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安捂着斷臂處慘叫着退走,剩下的蔣成等弟子個個臉色如土,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一羣人商量的時候一個個都很勇猛,真面對師孃白玉蓉就都心虛的不行。
等到高賢拔劍斬斷吳安手臂,衆人更是被嚇破了膽。
他們都是低階煉丹師,雖然許明遠剝削的很厲害,憑着煉丹技藝,在連雲城也都能混的下去,都沒什麼戰鬥經驗。
現在領頭的又被砍了,都是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高賢沒有阻攔吳安,更不想殺蔣成等人。
這羣人雖然不是好東西,到底是他同門師兄弟,直接拔劍都殺了,外人怎麼看他,師孃怎麼看他?
這樣的殺戮,沒什麼利益,反而會敗壞自己名聲。
就算要殺,也要白玉蓉動手,纔算得上合情合理。
高賢轉身向白玉蓉請示:“師孃、您看怎麼處置他們?”
白玉蓉有些疲倦的嘆口氣,她對蔣成說道:“你們都走吧,再別回來。”
蔣成等人都是鬆了口氣,他們串通一氣威逼師孃,可以稱得上是欺師滅祖。放在哪個宗門都是十惡不赦大罪。
師孃就是把他們都殺了,別人也只會稱讚師孃處理的果斷,痛斥他們該死。
幸好師孃心慈手軟,讓他們逃過一劫。
蔣成等人不敢遲疑,都沒敢和白玉蓉說什麼,就急匆匆都跑了。
蔣成走的時候,還很講義氣的把吳安半截手臂拿走了。
白玉蓉搖頭嘆氣,高賢安慰道:“不過是一羣忘恩負義的鼠輩,師孃無須在意。”
“也是老許一直壓榨他們,有威無德,重利薄情,這才養出一羣白眼狼。”
白玉蓉不想討論蔣成這些人,她話鋒一轉說道:“今天多虧小賢出手,一舉震懾住這羣白眼狼。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她正色稱讚道:“幾年不見,你不但修爲大漲,劍法也如此厲害,真的長大了,也出息了。”
“師孃過獎了。飛馬集非常危險,經常要和人動手。打架打得多了,劍法也就練出來了。”
高賢謙虛了幾句,還不着痕跡把劍法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白玉蓉似乎對這些並不是很在意,她笑着說道:“趕走了這羣白眼狼,倒是省下了很多遣散費。今天晚上我們去春風樓吃頓好的……”
高賢猶豫了下點點頭,“弟子都聽師孃安排。”
他其實不想多待,在白玉蓉身邊他總覺得不自在。
主要是原主和白玉蓉關係親密,白玉蓉又是看着原主長大的,對原主特別熟悉。
如七娘、周玉玲和原主接觸的太少,不會發現他有什麼異樣。
和白玉蓉待在一起,卻很容易露出馬腳。
只是吳安、蔣成他們背叛師門,一起串聯逼迫師孃,整個許家就剩下他這麼一個弟子。
偏偏他和師孃關係又親近,這時候總不能轉身就走。
白玉蓉帶着春香回了後院,黃昏時候,白玉蓉頭戴帷帽,和高賢一起去了春風樓。
春風樓足有三層,雕樑畫棟燈火通明,極爲的氣派。
門口更是車水馬龍,人聲喧譁,很是熱鬧。
就是門口迎賓的夥計,都穿着乾淨長衫,談吐禮貌文雅。
在夥計引領下,高賢和白玉蓉上了三樓,選了一間單間。
白玉蓉也沒和高賢客氣,拿着菜單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一罈十里春風。
一共六個菜,看樣式都很精緻。
高賢一個都沒見過,隨便嚐了幾口,味道或醇厚或鮮美,各有特色。
不止是吃着美味,入口後更是都化作濃郁靈氣。
高賢不禁稱歎,果然是連雲城。
從杯碟碗筷,到菜式酒水,房間陳設,這裡所有一切都透着股富貴奢靡味道。
高賢也是在心裡大爲感慨,連雲城不愧是大城市,就是繁華髮達。
相比之下,飛馬集真就是蠻荒野地,粗鄙不堪。
等到十里春風上來,白玉蓉主動給高賢倒滿一杯,“今天全仗小賢之力,師孃敬你。”
白玉蓉以袖掩面先喝了一杯,高賢只能奉陪。
十里春風口感細膩柔和,略微帶一點酸甜,有點像梅子酒。
好像還用冰鎮過,喝起來口感更是微涼順滑。
高賢一杯酒入口,就覺靈氣流蕩漾很快散入四肢百骸,整個人頓時就放鬆下來。
