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那幫人或許有些膽量,可是,無論是從知識還是面,都不符合“造反者”這一專業性要求極高的行業,就連綁架,都做得完全不夠水準。
開封府佔地六十多畝,廳堂樓閣足有五十餘座,大小庭院也有十幾個,這麼大的面積之內,他們居然只安排了八個人進來。而且,這八個人還要隨時分出人來看着何貴、師家姐弟還有那個車伕總共五個人。雖然在府衙外面他們還另外安排有人放哨,可是,當突然出現的綠營兵將府衙外面幾條街完全封鎖之後,那幾個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別忘了,府衙的前院也還有值班衙役駐留呢!而且,在官兵行動的時候,深在府衙之內的烏三娘等人也無法看到外面的情形,甚至就連府衙前院的情況也不知道,所以,這就註定了他們的失敗,完全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失敗。
……
“這煙花真他孃的好看!”
豐升額來見過何貴之後的第二天,負責把守府衙後院跟前院之間的劉冬瓜聽到消息,說是府衙附近的某家大戶娶兒媳婦兒,不僅要大宴賓朋,還要大放煙花慶賀……結果,當天天黑之後,大概是在亥時,真的就煙花大放。漫天的煙花繽紛奪目,光焰照人。烏三娘那一羣人就連剛剛睡下的,居然也重新爬起來,一個個呆在自己的院子裡擡頭看天,欣賞着這平時難得一見的美景。
“這有什麼好看的?”
煙火爲號!既然敵人到了外面,那自己就只有留在裡面了。何貴生怕被官兵誤認,還特意穿上了四品官員特許穿的四爪八蟒藏藍袍,現在見到這個機會,立即佯做嘀咕了一聲,便帶着師小海回到了屋內……天冷。所以,他把房門也“關”上了。
“你說這些有錢人真他孃的會過日子,,等以後老子有了錢,也得學……呃!”
只要不往外面走,狗子跟劉冬瓜是不會管何貴地,所以,兩人繼續留在院子裡面看煙花,對於師小海這種年紀的小孩子對漫天的煙花也不感興趣的行爲居然也沒有覺得奇怪。於是,接下下。正當劉冬瓜興高彩烈的想象着以後有錢的美好生活的時候,突然被一支冷箭打斷了這種夢想!箭枝從後頸射入,將他粗壯的脖子整個兒刺穿,從喉嚨裡面直穿了出來。
“冬瓜——”
驚怒地看着劉冬瓜果矮壯的身子倒下去,又呆呆地看着那透過喉嚨冒出來的依舊在滴着血珠地箭尖,狗子原本聽着劉冬瓜的話而稍顯不悅的臉上瞬間變得猙獰可怖,淒厲的叫聲也立即就傳遍了府衙。可是,那些突襲而入的官兵是不會給他反應的機會的。就在他還在爲劉冬瓜的死而感到無比驚怒地時候,院牆外面已經跳下來一隊官兵,迅速就將他包圍在內,此外,牆上也露出了一羣弓箭手。一枝枝長箭都在他身上瞄個不停。
“抓活的!”爲首的軍官一聲令下。突襲進來的官兵立即就將狗子給圍了起來。
“呀……”
狗子的雙眼紅了。也不理會那些官兵手中地長槍,厲吼一聲就衝了上去。雖然他跟劉冬瓜並不是很合得來。可是。大家終究還是兄弟,所以。他得爲兄弟報仇。
“刺腿!”
軍官很冷靜,所下地軍令也很果斷,可是,他地話音未落,狗子就已經一躍而起,將包圍他的其中一名官兵撲倒在地,手中短刀更是毫不猶豫地連刺數下!然後,不待其他官兵反應過來,又是一個側翻,脫離了包圍圈!
“王八蛋,給老子殺!”在絕對優勢地情況下居然還被人殺了一個自己人,軍官的臉色變得鐵青。
“殺!”
衆官兵長槍齊舉,紛紛朝狗子刺去。狗子連連躲閃,仗着靈活地身形倒也一時無虞,可是,躲得了長槍,他卻沒能躲過院牆上那些弓箭手的襲擊,數枝冷箭在他被長槍逼到一邊的時候再次光臨,於是,就這麼毫無任何懸念的,他也在身中數箭之後步上了劉冬瓜的後塵。……這世上能以一敵百而不敗的人本就不多,就是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也不行,何況他也只是一個強壯些的普通人,面對的又是正規軍。
……
同樣的情形在整個府衙後院幾乎同時進行着。這些突襲而入的官兵都是豐升額挑選出來的精銳,進來之前也都看過何貴的畫像,也聽林適中等在前院辦差的官員衙役們描述過師雨煙姐弟三個的形像,所以,倒也沒有發生什麼誤傷的事故,就連那個倒黴的車伕,雖然沒有接到何貴的警告,可在官兵攻入小院之後,他果斷的趴在地上求饒,居然也保住了一命。
“怎麼樣?”
