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道,醫道麼?”
聽着程生的話,張讓茫然了,記憶回到了十年前,他剛進入鬼醫門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但是僅僅三個月,他就在鬼醫門大放異彩,展露出了過人的天賦,也是因此被門主收爲關門弟子,從而傾囊相授。
五六年過去了,張讓已經成爲了鬼醫門首屈一指的神醫,即使是門主也只能在醫術上略微贏過張讓一籌,不僅如此,在修真方面,張讓也是快人一等,早早就達到了天仙境界。
天才少年,這是鬼醫門所有人對於張讓的評價。
若是依舊這樣下去,只怕張讓會順利繼承門主之位,只可惜遇到了一件事情讓張讓徹底的改變了。
張讓不僅是醉心於醫道,更是醉心於毒道,他的毒道成就不下於醫道,當得知張讓要繼承門主之位,另一名門主之位的有力競爭者連夜準備刺殺張讓,可惜他們低估了張讓的實力,這一夜血光沖天。
聽着仇人的慘叫聲,張讓雙目血紅髮出陰仄仄的狂笑,這讓張讓第一次感受到了力量的美好。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既然你要殺我,休怪我張讓無情。”
懸壺濟世的理想漸漸被慾望所吞噬,力量成爲了張讓的一切。
力量,有了力量才能成爲宗門的第一人。
渴望力量的張讓變得乖張暴戾,不再是之前的張讓了,他也是數次用世俗界的人實驗他的毒藥,雖然每每最後都會幫人解除毒素,但那份感受過的痛楚卻是揮之不去。
即使鬼醫門門主的次次厲喝,也沒有挽回張讓的心,終於是在這條路越走越偏。
終於有一天,一名京城的修真界大佬許之以無數好處,醉心於力量的張讓第一次用醫道殺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幾年間,他憑藉醫道足足殺了數十名修真界的人士,直到被鬼醫門門主發現,逐出了師門。
“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醫術,你們不過是一羣可憐蟲,沒有力量的廢物。”
張讓留下了這句話,從此離開了鬼醫門,變成了黑心狂醫。
過往的點點滴滴浮現在張讓的腦海中,他時而傻笑,時而悲慼,時而狂笑,終於暴喝一聲。
“不,不,我沒有錯,錯的是這個崩壞的世界,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若是沒有力量我早就被他們殺了,我要力量,我要力量。”
張讓抓着自己的頭髮,露出驚恐的表情,幾乎是歇斯底里地說出這句話,被人當衆揭開隱藏已久的傷疤,無異於傷口上撒鹽。
周圍的衆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些什麼,所知道的就只有這個張讓害人又救人。
對於修真界,哪裡是他們這種層次的人能夠知道的。
“醫能救人,亦能殺人,張讓,你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程生淡淡的說道,在他心通的幫助,張讓的一切過往事情都被程生所知曉。
“我的本心?哈哈,他們在鬼醫門蓄意刺殺我的時候,怎麼不說醫道本心,我張讓有今天,只能說是我成長了,你什麼都不懂,我張讓已經讓鬼醫門的名號大放異彩,整個皖安省都知道我張讓的名頭!”
張讓咬咬牙,臉上變得無比猙獰。
“罷了,那我便讓你記起來。”
程生嘆了一口氣,忽然伸出一隻手來,就這麼隔空用手指點在了張讓的靈臺之上。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手指中迸射而出,夾雜着輪迴至高屬性的力量,頃刻間就進入了張讓的腦海之中。
這金光散發着無比聖潔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都給照亮,程生沐浴在其中,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看得衆人嘴角是連連抽搐。
大佬,這纔是真正的大佬啊。
“張讓,你好好看你自己吧。”
程生冷哼一聲,輪迴屬性入體,直接把張讓久遠塵封的記憶徹底帶了出來。
“那是,我?”
張讓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呆滯,曾經的自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曾經還是少年的自己臉上帶着一抹倔強,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在攻讀醫道典籍。
山林中,少年已經變得高了許多,正在一棵一棵的嘗着草藥的藥性。
那稚嫩的臉上爲得只是那最初的理想,就想剛進入鬼醫門時所說的那句話一般。
“聖者仁心,我張讓今日拜入鬼醫門門下,定當以天下爲己任。”
可惜,如今的一切卻是漸漸遠去,只留下黑心狂醫的名號。
“張讓,你再看看現在的自己,你還是那個張讓麼?”
一聲當頭棒喝,張讓渾身一顫,竟然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我對不起師父,我張讓是千古罪人啊。”
一聲長嘯,張讓竟然是滿臉淚痕,對於力量的癡迷終於消失的一乾二淨,曾經被名利矇住的雙眼,又再度清澈了回來。
這一刻的張讓,彷彿又成了那十年前的少年,被師父牽着手,一步一步朝着鬼醫門的山門走去。
“張讓,你以後想做什麼呢?”
“我要行醫。”
“爲何啊?”
“因爲好多人生病了都很痛苦,我想讓他們好起來。”
張讓大叫一聲,此一刻天空中也是劃過一絲閃電,伴隨着無盡的雷鳴,似低語,似嘆息。
一代鬼醫門神醫,卻是落得這步田地,真是可憐可嘆。
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發狂的張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唉,罷了啊。”
蘇老頭也是苦笑着搖頭,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情況,三個月的怪病痛楚也是煙消雲散了。
也許張讓也是一時糊塗。
“程生,這個人他?”
樂笑白拽了拽程生的胳膊,不知道說什麼好。
“由他去吧,或許這纔是對他最好的懲罰,其實張讓,也只是一個走錯路的可憐人啊。”
程生搖了搖頭,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師父,師父,徒兒對不起你。”
張讓望着電閃雷鳴的天空,忽然全身轟然升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好似火焰一般熊熊燃燒着。
燃燒仙力,修真者最後的招數。
此刻,張讓使出了這招,雖然有着剎那芳華,但之後便會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強大的仙力一道一道朝着天際飛去,竟然是散落在了皖安省的各個角落,張讓望着那四散而去的仙力,嘴角劃過一絲淺笑。
似解脫,似懺悔。
“我可以求你事情麼?”
張讓的身形已經變得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一般,對着程生說道。
“你說吧。”
程生點了點頭,站到了張讓的面前。
“我張讓害人又救人,賺得了不少名氣,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忘卻了醫道的我不配稱醫,我今日燃燒了仙力,這些仙力已經分置到那些被我害過的世俗界衆人身上,保他們三年無病無災。”
張讓長久的嘆息道,這是他能想出最好的贖罪方法了。
“若是,若是你有機會去京城,請把這東西交給我師父,也就是鬼醫門的門主。”
張讓雙手顫抖地掏出一件虎型的玉墜,交給了程生。
這玉墜,是自己十年前剛剛進入鬼醫門,被師父贈與的。
“告訴你,張讓沒臉見他老人家,我,我好,啊……”
張讓慘叫一聲,最後不知說的是我好後悔還是什麼,身影也是變得支離破碎,化作點點燈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天地間,再無張讓的身影。
“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程生搖了搖頭,手中還抓着那枚張讓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