白玉蓉扯着高賢說了很多他以前的事情,高賢本來不記得,聽白玉蓉一說也都慢慢想起來了。
兩人邊說邊喝,不知不覺一罈十里春風就見底了。
十里春風口感如同果汁,後勁卻醇厚綿長。
高賢神識這麼強,都覺得暈乎乎的有了兩分微醺。
白玉蓉如白玉般臉頰微微泛紅,明眸中帶了幾分朦朧空茫,明顯是醉了。
好在白玉蓉意識還很清醒,至少知道結賬。
從春風樓出來,白玉蓉走路都有些發飄,高賢沒奈何,只能扶着白玉蓉手臂。
以兩人親密關係,這種動作也不算什麼。他不扶纔會顯得奇怪。
白玉蓉很自然的握住高賢的手,嘴裡隨意和高賢閒聊着。
高賢很不習慣這種親密接觸,又不好把手抽出來,只能強忍着把白玉蓉送回家。
好在蔣成、吳安等弟子都被趕跑了,只有春香在門房守着。
看到高賢和白玉蓉手牽手回來,春香小臉上也明顯露出一絲詫異,跟着就急忙低頭不敢再看。
高賢也有點尷尬,他狀若無事的說道:“師孃醉了,伱快扶她回去休息。”
春香急忙過來攙扶白玉蓉,白玉蓉輕笑了一聲,“哪裡醉了,小賢不要亂說。”
她輕輕拍了下高賢手臂,似乎在責怪高賢亂說話,她還不忘了交代:“你也好好休息,晚上不要出門了,外面不安全……”
高賢目送春夏扶着白玉蓉進了後院,他這才長出口氣。
陪着白玉蓉喝酒,可比動手打架更讓他緊張。
好在總算是應付過去,應該沒出什麼差錯。只是師孃主動握着他的手,這舉動多少有點奇怪!
以他來看,白玉蓉並不是這種輕佻性子。
高賢雖然有些不解,卻也沒太在意。反正他沒想靠着白玉蓉,只要保持距離就好了。
他盤坐在牀上,趁着身上靈氣正濃開始修煉大五行功。
大五行功運轉了一百零八週天,他身上那點酒意就全散了。
今天晚上喝的這頓酒,吸收了大量靈氣。運轉大五行功的時候,他明顯感覺更順暢了許多。
這頓酒花費了近十塊靈石,可謂壕奢。
這樣消費靈石,主要是滿足口腹之慾,雖然對修煉有些好處,性價比卻太低了。他就是有錢也不會這麼浪費。
高賢進入心相神殿,找蘭姐雙修過後,又把各種法術、劍法的練了幾遍。
等他再睜開眼睛,人已經完全清醒。再看外面半月的位置,他知道現在大概是丑時,也就是凌晨一點多。
到了這個時間,許家內外已經是一片安靜。
高賢換上玄水法袍,檢查了身上法符、法器、劍器、丹藥等等,都沒問題這才催發無影法衣出了許家。
他施展聞香術,循着吳安身上的味道一路向前。
昨天晚上,他就發現吳安、蔣成身上都帶着香囊。
兩人香囊顯然都是自己調配的,主要是用來驅除蚊蟲遮蔽臭味。
不止是他們兩個,衆多弟子幾乎是人人佩戴香囊。
顯然,連雲城的生活比較精緻,修者們生活也更講究情調,就有了佩戴香囊的習慣。
高賢當時就用聞香術鎖定了兩人香囊味道。
不到一天的時間,香味留下的痕跡把吳安、蔣成的行蹤清晰標註出來。
連雲城雖然熱鬧,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已經休息。
只有西區的一處,還隱隱有燈光透出來。
高賢強大而敏銳的神識,還能捕捉到那一處傳來的笙歌琴樂之聲。
顯然那裡是連雲城的夜場,紅燈區,這才能通宵達旦歌舞不停。
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幽暗沉靜,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就是貫穿連雲城的主街,都是如此。
高賢在一條主街上走了好一會,才遇到一隊巡邏的修者。
這些修者身穿黑色法袍,佩戴劍器,十人一組。領頭的是位練氣後期。
一組修者也沒人說話,默默在街道上巡視。
看這羣修者狀態,卻比飛馬集的巡護隊負責多了。
高賢好奇的打量了一會,最終確定這羣人都是練氣修者,爲首的也不過是練氣後期。
按照七娘所說,連雲城也就有三四位築基大修士常駐。
其他築基大修士,都是常住金霞山。
在連雲城的築基大修士,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出來巡邏。
確認了巡邏組沒什麼威脅,高賢也放心了。
高賢循着香囊味道到了西區某座院落外,從院子裡積蓄的濃厚味道來看,吳安就在此處。
高賢以鑑花靈鏡掃視,很容易就鎖定了吳安的位置。
