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基礎治療已經完畢, 接下來是不知道是否會漫長的恢復期,所以周睿跟我決定今天就辦理出院,然後在周睿家裡療養。而就在我突然想起應該去問候一下卓汀, 略表關懷之情的時候, 卓美人卻她這輕盈的腳步來到了我的病房。
“小樺兒, 我剛聽說你要出院了, 這麼久都沒來看你你不會生我氣了吧~”卓汀笑得溫柔, 彷彿那天經歷了那場噩夢的人只是我一個過一般。
我連忙忙搖頭,心說,我是那麼沒眼力見的人嗎?哪兒能生你的氣啊!說到底我倆所遭遇的磨難一樣, 可最終我會變成這樣,一開始我還真是感嘆世界不公平, 可仔細一想, 我能夠怪卓汀什麼呢?我得了失語症, 只能說明我一運氣不大好,二呢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怎樣都不該遷怒於卓汀。
這次劫難,很難說是卓汀給我帶來的,還是我帶給卓汀的。不過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都要怪我的現任男友同時也是卓汀的青梅竹馬(這個定義其實也不很全面啊,可是我想不出用什麼詞還能夠來概括他倆錯綜複雜的關係)——周睿。如果不是因爲他長得太招人了, 也不至於給我倆都惹來這檔子事不是?
而此時我剛穿好衣服準備下牀。
原來她早在三天前被救出後跟我一起被送到醫院, 做了全面的檢查之後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就直接出院了。她還跟我解釋說這兩天沒去看我其實都是忙着到警察局做筆錄去了。
可能S市最近幾年一直治安良好, 難得遇到這麼喪心病狂的綁架劫持事件, 外加受害人偏偏還是副市長的女兒, 在社會輿論政界各方的壓力下,警方也分外重視這起案件的偵破進展。短短一週時間, 已經基本結案。只是警方例行公事還需要卓汀這個當事人之一的筆錄,而我之所以沒被要求去,其實是因爲周睿覺得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是不適合再受一番刺激了,並且他還從裴青藍那裡還拿到了院方的醫學鑑定證明。
卓汀一定還不知道我早就知曉幕後黑手是誰,還滿臉歉意地跟我解釋:“其實那天約你出來的人根本不是我。”
我點點頭,拿過牀頭櫃上攤着的小本子和筆,寫了仨字:“我知道”。
“你知道了?”卓汀顯然很詫異,不過依舊跟我接着講那天的事:“我那幾天跟顧子揚吵架了,所以都是獨來獨往,根本沒想到會被人鑽空子跟蹤,那天我剛從公寓出來就被人從後面矇住了口鼻,等我醒來才發現自己被人藥暈了扔在一個車庫裡面。”
我去,果然人跟人就是不一樣啊,歹徒蒙人也是要看臉區別對待的呀~我不禁癟了癟嘴,爲毛你是被人用蒙汗藥藥暈的,換我就得被打暈啊我運氣可真夠好的啊。
卓汀並沒有被我忿忿不平的猙獰表情給雷到,依舊耐着性子跟我說道:“你知道這起案件的幕後指使者是誰嗎?正是那個葛麗莎。”
我點了點頭,“葛麗莎”這名字在我耳邊聽了沒幾遍,本來我又對自己不關心的人或事最是個記憶力容易出現斷層的人。
可虧得這女人的名字每次出現都給我極其巨大的衝擊力,簡直太有存在感了,我就是想不記得都不行。
雖然自己親身經歷了一把,可從別人口裡聽來的跌宕起伏的劇情着實讓我心驚。
事實經過是這樣的:
自葛麗莎上回在廁所堵了我卻沒出成氣之後。這女人就一直懷恨在心,然後伺機報復。
之前不是宋思尹有提到過她在校期間就一直走的交際花路線嗎。這貨雖然心裡覬覦周睿可也是個不甘寂寞的,留學回國後,別的正經事幹沒幹不曉得,反正最喜歡的就是逛夜店了。某次在一夜店玩嗨了認得了一個當地還算有點頭臉的混子,正是我裝死時那兩個綁架嘴裡喊的“老坤”。忘了說,這個葛麗莎雖然比之卓汀來不知差了幾個檔次,可人畢竟有外國血統,即便很少,有時候畫對了妝還算中上水準,反正恰好很對這個“老坤”的胃口。兩人如此這般就打得火熱。然後待葛麗莎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時機成熟了以後,把我和卓汀尤其是卓汀描述成讓她吃盡苦頭經跑來找她麻煩的賤女人。也不知是這女人太有能耐巧舌能黃連這種顛倒黑白的話都能讓人信了,還是說這個“老坤”也是個奇葩對葛麗莎愛得太深沉,居然視國家法律如無物竟然膽敢在青天白日就指使人一天綁架了兩個人。
可是“老坤”爲了博美人一笑心切,千算萬算竟沒有算到葛麗莎口中恨得牙癢癢的女的其中一個竟是副市長的女兒。這個葛麗莎本來也就是想哄着這個“老坤”去給我倆一個教訓嚇唬嚇唬我們,讓我們吃點虧就算了。可最後她也沒料到“老坤”說給她個驚喜竟然是個大驚嚇。
之後的事就是我所知道的,這起案件上升到刑事犯罪引起了警方的重視,相關人員全都移交法辦了。
