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在妓院裡碰到了相識的小輩兒,而且同事的孫子,雖說孫延春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可何貴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尷尬。而且除此之外,他還得知那個湘蓮並不是何進喜的相好,這麼着弄了一頭的霧水,自然是滿心不爽。所以,還沒有回到家,就開始派人四面“搜捕”,終於把呆在城外不知道在搞什麼的何進喜給逮了回來。只是讓他更爲不爽的是,被抓回家裡之後,何進喜居然也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副十分茫然的模樣。
“什麼怎麼回事兒?叔,咋啦?”
“你還問我?”何貴甩手就想給這小子一個耳刮子,可手抖了抖,還是沒能掄出去:“你說,這些日子你都在幹什麼?還偷偷拿了家裡的銀子,咱老何傢什麼時候出了家賊了?”
“我還當什麼事兒呢!”何進喜恍然:“這麼點兒小事,也用得着您派人四處找我?太小題大做了吧?”
“小題大做?”何貴怒氣一涌,擡腿就是一腳,踹得何進喜一個趔趄,“幾千兩銀子老子是不在乎,可你敢拿出去胡花,老子就得揍得你長長記性。”
“長什麼記性?叔,你到底啥意思?”何貴這一腳倒是不算重,可卻把何進喜踹的更加莫名其妙,“你要是不願意我去做生意,明說就是了。幹嘛一上來就要打要罵的?我招你惹你了?”
“……”做生意?何貴聞言一詫,“你去妓院做生意?”
“妓院?”何進喜聽到這兩個字也先是一怔,接着就明白過來。頓時,這小子的苦瓜臉就擺了出來,“叔,你太欺負人了。做生意迎來送往地,喝點兒花酒又怎麼啦?你用得着一上來就要打要殺的?”
“你爹還好好的在陝西呆着呢,別急着哭喪!”何貴的臉又沉了下來,“既然你在做生意,那我問你,哪家的生意用得着連着去妓院喝上那麼多次的花酒?不清楚的。還以爲你在妓院裡包了粉頭呢!”
“包粉頭?這誰說的,老子不就是多去了幾趟嗎?哪裡包粉頭了?”何進喜一下子跳了起來:“讓老子知道是誰,非跟他急了不可!”
“閉嘴!”看來這小子真沒亂來。何貴噓了口氣之餘。暗暗埋怨了一下自己的老婆,又趕緊擺手制止了何進喜地叫罵。他可是知道。師雪韻別看年紀不大,可這幾年歷練下來,也不是什麼善茬兒。要是何進喜真敢找過去,非得鬧起來不可,到時候,一邊是老婆,一邊是侄子,他肯定左右爲難。所以,趕緊把話題又岔了開去:“你做的是什麼生意?”
“也沒啥。就是買了幾個煉爐!”何進喜聽到何貴地問話,隨口答道。
“煉爐?”
“是啊。有幾個弄白銅的打算收手回老家,要把手裡地爐子出手,爭的人挺多。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搶下來地!”何進喜說完,看着何貴懷疑的眼神,又挺了挺胸膛。“叔,我可沒用您老人家的名頭。雖說用了您地一點兒銀子,等我賺了還你就是了!……嘿嘿,不瞞您說,過兩天就是黃道吉日,到時候爐子一開,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我可是一直看着呢。
”
“賺了還我?……”何貴仔細想了一下,又開口問道:“你那幾個產白銅的煉爐都在哪兒?”
“就在城外啊!”何進喜答道。
“城外?那你這錢看來是還不上了!”何貴怪笑了幾聲:“白銅這種東西,色澤光潔似銀,且軟硬適中,經久耐用,不起浮垢,所以價格甚高。因爲只有咱們大清國出產,所以洋人稱之爲‘中國白’,可據我所知,整個大清國只有雲南與四川兩地才產白銅,比較有名的有定遠縣的大茂嶺、媽泰;大姚縣的茂密;還有立馬河、九道溝、清水河、黎溪等地。……江寧府等地曾經有人到昆明購買當地銅料,然後拉回江寧製作,意圖製出同樣的東西來,可惜無論怎麼努力,卻總也制不出與雲南、四川兩地同等質量的白銅,最後只能將之歸於水土不同而作罷。廣東更是從來沒有過生產白銅的煉爐……你這就在廣州城外的煉爐,又是從哪兒來地?”
