了,寺廟裡有淡水,有素食,還有……
忽然眼前一黑,他一頭栽倒在地,又失去了知覺。
王志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這次醒來的感覺與上次相比要舒服的多,衣服是乾的,嘴脣是溼的,身上的灼痛感已經沒有了。他四下看了看,這是一間禪房,屋子不算大,擺設也十分簡陋,一桌兩椅一牀,一隻臉盆,櫃子上擺着一臺電視,這是最現代化的設備。
房門一開,一個小和尚走了起來,二十左右歲,僧衣僧鞋,手裡端着一個托盤,衝王志剛一笑道:“施主你醒了,這是早飯,快吃飯吧。”
盤子上放着兩個饅頭,一碗稀粥,還有一些鹹菜。王志剛忙笑道:“沙彌,你的法號叫什麼,是你救的我嗎?”。
小和尚一笑道:“我叫惠明,是淨覺方丈救的你,前天早上我正在掃地,方丈讓我去廟外看一看,說有一施主需要救治,我跑出去一看,你倒在地上人事不醒,我急忙把你揹回來,方丈給你熬藥施針,救了你的命。”
王志剛忙站起身道:“請帶我去見方丈,我要當面感謝他。”
惠明一笑道:“方丈外出雲遊去了,要去兩個月,施主安心住下吧,養好了傷就回家,不然家裡人會惦記的。”
想起單位和家裡的事情,王志剛着了急,忙道:“惠明,你有沒有手機,給我用一下,我向家裡報個平安。”
惠明摸出手機遞給王志剛笑道:“施主隨便用。”
王志剛先向家裡報了平安,家裡人由悲傷而泣變成喜極而泣,以爲他已經餵了沙丁魚、駕鶴西遊了,沒想到幾天後還能打來電話,如同被判了死刑的親人又回到家裡,豈會不高興。
第二個電話打給了黃縣長。王志剛簡要介紹了出海捕魚的事情,黃縣長也是非常吃驚,穩定好王志剛的心情,表示馬上過來看望他。
看望是應該的,調查的成分比看望的成分要大得多。一名副縣級幹部無故失蹤,對於一個縣來講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縣主要領導也擔負一定的責任。海上失蹤與交通肇事兩回事,交通肇事有現場,有證據,能夠詳細調查,海上失蹤沒有什麼可查的東西,船與人消失在大海中,就如同一粒沙子掉進了沙漠裡,基本無據可查。調查是必要的,向死者家人、上級部門有個交待。
打完電話,王志剛放鬆了心神,等待家人與縣裡領導的到來。大難不死是上天所賜,一定要拜一拜神仙。他緩步來到大雄寶殿。大殿內供奉着三尊佛像,中央爲現在佛釋迦牟尼佛,左爲過去佛燃燈佛,右爲未來佛彌勒佛。佛像有四米多高,眼睛都比成年人的拳頭大,佛像全身塗着油彩,看上去栩栩如生,彷彿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