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末然開着車，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後，金色的眼眸一刻都不曾離開過依瞳。她的笑是他跟了這麼些年都不曾看見過的，他不知道，原來依瞳還有如此陽光的笑容，就像冬日的太陽，能夠融化寒冷的堅冰。
原來，不是她不會笑，而是沒有遇到那個讓她笑的人。、
“洛辰，我想吃這個。”依瞳指着冰淇淋店的最大號，眼巴巴地看着他。
顏洛辰皺眉，道：“我記得這幾天你不是不方便麼？”
依瞳一愣，脫口而出：“你不會還記得我的那幾天吧？”
顏洛辰微微紅了一下臉，不自然地別了過去：“以前記住了就沒有忘記過。”五年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每到那幾天，她都會痛得死去活來，只是在他面前從來不說而已。每當看她強忍着疼痛站在他身邊，他就會無由來的心痛。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忽然就涌上了依瞳的心頭，原來他還記得，一直都記得。連她自己都快忘記的事情，他一直替她記得……
依瞳揚起笑臉，帶着狡黠：“都過去五年了，怎麼還會一樣呢。你擔心太多了。”
顏洛辰大囧，臉上就像火燒一樣，連忙掏錢給她買了冰淇淋。
依瞳拿着一罐大大的冰淇淋，偎在顏洛辰的懷裡，偶爾舀起一大塊送進顏洛辰的嘴裡。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簡簡單單地女孩子而已。沒有殺戮，沒有陰謀，沒有工作，有的只是顏洛辰而已。她多麼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不再流動，只是……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一輛失去控制的轎車會衝上街道。它就像一頭狂奔的野馬，撞壞了欄杆，一路的人都驚慌失措地避讓，但還是有不少人被它撞到，等到出現在顏洛辰他們面前的時候，車上已經血跡斑斑。
葉末然眼看着汽車撞向依瞳，他下意識地想要下車衝上去，但是安全帶又狠狠地將他拉了回去，身子重重地彈回座位上。金色的眼眸倏忽放大，他只能聽見自己歇斯底里的叫聲：“小姐！”
顏洛辰反應極快，整個身子拱起，將依瞳護在了懷裡，一個轉身，自己背對着車子。但是車子因爲撞上了不少的東西，等剛想撞上顏洛辰時，一個甩尾，生生將他們撞得甩了出去。顏洛辰反應再快，也只來得及讓依瞳避開面朝她的尖銳招牌，沒能讓她避開招牌旁邊給客人設立的休息椅。依瞳的小腹狠狠地撞到了邊緣，而顏洛辰就地滾了幾圈，直到後背撞上已經傾斜的欄杆纔算能夠勉強停下來。
顧不上自己後背的疼痛，他掙扎着爬起來，將昏迷的依瞳攬在懷裡，暗綠的眼眸驚痛不已：“依瞳！”
葉末然衝到他們身邊，想要查看她的傷勢，眼底卻印出豔麗的血色。淡藍的牛仔褲被染得鮮紅，汩汩的鮮血匯成一條血河，蜿蜒着在地上畫出觸目驚心的圖案。
依瞳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她昏迷着，對身體的疼痛一點都不知情。明明小腹沒有傷口，可是雙腿之間還是不停地流血，無休無止。
“救護車！”顏洛辰聲嘶力竭地喊，彷彿只要那麼一瞬間依瞳就會消失不見。
狂奔的車終於在撞上消防栓之後停下，從車上走下一個暈暈乎乎的人，三十出頭，臉頰通紅，腳步不穩，一看就是喝多了。居然大白天的醉駕！還撞上
了人行道！弄傷了依瞳！葉末然千年不變的臉瞬間掀起了腥風血雨，他一步上前，拳頭剛想落下，便被顏洛辰叫住：“住手，這個人，留給我。”
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語比起吼叫來得更讓人恐懼，而這一點，喝醉的人並沒有察覺，只是吵嚷道：“不就是撞死幾個人麼？大不了我賠錢就是！”
一句話，身邊受傷輕一點的人立刻沸騰了，一個人最可惡的不是做錯事，而是做錯事後盛氣凌人。自古以來就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憑着自己活着父母的高貴身份，就可以爲所欲爲？
這是哪個朝代留下來的美德？
“報警！給他判死刑，這種人渣活在社會上簡直就是污染空氣！”
“我管你是誰？大白天的喝得那麼厲害，撞了人還理直氣壯！還有沒有王法了？”
羣情激奮，很多人都想要衝上去狠狠地揍那個混蛋，但是礙於葉末然那恐怖的臉色，沒有人敢上前，因爲剛纔那個男人說了，他會教訓的。
醉酒男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看就是被慣大的，絲毫沒有危機感。“我告訴你們，我爸可是市長，就算你們報警了，照樣還不是要把我乖乖放出來。哈哈！”
“把他的嘴堵住。”顏洛辰冷聲吩咐。
雖然葉末然極不願意聽任他的差遣，但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正想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布料塞住醉酒男的嘴，結果人羣中扔過去一隻臭襪子，喊道：“用這個！”
依瞳被推進手術室，顏洛辰揪住醫生的白大褂，臉色陰騖：“要是救不活她，你也別想活！”
醫生唯唯諾諾地答應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次是碰到一個棘手的家屬了。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葉末然狠狠地一圈砸在雪白的牆壁上，混血兒的臉像是佈滿了陰雲的天空，黑得徹底。他居然能夠讓依瞳在他面前受傷，簡直是罪該萬死！他的責任就是保護依瞳，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麼他的價值又在哪裡？