“不,不會吧?叔,那幾個爐子真的煉出白銅了,我跟幾個人還親眼見過。對了,當時好幾個人都想搶着要,最後,還是我跟劉得祿、張好利這兩個東家的關係好,又出地價高,才弄到手的呢……”被何貴這麼一說,何進喜地額頭立時冒出了一層細汗,急急地分辯起來。
“臭小子,眼見未必是實!劉得祿,張好利,聽聽這名字,不是‘祿’就是‘利’,還不就是想要錢的?……你這幾千兩看來就只能買個教訓嘍。”何貴連去實地看一看那所謂的白銅煉爐的興趣都沒有,只是搖頭笑着拍了拍何進喜的肩膀,又道:“不過也別灰心。你能有這個奮進的心就好。雖說是受了騙,可叔也高興。等過段時間,叔再幫你找個好項目。”
“我……叔,是真的白銅,從爐子裡煉出來的,我都找人看過,不信我再去拿來給你看看……”
何貴的態度讓何進喜一陣心虛,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受了騙,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做生意,還偷拿了家裡的錢。可是卯着勁兒打算着讓何貴刮目相看的。
“好好好,先去休息一會兒,過兩天叔再陪你去。”
年青人還是有些承受不住打擊呀。何貴暗歎一聲,又出言安慰了幾句,總算何進喜也算是神經粗大,雖說還沒能接受自己碰到了騙子團伙,並且被蒙去了幾千兩銀子的事實,可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雖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的激動過。當然。平白受騙,何進喜也不願意就這麼算完,鬱悶了一陣兒,就央着何貴寫了封公文,然後拿着就往按察使衙門去了,說是要找馬文山發海捕文書,全國範圍內搜捕那幾個騙了他錢地傢伙。而何貴則回到自家後院找老婆們訓話,因爲這些小娘們兒們聽風就是雨,害得他差點兒怪罪了何進喜這麼一個有志奮進的好青年。可惜。他的訓示還沒有拿出來,就從師雨煙的嘴裡得知,何進喜跟粉頭相好的事情其實只不過是師雪韻自己稍稍聽到一點兒情況之後瞎猜的。跟其他人並沒有關係。於是,
好繼續卯着勁兒等着。因爲師雪韻在白雲山那邊還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然而,事發突然。何貴沒有想到師雪韻第二天就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白雲山養蛇場出人命案子了。
安南。
一百多年以前,安南就開始了南北對峙的局面,雖然還是一個國家,但一直都沒有安穩過。隨着農民兼小販的西山阮氏三兄弟的崛起,以及西山軍與南方舊阮,以及北方鄭氏地相互攻伐,國家日益動盪。不過,這種日子隨着西山軍的一系列勝利,已經出現了結束的曙光。
西山阮氏三兄弟。老大阮嶽,老二阮惠,老三阮侶。從西山起兵開始。三人先是與安南南部地舊阮勢力交戰,經過多年苦戰。在安南的嘉定府將舊阮太上王阮福淳、新政王阮福晹兩人擒殺,一統安南南部。只是,三人也不知道是由於粗心大意還是怎地,將嘉定等地又將於舊阮降將鎮守,使得阮福淳之侄阮福映得以藉機在舊阮忠心將領的擁戴下重新佔領嘉定城及藩安、邊和、定祥、永清及河仙等地,又得到了另一軍閥東山軍杜清仁的支持,重建立舊阮勢力,並且藉助法國人幔槐地幫助,與他們在安南南部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征戰。
一開始的時候,西山軍雖然在陸上取得了一定的勝利,卻始終無法在水上與擁有法國戰艦幫忙的阮福映軍爭雄,一直被擋在七歧江對岸。爲了改變這種情況,西山軍便便大力建造水軍,且不惜花費重金購買火器,老二阮惠更是親自主持招收了一大批的水戰人才。其中有許多都是在南洋一帶的海盜。結果,經過幾年的努力,西山軍終於將阮福映趕出了安南,將其轟到了海上的富國島。
之後,阮嶽建都歸仁府,又命令阮惠北上攻下了鄭氏所佔領的富春地區。而在佔領富春之後,阮惠又擅自北進,一路凱歌。先是利用麾下水軍攻破了鄭氏地渭潢江防線,擊潰鄭氏水師,又趁着鄭氏調兵不及的功夫,率軍急行至鄭氏首都所在的升龍府。鄭主鄭楷親自出陣,騎戰象迎面敵,結果被阮惠軍所擒,自殺身亡。至此,安南全境被西山軍佔領。