外院的一間廂房裡,吳安躺靠在牀上,斷臂已經接上,斷裂處裹着白布,上面透出一片赤紅血跡。
白布外則貼着兩張法符,上面赤紅符文隱隱閃動着靈光。
高賢見識太少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法符。看吳安扭曲的表情,應該不太好受。
蔣成就坐在牀前,他眯着眼睛一臉倦意,都快要睡着了。
兩人一直也不說話,高賢感覺有點無聊,他目光轉到院子深處,就看到裡面正房燈火通明,幾個人正在說話。
坐在主位那人濃眉環眼,身材粗壯有力,身上黃色法袍隱隱閃動金光。
他板着臉端坐在那,顯得頗有威勢。
其他幾個修者,都是一臉恭敬之色,言行舉止都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高賢不認識爲首那人,卻能猜出此人身份,必然是那位許七爺,也就是許盛業。
他上午去找了七娘,詢問了許七爺的事。
七娘不知道誰是許七爺,不過,連雲城內姓許的築基大修士就兩位。
一位就是他老師許明遠,另一位一位許凌雲。據說兩位還有親戚關係。
這位許七爺,必然是許凌雲身邊的人。
朱七娘派人問了一下,很快就打聽到許七爺名叫許盛業,練氣九層,是許凌雲的侄孫。
許盛業能力比較強,這幾年他逐漸成爲許家重要人物。因爲在他那一輩排行老七,故此外面都尊稱許七爺。
高賢看房間裡這位樣貌做派,斷定這人必是許七爺無疑。
來到正廳,高賢發現這房間居然佈置了法陣。
法陣看着有些簡陋,釋放的淡淡法力靈光卻足以起到屏蔽保護作用。
他施展無影法衣穿牆進了正廳,很輕易穿透了法陣的無形光幕,卻沒有引發法陣波動。
房間裡的幾名練氣後期修者,對此都一無所覺。
主位上的許盛業說道:“時間不早了,該動身了。”
他說着站起身,招呼衆人向外走。
其他幾位修者都跟着起身,一個灰白頭髮老者有些爲難的低聲說道:“七爺、要不咱們還是先問問老祖宗的意思?”
許盛業一臉不耐煩,“這點小事還要去驚擾老祖?!”
他環眼瞪的老大,滿臉兇相。
灰白頭髮老者不敢和許盛業對視,他低下頭說:“畢竟涉及到許明遠,和老祖關係不同一般。老祖也交代過,三元堂的事不要亂插手。”
“你這老傢伙,年紀越大膽子越小。”
許盛業指了指老頭,很不客氣訓斥道:“許明遠早死了,就剩下個女人當家,有什麼可怕的。老祖所言,只是讓我們謹慎小心。”
不等老頭說話,許盛業又說道:“今天吳安他們一起威逼白玉蓉,那女人要有什麼手段早用出來,哪裡還要一個弟子代爲出手。”
其他聞言都是點頭。他們慫恿吳安去搶《三元丹經》,就是想試探一下許家虛實。
從結果上看,白玉蓉沒什麼能耐。
許盛業又說道:“現在別家還在觀望,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爲了《三元丹經》總要冒些風險。”
灰白頭髮老者忍不住反駁道:“要是白玉蓉沒有《三元丹經》又該怎麼辦?”
許盛業目光一冷:“沒有《三元丹經》,許明遠在連雲城經營了幾十年,法器靈石總是有的。”
一個矮胖男子不耐的說道:“白玉蓉就是個練氣後期,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幾個人聯手,收拾她還不容易。”
矮胖男子說着突然猥瑣嘿笑了一聲,“我見過一次白玉蓉,這女人長的端莊卻一身騷味。今晚上咱們幾個也嚐嚐築基大修士老婆的味道……”
許盛業微微皺眉,他雖然喜歡女色,卻不喜歡做正事的時候搞女人。
只是看其他幾個人都是一臉興奮之色,他也不好說什麼。
許盛業對矮胖男子說道:“老五、人手都安排好了吧?”
矮胖男子點頭:“都在廂房等着,都是家裡幹髒活的好手,放心吧。”
他想了下問道:“那兩小子怎麼弄?”
“讓那個蔣成帶路,他畢竟在許家待了多年,熟悉情況。”
許盛業淡然說道:“辦完事情,再處理他們兩個。”
“明白了。”
矮胖男子獰笑一聲,他說道:“我先去招呼人。”
說着,矮胖男子先出去了。
許盛業看着灰白頭髮老者正要說話,站在角落的高賢卻不想等了,他屈指一彈,水光盪漾中四道寒光激射而出,低沉尖銳嘯聲猛然刺入衆人耳中。
“壞了、有人偷襲!”
