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趴在地上,順着這條線擡頭看向了遠方,那邊是連綿的沙丘,他從其中找了一個突出沙丘頂當做臨時參照物,目測能有三公里左右,決定到了那再說。
兩人收起東西,開始向着目標前進。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楊越看了幾次表,發現走了一個小時了,還沒到。
看來,沙漠裡也是望山跑死馬的節奏,按他們的行進速率,雖然沙漠裡徒步比較吃力,但一小時怎麼着也該走出四公里多了。
“休息一下吧。”楊越看着那沙丘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乾脆停下來喝口水再接着走,乾澀的風吹在他的臉上,砂礫摩擦着他黝黑的皮膚,伸手一摸,一手的細沙。大個子李成卻沒喝水,死撐着不敢多浪費,他們二十一師的腹地也是沙漠,平常沒少進去鍛鍊鍛鍊,深深地知道沙漠裡的水,有多珍貴。
楊越卻想通了,這畢竟只是考覈,不是實戰。只要他們順利,那他們所經過的路線上一定會有水源。
半壺水雖然不多,只要不浪費,省着點喝完全沒有問題。
楊越的樂觀源自於他的自信,方位角行進難度不大,主要還是必須得細心,不能馬虎大意,判斷方向準確的話,很快他們就能完成任務,回到學院。
休息了半個小時左右,楊越點了根菸,一邊抽着一邊走。
身後的李成搖了搖頭,這胖子的內心是得有多大啊,還敢在沙漠裡抽菸。他是不知道,經歷過崑崙山生死的洗禮,楊越現在看什麼都淡得很。
不服就幹嘛,幹不過就拉發煙罐,然後坐着直升機回到學院裡吃香的喝辣的,洗個熱水澡,坐等那幫想不開的灰頭土臉,這比待在沙漠裡吃沙子強多了啊。
第一次考覈,不及格又能怎麼樣!?
WHO CARE!
楊越一邊想,卻一邊爬上了矮沙丘,再往前兩百米,就是他們的臨時目的地。
楊越觀察了一會,的確就是他在出發點找到的參照點,他掏出地圖,再一次地標定方位,確認他們的行進方向無誤之後,兩人繞開了那座高得讓人仰望的沙丘,順着地圖上畫的線繼續往前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楊越看見了一座房子。
是的,一座房子。
那座孤零零的房子用彩鋼搭建,遠遠地看過去,還在反射着幽藍的月光。
到了!
楊越小跑地衝向了房子,一推開門,裡面就只擺了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着兩個水壺,兩張地圖和一張紙條。
除此之外,還有一枚三等功勳章。
李成跟了進來,一看見水壺,立刻就撲了上去,打開咕嚕嚕地猛喝了幾口。
“操!嗓子都快冒煙了。”
楊越笑了笑,何苦來哉呢,兄弟!
“這枚三等功勳章應該就是我們第一個點要帶回去的東西,給你吧。”楊越把勳章交給李成,卻被後者推了回來,“我不要,你找到的,你拿着吧。沒你,我也到不了這裡。”
楊越見他說話嚴肅,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於是也沒客氣,收着就放進了口袋裡。李成端着水壺,拿起桌上的那張紙,對着手電筒的光纔看了一眼,就大喊一聲“臥槽!”
楊越心說什麼鬼?湊過去一看,也是一聲“臥槽!”
兩人從頭到尾又瀏覽了一遍,仔仔細細地確認了紙條上留下的信息,下一個點……
三十五公里!
簡直變態。
三十五公里,一小時四公里的勻速,就算不休息,也需要整整九個小時!
如果途中偏離了方向,再修正幾次的話……
那豈不是要走兩天?
李成看着楊越,楊越看着李成手裡的水壺。
大兄弟,你再多喝兩口,我們兩個就能渴死在沙漠裡。紙條上說了,最多隻能帶一個水壺,否則一旦發現作弊,軍事地形學結業0分,死無葬身之地。
李成嚇了一跳,趕緊把剩下的半壺水倒進原來的水壺裡,勉強湊了個整壺。
“還好,還好我沒一口悶掉……”
楊越罵了句娘,想了想,“休息吧,今晚到此爲止。”
“不再多走走?”
楊越搖頭,“不走了,養精蓄銳吧,我們養好了精神,儘量在明天晚上一步到達,省的在沙漠裡當地老鼠挖洞躲太陽。”
李成鄭重點頭,“行,我聽你的!”
兩人坐在桌子邊,分了上下半夜站崗警戒,然後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楊越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這彩鋼板房一到白天簡直不能住人,跟蒸籠似的讓人措手不及。
於是,兩人又跑到外面,在沙地上挖地窩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陽下山。
楊越手裡的一塊壓縮餅乾一天半的時間已經吃了快一半了,他尋思着如果路上沒有乾糧補給的話,那就只能啃駱駝刺續命。但關鍵是這沙漠裡好像連駱駝刺都很少,滿目蒼涼,沒有一絲綠色。
蒸騰而起的熱浪漸漸地平息了下去,李成吐着舌頭,有些精神不振。
楊越知道這貨是餓成了這樣,他這麼強壯的身體,哪裡禁得住這樣的餓。晚上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沒有體力的補充他們根本不能按計劃抵達。
楊越想了想,“吃吧,多吃一點。如果明天沒有得到補給,我就把我這一塊分給你。”
李成舔了舔嘴脣,“不,我能堅持。你的是救命的口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給我。”
“行!”楊越默默地點頭,把大半塊壓縮餅乾放進了包裡,他打定了主意,明天就算真的只能吃駱駝刺,也不動它了。
楊越有預感,往後的路可能會越來越艱難。
這大半塊壓縮餅乾,是他們兩人的戰備儲糧。
趁着明亮的月色和深沉的夜空,兩人再一次上了路。楊越一邊走,一邊不斷地校對方向,不讓自己出一丁點差錯。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明顯地慢了。而且大個子的精神也越來越差,走到凌晨三點,他終於體力不支,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楊越聽見身後噗通一聲響,回頭看見李成在朝他招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楊越連忙往回趕了去,李成攤在那,道:“不行了,這特麼再走下去,要原地爆炸。”
楊越估算了一下距離,從九點多出發算起,他們現在已經走了快六個小時,途中因爲繞開沙丘的原因,偏離了一次方向,現在頂多走了二十公里,還剩將近一半。
“要不,我們今晚就在這休息吧。”李成說。
他的個子大,消耗地實在太多。而且通信兵,體能能有多強?
但是楊越卻不同意,一是如果再耽誤一個白天的話,他們只能越陷越深,二是如果李成現在不克服的話,往後如果越來越難走,他怎麼能受得了。
“李成,你看着我!”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這是幾?”
李成瞄了一眼,“我沒瞎,這是一。”
“沒暈就好。”楊越扶着他坐起來,拿出了包裡的半塊餅乾,“和着水吃一點,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不吃。”李成搖頭,“不到決定生死的關頭,我不會吃的!要吃,我自己這裡有。”
他拿出壓縮餅乾的包裝袋,才發現他剛纔那一摔,他自己的一小半塊壓縮餅乾也變成了一堆碎末。
兩人對視了一眼,完蛋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