這件事最大的犧牲者莫過於我。我知道這事雖然不能怪卓汀,可又和她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可如果不是因爲歹徒看在卓汀是副市長女兒的份兒上,我現在恐怕連命都沒了吧。
所以面對卓汀,我的心情頗爲複雜。
其實我知道,卓汀她肯定也不好受。這我從她有意無意眼神中透漏出的歉意和關切的語氣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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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周睿和卓汀的勸說,我還是暫時搬回了周睿家。
他們都說要照顧我。
我現下的狀態雖然通過裴青藍和周睿的話說我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不過我覺得他們實在是有些危言聳聽,我無時不刻都清醒着好不好。我明明雖然不能講話可腦子超清醒,想要用語言表達出來,卻又是吞吞吐吐,吐不出句子。
於是裴青藍給我制定了一套治療方案:每天拿着一本標了拼音的童話書,照着念。
此時要是有人跑來問一句:“童樺你在做什麼呀?”
我如果能夠順順趟趟開口,一定笑眯眯地回答他:“在讀童話呀~”這場景,是不是很詭異呢?
江姍姍和楊曉惟一來就看到的是這副詭異情形:
我嘴裡正艱難地練習發音,臉漲得通紅都還只能發出微不可聞的吐氣聲:“一……只……烏……鴉……口……渴了,想……找……水……喝……”
“我的神啊,童樺你到底怎麼了?!”江姍姍驚叫出聲,後知後覺的發現旁邊站着的周睿有些尷尬。我斜眼望去,覺得她腳步有些虛浮。而周睿則是藉口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叫我們慢慢聊,然後快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留下了三個奇葩進行更爲詭異的會談。
今天的楊曉惟有些心事重重,呵欠連連,黑眼圈都快掉到嘴巴上了。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和江姍姍一起損下她。可老天不長眼,竟讓我口不能言,想笑都得嘿半天,比對方更可笑。
“你別笑我,我可是一聽說你出事就趕回來了,一下飛機就連忙往你這兒跑~”楊曉惟癟癟嘴。
“這麼說,我回老家楊曉惟出差的這幾天你竟經歷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我感覺此時的江姍姍很有些興奮啊,噢這一定是愛情的滋潤!江姍姍一貫情緒波動比常人大,如果亢奮一般都是和肖一鳴重新進入熱戀狀態的時候。
“欸童樺,我以前沒覺得,你說你跟你家周睿是不是八字有點不合啊~”被江姍姍這麼一點,我還真這麼覺得。豈止是八字不合,自打我認識了周睿以後,我的人生簡直是跌宕起伏,禍不單行!
瞧着我被說得一臉驚恐,江姍姍卻又跟沒事人似的訕笑起來:“哎喲~我就開個玩笑!你至於嘛~我看周睿確實對你挺好的,雖然這事根源在他,可也不能怪他呀~誰叫人家長得那麼……嘿嘿你說是吧。”
唉~我哪裡有怪他的意思。我就是突然間變得沒有信心了,不是對我的病,就像裴青藍說的,這病遲早是會好的,最近我練習得也稍見起色了,今天一大早剛去診斷了之後,裴青藍還告訴我說只要再堅持勤加練習,大約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了。我是對我跟周睿的感情。當然他對我的關心並不是不夠,反而因爲這件事對我更加照顧。可我仍覺得我摸不透他。經過這件事之後,我才發現我根本都不瞭解他。比如他從事什麼工作?以什麼謀生?我不久前剛剛知道卓汀的父親是副市長。按林遣的描述,周睿家裡的地位和卓汀差不多。那麼他家裡是不是也……唉我覺得我們的戀情好像看不到什麼未來的感覺。
江姍姍看我沒有什麼迴應,以爲我在爲我的病情發愁呢。
重重地拍了我肩膀一下,道:“嗨喲~我說童樺,你真是吃地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啊你!醫生都說會好的,你還擔心個毛啊你!”
我心知她話雖說得糙可也在理,不管怎麼說,其實也是爲了我好,勸我要放寬心,楊曉惟也說“間歇性失語症也不是什麼大病,緩一緩情緒,指不定哪天早上一起來就發現好了呢。”
我不想讓她們擔心,於是點點頭當做應了,當然,有些想法歸想法可讓我解釋起來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的清的,何況現在要我說我也說不出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