葉末然心裡難受得緊，正不知道該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顏洛辰用極其壓抑的怒氣在打電話：“葉青，轉告李市長，讓他明天就辭職，還有，把他的兒子弄進警察局。這輩子，我要讓他永遠都跨不出監獄。”
那邊低低地傳來應答聲：“是，老闆。”
掛上電話，感覺到葉末然赤裸的視線，顏洛辰毫不避諱地迎上：“只要是傷害依瞳的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如果你覺得我做得過分了，可以請你捂上耳朵。”
葉末然金色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波瀾，他冷冷道：“我只是覺得你太手下留情了，對於傷害小姐的人，我會讓他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顏洛辰一愣：“你也是殺手？”
也？葉末然吃了一驚，爲什麼要用這個字，難道……“你已經知道小姐的身份了麼？”
顏洛辰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果然……”繼而，又沉悶地問道，“你跟了依瞳多久了？”
“四年一個月零三天，”葉末然想都不想地回答，“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你心裡，她絕對不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的身份吧。”顏洛辰冷笑着反問。作爲一個男人，他怎麼會察覺不到葉末然那熾烈的感情，只要
他在，他的視線就會無時無刻不跟隨着依瞳，那種衷心，絕不會只是報恩那麼簡單。
葉末然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沒有答話。
“算了，喜歡着她的又不止你一個，”顏洛辰自嘲地笑笑，彥一也對依瞳一往情深，他也毫無辦法。顏洛辰雙手交握，垂放在膝蓋上，“依瞳和你說過五年之前的事麼？”
“沒有，”葉末然回答地乾淨利落，“小姐從來不會提起以前的事，只不過經常會在晚上發呆。”
“是麼？”顏洛辰的聲音很輕，細碎的劉海垂下來遮擋了他的表情，“我是她的男朋友，五年之前。”
葉末然定定地看着他，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問：“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無論五年之前還是五年之後，你都是小姐的男朋友不是麼？”
“爲什麼啊……”顏洛辰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總是害怕她像五年之前那樣莫名其妙地失蹤，找不到人，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拿着我爸爸給的錢都消失了。”
葉末然的眸子忽然就燃起了大火：“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她絕不會爲金錢而出賣自己的感情！”
“無論她有沒有拿，她都是莫依瞳，都是我喜歡的人。她要錢，我全部都可以給她，所以對我來說，這點無所謂。”
葉末然揪起顏洛辰的衣領，狠狠道：“我說了，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就算她真的拿了，肯定也是因爲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你爲什麼會那麼肯定？”顏洛辰也不還手，臉上一片頹廢。
葉末然鬆開手，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他緩緩道：“因爲，我知道，她把親近的人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
“她的雙手是因爲我而廢掉的……”葉末然的聲音低沉，彷彿像是一記重擊狠狠地砸在顏洛辰的心上。他霍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說，依瞳的雙手廢掉了？！”
“不止是雙手，她的腿也被弄斷了肌腱，醫生告訴她，除了日常生活，任何重物和激烈的運動都會撕裂肌腱，造成殘廢。”
“她是爲了救我，纔會被那些人抓住，讓他們廢了手腳，否則，你以爲你那麼對她，她怎麼可能反抗不了？”
“可以不惜性命地去救一個保鏢，你認爲她會是那種拿了錢就可以離開自己所愛的人麼？”
一句反問，徹徹底底將了顏洛辰一軍。原來如此……他每一次握住她的手腕，她都會露出痛苦的神色，原來是因爲這樣……
莫依瞳，你到底吃了多少我想象不到的苦？
手術室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的醫生如釋重負地走出來。顏洛辰還來不及消化葉末然的話，便撲上去，急切地問：“她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舒了一口氣：“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只是因爲以前病人墮過胎，子宮沒有刮乾淨，所以留下了後患，這一次又遭遇到猛烈的撞擊，纔會造成子宮出血，調養一些日子就好了。”
醫生絲毫沒有注意到顏洛辰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繼續說道：“不過，上次的刮宮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這一次又撞得厲害，可能會影響受孕，還是要注重調養吧。”
墮胎……顏洛辰的身體忽然就虛脫了，依瞳墮過胎……是誰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