許盛業憑着豐富戰鬥經驗,立即察覺到情況不對,他毫不遲疑催發了赤鐵法袍上金光術。
金光術是二階護身法術,一般只有築基大修士才能駕馭。
赤鐵法袍卻通過高妙禁制加持了金光術,讓許盛業可以用神識瞬間激發金光術,這也赤鐵法袍最值錢的地方。
就在赤鐵法袍上金光閃動之際,高速激射而至透明冰錐猛的貫入許盛業後腦。
許盛業修煉的是混元金身訣,此刻全身緊繃發力,全身筋骨堅若鋼鐵。
就是如此,他還是擋不住這根冰錐。
冰錐穿透許盛業後腦,直刺入他頭骨深處。
冰錐上強大沖擊和冰寒之力,瞬間摧毀許盛業腦部組織,只是練氣後期的神識還讓他保存着最後的意識。
許盛業看到身前三位家族修者身體一震,他們腦袋就被一根半透明冰錐完全貫穿。
“是冰箭術!”
生命最後一刻,許盛業突然明白了殺死他們的是冰箭術。
只是他不明白,敵人在哪,又是如何穿透房間的防護法陣對他們動手的。冰箭術這等低階法術,怎麼會有如此恐怖威力?
許盛業根本來不及多想,他的意識就被黑暗完全吞沒。
其他三位修者也是如此,幾乎都是瞬間斃命。
四個死去的練氣後期修者,至死都沒有看到出手的高賢。
站在牆角高賢身上水光盪漾,身軀在水光後若隱若現,這是因爲他催發的冰箭術和無影法衣發生了衝突。
他站立在衆人身後角落,就算沒有無影法衣遮擋,衆人也必須轉換位置才能看到他。
高賢此來主要是探聽消息,沒想殺人。只是許盛業這些人心思狠毒,他自然不會客氣。
冰火九重天加持的宗師級冰箭術,讓他催發冰箭已經達到重型狙擊槍的威力。其威能勝過普通冰箭術十倍還多。
近距離內毫無預兆瞬發冰箭,讓四名練氣後期根本來不及調動護身法術,直接終結四人老命。
時間有點緊,也來不及多看,高賢用儲物符把四具屍體都收起來。
高賢再次催發無影法衣,輕易穿透防護法陣來到院子裡。
矮胖男子剛把七名手下叫出來,他並不知道房間裡許盛業等人都被殺了。
主要是有防護法陣,把房間裡聲音、光影變化都遮蔽住,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都清醒點,把傢伙都帶好……”
矮胖男子正在對着手下發號施令,耳邊就突兀刺入一聲尖利銳嘯。
他才察覺不對,一根冰錐已經把他腦袋釘穿。
矮胖男子對面的七名練氣中期修者,雖然看到了一道道寒光閃耀而至,卻同樣來不及反應,全部被冰錐貫穿了腦袋。
八個修者搖晃着撲倒在地,當場斃命。
冰錐破空銳嘯的低沉聲音非常有穿透力,把房間裡的蔣成、吳安都驚動了。
原本昏沉沉快要睡着的蔣成是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
吳安有些不安對蔣成說道:“你去看看……”
蔣成還沒說話,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個人邁步走進來。
油燈很是昏暗,蔣成和吳安就看到一個黑色人影,臉上身上都似乎蒙着一層水光,也看不清楚樣貌。
吳安還在打量對方,蔣成卻失聲驚叫:“高賢!”
高賢有點意外,他全身籠罩在無影法衣水光下,就憑蔣成卻能一眼認出他來?
他本來還想變成許明遠樣子,嚇唬嚇唬兩個逆徒。轉念一想,兩個廢渣也不值得他折騰。
他微微一笑:“蔣師兄好眼力。”
說着,他把籠罩臉上的水光撤掉,露出了本來面目。
蔣成看到對方果然是高賢,臉上全是驚駭之色。他只是看對方身姿挺拔有些眼熟,就隨口叫了一聲,沒想到對方居然真是高賢。
在許七爺的家裡,高賢就這麼大搖大擺進來,這讓蔣成生出了強烈的不安。
吳安也是大爲驚駭:“你怎麼進來的?!”
“那不重要。”
高賢微微搖頭,吳安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真是個蠢貨。
也正因爲他蠢,纔會被人當槍用。
高賢本想和這兩位聊聊,看他們驚惶無措的軟弱樣子,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兩道寒光帶着銳嘯猛然落下,終結了蔣成、吳安所有驚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