反賊的人數實在是太少,戰鬥力又不強,所以,整個營救活動結束的很快。等何貴從自己的院裡出來並找到豐升額的時候,整個府衙後院兒,就只剩下烏三娘所呆的那座小院還在對峙了。
“這小娘們兒還挺厲害,一開始就躲進
現在已經殺了我兩個手下,傷了三個!”豐升額咬着
豐升額身邊站着師雨煙跟師雪韻姐妹兩個,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剛纔放煙花的時候,師雪韻藉口上廁所,非要師雨煙陪着去,所以,兩人很輕鬆的就跟烏三娘拉開了距離。之後,官兵又快速攻入,因爲有弓箭手的威脅,烏三娘顧不得她們兩個,只能先行躲進屋去,所以,兩人雖然受了點兒驚,但卻沒有受到傷害。
“那你怎麼還不下令攻進去?”叫人帶着師雨煙姐弟三人到別處呆着,何貴又向豐升額問道。
“還不行!那小娘們兒手段不賴,強攻恐怕要死傷不少兄弟。而且,老子要抓活的。哼,殺了老子的人,老子一定不能讓她好死!”豐升額獰聲道。
“你可要當心!這女的是王倫的義女烏三娘,武藝不弱。當年在濟寧城那麼多官兵都沒能抓到她,你可別弄巧成拙!”何貴提醒道。
“王倫的義女?”豐升額先是一愣,旋即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不怕來頭大,就怕她來歷小,這次合該老子立此大功!……來人吶!”
“軍門!”
“告訴兄弟們,待會兒加把勁兒,只要拿下屋裡那小娘們兒,何大人每人賞銀百兩!”豐升額大聲說道。
“喳!”
“你幹嘛?”看着那個親兵大聲轉述着豐升額地話。何貴極爲不滿地質問道。
“老子帶着兄弟們不遠千里從京城趕來救你,你小子出點兒血還不應當?何況,到時候你說不定也有份功勞!”豐升額隨口答道,一副理所當然地語氣。
“你放心,功勞全是你的,我一分不要!不過,我現在身上可沒錢。錢全在裡面那女人身上呢!”何貴沒好氣的朝屋裡面指了指,說道。
“哦?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豐升額再次大笑。何貴現在的身家雖然比不上他豐厚,可是,也算得上是一個富豪。待會兒不論烏三娘是死是活,那些錢可就是他的戰利品了,到時候。能給何貴剩下多少。還不是得全聽他的?說不定拿這個當要挾。還能再賺何貴一些主意呢。當然了,那也要看何貴的心情如何。畢竟。他也知道何貴發起毛來不好惹。
……
“烏三娘,快點兒出來投降吧。我們軍門說啦。只要你自棄械投降,包你不死!”
其實,烏三娘所呆的那間屋子並不小,只是,屋裡還有幾個套間。烏三娘經歷過多次戰陣,又經歷過濟寧的巷戰,所以知道棄短就長,一見到官兵出現,就果斷的選擇在屋內狹窄地空間內與之交手。這樣一來,官兵的人數優勢和弓箭等兵器就無法充分發揮,而且,烏三娘又精擅格鬥之技,雖然她的那比較注重步法的雙刀刀法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內無法全力施展,但是,面對功夫遠不如她的那些官兵,依舊是遊刃有餘,所以,豐升額爲了手下的性命着想,不得不暫時放棄強攻,而是退出屋子,選擇了包圍!反正官兵人多,如今居於絕對的優勢,也不怕她跑了。
“……”
豐升額地親兵喊完話,屋裡一片安靜,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迴音。
“跟老子耗功夫?哼!”豐升額也不在意,剛纔那話別說烏三娘不會信,恐怕稍微跟官府打過交道的人都不會相信,不過,烏三娘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能守着那屋子多久?到時候……
“剛纔我進來的有點兒遲,這小娘們兒說是還挺漂亮,是不是?”豐升額突然又有些邪笑地朝何貴問道。
“說得沒錯,而且她的年紀也不大……各方面可都比你家裡那個黃臉婆強多了。不過,你要是敢動歪主意,當心不得好死!”何貴冷笑道。雖然跟豐升額地交情經過近兩年地回溫,算是稍稍恢復了一些,可是,他依然對豐升額那個老婆沒有任何好感。
“老子又沒說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兒可惜……”
“嗖!”
“啊——”
豐升額正搖着頭表示着自己對烏三娘地“可惜”之情,一個尖銳的破風聲突然出現,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旁邊地親兵已經慘叫着倒下。再仔細一看,卻是一個被折斷地箭頭被當成暗器給射了出來。不過幸好,烏三娘不敢露頭,只是隔着窗戶射出的斷箭,所以,那名親兵只是被射傷了肚子,卻不至於斃命。
“好個臭娘們兒!給老子放箭!”
