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我當作你和吳青山之間的達斯科·波波夫吧！”
陳晉如是笑道。
韓開弘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後皺了皺眉，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哼笑道：“小陳，我給你臉了是吧？考我呢？”
陳晉攤了攤手示意無辜。
韓開弘道：“你還真是像傳說中的一樣自信吶，竟然拿自己跟波波夫相提並論。人家可是二戰時最著名的雙面間諜之一。”
“還真知道？”陳晉莞爾道：“韓伯伯真是學識淵博，涉獵廣泛。”
“但凡鬥爭，一定是人與人之間的事情。或大或小，道理都是相通的。只不過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做到？就憑你的晉華公司？”
“不是我小瞧你，吳青山和金廈集團之間的事情，都未必能傷到他的筋骨。”
陳晉卻無法認同，開口道：“要讓一個人滅亡，必先讓他瘋狂。如果韓伯伯你，或者焦啓壽能給到足夠多的壓力，他們自然需要更多的資本來完成大事。”
“現在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他們並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而且我已經答應吳德民，會將晉華公司旗下的樓盤全面漲價來給金廈集團讓路了，自然而然也就能繼續潛下來。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嘛，就得看你們的了。”
韓開弘眯起眼睛，接茬道：“如果我們有希望，你就跳過來。如果我們沒希望，你就繼續潛着，或者假戲真做？”
他嚴肅起來，厲聲道：“你還真是兩面三刀的典型啊！”
“錯。”陳晉反駁道：“如果你們不行，我就另想辦法，讓你們行！”
“拼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韓開弘鄙夷道：“話誰都會說。”
陳晉認真道：“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藝涵！”
“順便的，吳家人做事太過乖張了，我不喜歡。僅此而已。”
陳晉接着又道：“韓伯伯，我想這樣一份聘禮，應該能夠讓你滿意了吧？”
韓開弘一愣，萬沒想到陳晉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他緩緩道：“我明白了。希望你能一直如你所說的那樣去做。果真是這樣的話，涵涵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用你放心？”蔣藝涵正巧推門而入，板着臉冷冷的應了一句，隨後道：“吃午飯了。”
韓開弘和陳晉四目相對，倍感委屈。
陳晉得到過蔣藝涵的警告，亦是不敢開口說什麼，只能跟他一起默默起身，到了餐廳。
午飯並不算太豐盛，四菜一湯，三葷兩素，很標準的家常菜。不過蔣愛君的手藝確實不錯，所以幾個人吃得很愜意。
吃到一半，陳晉開口道：“蔣阿姨，晚上的年夜飯我來吧，給你露一手。”
蔣愛君驚奇的笑道：“小陳，你還會做飯呢？”
“媽，他做飯可不比你差。”蔣藝涵驕傲的應道。
可蔣愛君卻道：“不用不用，你歇着就行。還是我來吧，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動手？”
“蔣阿姨……”陳晉笑道：“上次你還催着我倆領證，現在就見外了？是我哪做得不好嗎？”
蔣愛君尷尬道：“這……”
“放心吧，我保證吃不死人！”陳晉開玩笑道。
見他如此堅持，蔣愛君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說到底，自己都是長輩，晚輩要表現一下也應該給機會不是？
於是吃完午飯之後，韓開弘搬了張藤椅到陽臺上曬着太陽喝着茶，好不悠哉。
蔣愛君則是繼續幹他的家務活。蔣藝涵跟陳晉一起呆在廚房裡。
只不過半路上蔣藝涵準備下樓扔垃圾，瞥見眯眼假寐的韓開弘，吐槽了一句：“挺大個男人也不知道幫女人分擔家務，真以爲自己是大老爺呢？”
說完她就出門了，但聲音不輕，弄得韓開弘有些坐立難安。
等她上樓之後，見到韓開弘已經開始幫着幹活了，見了她還朝她訕訕笑了一個，這才哼了一聲繼續進廚房。
蔣愛君湊到他身邊小聲道：“看吧，跟你年輕時候的脾氣是不是一模一樣？眼裡揉不得沙子！”
“對了，你跟女婿聊的怎麼樣了？在書房裡呆那麼久。”
韓開弘應道：“之前小看他了！知道他不簡單，沒想到這麼不簡單。涵涵找了個好男人吶~”
“相輔相成吧。”蔣愛君卻道：“你要說小陳知道你的身份，一點想法都沒有絕對是騙人的。但我能看出來他對咱們涵涵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確實夠了。”韓開弘贊同道。
廚房裡，也在進行着“兩口子”之間的對話。
陳晉壓低聲音道：“親愛的，能跟我說說，爲什麼對老韓同志這麼苛刻嗎？”
“你猜？”蔣藝涵道：“你這麼聰明，一定猜得到。”