可是,在這個大好地局面之下,一股暗流卻讓一些人感到有些不安。而這其中最不舒服的,就要數前幾年投誠過來地南洋海盜大魁鄭一等人了。
當日衝出廣東水師的包圍,繼而加入到阮惠的水師之後,鄭一等人確實過了一段安心的日子。雖然打仗的日子挺多,可阮惠也沒有虧待他們,鄭一如今更是因功被封爲金玉候,其他幾人之中,麥有金爲寧海將軍,樑保爲總兵,當日跳海游泳逃跑的吳智清不僅沒有被大海淹死,如今也做到了合德候。此外還有後來安南的李相清,因爲有諸位舊識做保,又立有戰功,也做了一名將領,不過比起早到的幾位老朋友,他的地位就差了點兒,只是個副將。不過,總體來說,曾經的南洋海盜大魁們在西山軍中也已經形成了一股不算小的勢力。
只是,雖然馬馬虎虎也算位高權重,身爲外來人,鄭一等人還是要經常受着阮惠軍中其他人的疑視。尤其是在阮惠攻下升龍府,又找來正宗的黎氏王朝之主黎維祁,讓其封己爲“元帥扶正運威國公”之後,不知道哪來的一股謠言,說是清廷對阮惠的行爲感到十分不滿,已經有打算出兵匡扶黎氏,而西山軍中的那些清國人中就有清軍的內應;同時,或許是相應於這個謠言,另外一個謠言也在可了勁兒的傳播,說阮惠因爲清軍可能的進攻與內應一事,準備削掉自己軍中清國國籍將領的兵權……於是,不同國籍的將士之間,疑視的目光越來越明顯。
……
渭潢江附近,山南城。
阮惠率軍攻克升龍府,這曾經爲鄭氏水師駐軍之所的山南城就成爲了西山水軍的臨時駐地。鄭一等水師將領也暫時駐紮在此地。
“大將軍,聽說威國公突然下令把北鄭水軍的整編之權交給了阮有整,是不是?”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原鄭氏水軍都督府,西山水軍大統領,平波大將軍譚阿招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幾名同國籍的將領,聽着樑保的問話,慢慢地點了點頭。
“阮有整可是北鄭的舊人,威國公怎麼寧可信他也不信咱們?”水師總兵之一的樊文才不滿地說道。
“就是。打阮福映,打法國人,過了七歧江,如今又打過了渭潢江……咱們哪一回不是血拼在前?如今事完了,就想着收權了?這叫怎麼回子事啊?”吳智清叫道。
“依我看,準是有誰把那些謠言什麼的都捅到升龍府,所以威國公才這麼做的!……媽的,還真是不拿咱們當自己人!”樑保罵罵咧咧地叫道。
“閉嘴。威國公也是你我能議論的嗎?”旁邊的鄭一聽到這話,伸手就把樑保給拉了回來,又瞧了瞧正襟危座在上面的譚阿招,可是,譚阿招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議不議論是一回事兒。可威國公今天能把整編權給了北鄭舊人,過兩天說不定就會再削了咱們的兵權,嘿嘿……要真讓那些傳聞給說準了,那纔有意思呢!”保德候陳添保笑嘻嘻地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說道。
“保德候,你胡說什麼呢?咱們可沒少爲威國公出力,威國公也是人中之龍,怎麼會做那種不智的事情?”麥有金看了陳添保一眼,說道。
“是是是,威國公人中之龍……剛纔算我說錯了。”陳添保雙手一攤,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保德候你確實錯了。其實,威國公將北鄭水軍暫時分出去,只是怕那些人與咱們心不齊,影響了咱們水軍的戰力罷了。”譚阿招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影響了水軍的戰力?大將軍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又有仗要打了?咱們西山軍不已經統一了安南了嗎?”鄭一聽出了譚阿招話中的疑點,連忙問道。
“金玉候猜的不錯。咱們確實又要打仗了!很快!”譚阿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