豐升額大怒,一聲令下之後,接連幾陣箭雨就朝着屋內撒去,射得整間屋子到處都是孔洞,木製地門窗之上也都扎滿了箭枝,可惜,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屋裡面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你這不是給她送暗器嗎?”何貴躲到一邊看了一會兒,又皺眉道。
“這……”豐升額也是一愣,接着面色就是一沉,又大聲吼道:“全部退到院外。弓箭手守住院牆……媽的,小娘們兒!惹老子,老子就非得活捉了
!”
“別打算活捉了!還是殺了吧。”何貴突然說道。
“活的比死的功勞大!再說。我已經死了好幾個手下……”豐升額不滿道。
“我怕夜長夢多!濟寧那一戰,王倫可是守着閣樓殺了不少官兵,這個烏三娘既然能從亂軍之中殺出來,功夫也肯定不弱,你不會想讓她再殺你幾個手下吧?”何貴沉聲道。說起來,這個烏三娘爲人或許還不錯,在他被軟禁的期間,這個女人倒也沒有太過難爲他,只是,兩人如今已經結下了不解之仇。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何貴不願爲自己以後的日子埋下危險地種子,所以,烏三娘必須死,就是活捉的那些反賊也必須死。
“那不一樣……”豐升額有些不願意,正想再勸說一下何貴,卻見何貴突得面色一緊,接着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
“你看那是什麼?”
順着何貴所指的方向看去。豐升額也是整個人一震,“怎麼回事兒?”
只見府衙西面方向,一片沖天的紅光,映得整個夜空都是一片鮮紅……很明顯,這是起了大火了!
“這一定是那些反賊餘部所爲!白安龍。帶着你的人給老子守着這裡。不許放這小娘們兒跑了。其他人跟我來……”
……
豐升額帶着手下急急的出了開封府衙。然後朝着城西趕去,何貴想了想。讓府衙裡的衙役也聽從那個白安龍的指揮。然後自己也跟了上去。可是,兩人才剛趕出幾條街。就迎面遇上了一匹快馬……由許已經是深夜,街上沒什麼人,所以,這馬纔敢快速奔馳,不過,馬上那人所帶來的消息卻讓何貴兩人一陣心口泛涼:布政使衙門失火,布政使李渭儀被刺身亡!
……
“不可能,布政使衙門守衛重重,那些反賊怎麼可能刺殺成功?”
豐升額有些失神!他纔剛剛接任河南提督,本打算趁此機會立一場大功,可是,就在他帶兵行動地當晚,布政使卻遇刺而亡?跟乾隆去交待!
“有沒有抓住刺客?”
何貴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烏三娘那夥人明明只有十幾個人,而且並沒有什麼厲害人物,怎麼可能會做到這些?不過,相比豐升額,他還算沉得住氣,定了定神之後,又朝那個報信的官差大聲問道。
“還沒……”
“大膽——”
那官差明顯很累,騎在馬上彎腰喘着粗氣,正要回答何貴的話,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何貴突然大吼一聲,接着猛一出手,把跟這官差距離較近的豐升額一下子給推下了馬去。
“去死!”
見行藏暴露,報信官差立即兇相畢露,手一甩,一把匕首就朝着何貴射了過去。
“奪!”
如此近的距離,何貴根本躲無可躲,所以,……一下正中胸口!
“狗賊敢爾!”
變生肘腋,一切都只發生的電光火石之間!
趴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何貴替自己捱了一飛刀,豐升額只覺得心中驚怒交加,猛得一個鯉魚打挺暴起,將那個假冒的官差從馬上撲了下來。不等對方出手,上來先就是一個頭錘,然後,醋鉢大的拳頭沒命地朝這人的腦袋上砸去,一拳一拳又一拳……
“留活口……”
“嗯?”聽到這聲音,豐升額登時就是一愣!
“啪!”
看到掉落在身邊的那塊木板,再擡起頭看着依舊安安穩穩地騎在馬上的何貴,他的目光裡面滿是不解與訝異。
“剛纔怕你地手下拿不準,所以在衣服裡面藏了塊板子……能護着一點兒是一點兒,安全第一!”何貴看上去也是心有餘悸,臉上地冷汗依稀可見。
“媽地!”
有些慶幸,又似乎有些悻悻地罵了一聲,豐升額又甩手打了一拳,然後站了起來。此時,他身下那個假冒的官差早已經是七竅流血,雖然還沒有斷氣,卻也差不多了,要不是何貴叫得及時,恐怕還真就完了。
“捆起來,先押到府衙大牢!”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個刺客,何貴吩咐了一聲,又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緊張地心情,對豐升額說道:“看來咱們這回要對付地不只是王倫餘孽這麼簡單。能想到假冒報信之人行刺,對手那邊也肯定有類似智囊的人物……先把這事兒派人通知各個衙門,然後封鎖全城……許進不許出!”
“知道!”豐升額也是咬牙切齒,這一次要不是何貴眼疾手快,他這條命可就要交待了。那麼近地距離……絕對有死無生!他可沒像何貴那樣事先在胸口準備了一塊木板。
“走吧,”看着豐升額派出手下前往各衙門報信,何貴又招呼他開路,“這段時間,這開封府恐怕要有大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