陳晉想了想，一邊給大蝦挑着蝦線一邊說道：“因爲他沒給咱媽名分？”
“我可還沒進你陳家門呢，就咱媽咱媽的……”蔣藝涵嘴上雖然如是說，但情緒卻明顯好了起來。
她接着道：“你知道嗎？從我記事起，就只有媽媽，沒有爸爸。那時候，老韓也沒有現在這麼厲害，我媽一個人拉扯我，受盡了白眼！”
“他可倒好，隔幾個月纔會來看我媽一次，有時候一年半載都見不到人。我就是替我媽抱不平。”
陳晉笑道：“但我看她怎麼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傻唄！”蔣藝涵癟癟嘴。
陳晉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
隨着時間慢慢推移，陳晉處理好的半成品越來越多，漸漸擺滿了餐桌，各種雞鴨魚蝦蟹什麼的，看着就那麼鮮嫩可口。
蔣愛君走過來看了一眼，驚歎道：“小陳，你動作夠快的呀？”
“以前沒材料也得整一大桌，現在有材料了，不就更容易了麼？”陳晉笑道。
蔣愛君嘆了口氣道：“要不怎麼說寒門出貴子呢！涵涵真的是好福氣！”
“媽，我也沒差到哪去吧？”蔣藝涵說着，端出一盤瓜果道：“先吃點水果吧。”
這時韓開弘也湊了過來，笑盈盈的伸手，蔣藝涵想要收回去，卻見到母親的眼神，只好皺着眉任由韓開弘去拿。
陳晉看到這一幕，等蔣藝涵回到廚房，才壓低聲音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羨慕我什麼？”蔣藝涵有些不解道。
“羨慕你家庭美滿吶。哪像我，我爸媽這輩子除了我給他們上的貢品，已經不可能吃到我做的菜了。”陳晉嘆了一聲，有些惆悵。
蔣藝涵忙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而且你還有小悠、大馬他們呀。”
“這不一樣……”陳晉道：“父母究竟是父母，養育之恩，何以爲報呢？百善孝爲先嘛。但除了這個，他們選擇怎樣的人，怎樣的生活方式，我們做子女的，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那也是他們自己的權利。”
蔣藝涵蹙眉，卻不忍心反駁自己的心上人，繼而開始不斷的回想陳晉的這句話。
相比陳晉已經無法盡孝的失落與傷感，自己似乎確實值得被羨慕？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給母親喂着水果，卻瞥見兩人鬢角的幾縷霜華……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蔣藝涵在各種地方見到過無數次，今天才第一次有了些體悟。
到了傍晚5點來鍾，陳晉開始開火下鍋，煎炸煮蒸，香味很快就開始飄散起來。
等到外頭華燈初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燃放煙花爆竹的時候，滿滿的一大桌子菜也就擺齊了。
只不過等他招呼大家坐下之後，氣氛卻極其詭異的尷尬起來。
蔣藝涵並不是第一次跟父母一起吃飯，但是在除夕夜的這個晚上，特殊的節日便賦予了這頓飯特殊的意味。
還是陳晉“嘭”的一聲打開紅酒給衆人倒上，自己那杯更是倒得滿滿當當，隨後笑道：“韓伯伯，蔣阿姨，今天這頓飯是我做的，我就厚着臉皮說兩句？”
一家三口看着他，等着下文。
陳晉接着道：“我要謝謝你們！謝謝藝涵能看上我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子，更要謝謝你們培養了她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兒。”
“另外……我還要謝謝你們，這還是我父母去世之後，第一次在吃年夜飯的時候，桌子上有長輩可以敬酒！”
“這杯酒敬你們，我幹了！”
說罷，陳晉便仰頭幾口吞完一整杯紅酒。
蔣愛君爲人母爲人妻，又一個人撫育女兒多年，對他這一番話的感觸是最深的！
她忙道：“小陳你說得這麼傷感幹嘛？以後你就把這當自己家，你要是不介意吶，現在就改口也行！”
說完她也乾了杯子裡的酒，繼而看着韓開弘。
以韓開弘的智商情商，又哪會看不出來陳晉實際上是在幫他呢？
他二話沒說，抓過酒瓶來倒滿，一言不發的跟陳晉一起幹了整整一杯。
蔣藝涵看了按陳晉，見到他鼓勵的眼光，在父母和陳晉的烘托下，心防鬆動，瞥了眼韓開弘，哼道：“酒量這麼好？來，我再敬你一杯！”
“蛤？”
韓開弘有些受寵若驚的連忙又倒滿一杯，跟自己的女兒碰杯之後，有些激動的幹了下去！
他隨後看向陳晉，感謝之情溢於言表，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儘管蔣藝涵還沒開口管他叫“爸爸”，但是能敬他這一杯酒，就足夠讓他喜笑顏開的了。
幾人都有酒下肚時候，氣氛爲之一鬆，相互間便融洽了起來。
過了一會，陳晉又在桌子上碰了碰蔣藝涵，目光瞄了瞄菜，又瞥了瞥韓開弘。
蔣藝涵嘟嘟嘴，伸手夾起一塊魚頭下的腮肉，放近了韓開弘的碗中：“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塊，以後有時間就多回家吃飯，我媽燒魚頭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