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丹立刻提高了音調, 振的伊一隻能將電話拿裡開自己耳朵一段距離。
“你以爲你誰啊,你有什麼權利替我兒子管錢,我纔是他親媽, 是我懷胎十月生的他, 就是我一天沒養過他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血肉, 我死了他也得給我送終。”
尖銳的嘶喊聲幾乎破了音, 女人猶自不解恨一般, 道:“你個小妖精,勾搭完我家老的,又勾搭小的, 我兒子蹲監獄也是你個小賤人害的吧,你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貨, 我好好的姑娘死了我都沒看上一眼, 沒找你家要賠償就不錯了。現在我要回我們老謝家自己的錢, 你還想霸着,呸, 不要臉的下賤貨色,就你也配。”
徐丹丹的謾罵毫無底線,尹伊一卻好似全然不在乎一般,待電話那頭的人停下來喘氣的功夫,她纔再次開口說道:“從法律上來講, 你和振飛爸爸早就離婚了, 他纔是這筆補償款的第一繼承人, 也是唯一繼承人。他是通過律師來委託我來代爲保管這筆錢的, 如果你想從我這裡拿走, 那也煩請你找律師來跟我談,不然不管你用什麼辦法, 您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
她條理清晰,語氣平緩的像幾近發狂的女人陳述這事實。
伊一這次回來,就是受謝振飛的委託來處理謝智意外死亡的這筆賠償款的。她一連去了監獄幾次,謝振飛都始終沒有見她,一直都是通過律師對她進行委託的。當然,徐丹丹的事她也通過律師向謝振飛做了轉達,他態度很堅決,除了伊一,任何人也沒有權利動這筆錢,哪怕這個人是他的生母,也不可以。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也就不要怪阿姨我做事太絕了。都是你逼我的,我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我一無所有孩子連飯都要吃不上了,既然你和那個臭小子都串通好了,咱們就走着瞧,我徐丹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動物園裡的老虎你不怕,陰溝的老鼠得讓你知道知道厲害,小丫頭,你等着哈。”
對方啪的一聲掛斷來了電話,她舒了一口氣,才注意到沈烈二十分鐘前就給子發了短信,內容很簡單:告訴她法院已經駁回了她的上訴請求,認爲再沒有新的證據出現前維持原判,謝振飛案無法重審,更不可能減刑。
這是第幾次被駁回伊一記不清楚了,六年裡她申請過探視22次,沒有一次得到過謝振飛的同意。在沈烈的幫助下幾乎每年都會提一次上訴,每次都這次一樣,被駁回,無疾而終……
就在半個月前,她突然接到自稱是謝振飛委託律師的電話,說謝振飛先生現將其父謝智身故賠償款共計12萬3千元委屈交由她來保管。
謝智的事她也是聽律師說的,接到通知第二天她就帶着樑敬回到了臨山,本以爲他會同意見自己一面,然而,沒有,謝振飛再次拒絕了她的探視。
也不過是她回臨山市的一週之後,謝振飛的生母徐丹丹找到了她,向她索要這筆錢。聲稱自己是謝振飛的生身母親,就有權利在他入獄期間保管他一切相關財產。
尹伊一在徵求了謝振飛的意見後拒絕了她,然後自己租住的這個小房子就開始時不時的被人使壞。開始是破壞樓梯燈,堵鎖眼、沒多久就開始潑油漆,寫大字,有好幾次還在她家門口放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糞便,臭氣熏天,整個樓棟都被波及。
沈烈勸過她幾次報警,都被她拒絕了。她知道謝振飛就是對徐丹丹再沒感情也不願意她再惹上官司。沈烈也提出過讓她搬到自己家去住方便照顧,她也拒絕了。並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意思,沈烈這些年一直在幫助自己,他的好她當然知道,也在嘗試着給彼此一個機會……她更願意順從心意的水到渠成,攜手並肩相對,而並非自己再次以一個弱者的身份出現在他的身邊尋求一種保護的存在。
她才躺下,手機就進來了一條信息。
【微信名字:不能生氣這是我男朋友】
伊一都沒看信息內容,單一看這名字,就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給過宋真任何聯繫方式,這廝是什麼時候加上自己的?而且竟然還如此不要的臉的給自己備註這麼個名字。
【宋真】:別生氣,千萬不要拉黑我啊,不然我肯定還會想盡辦法讓你加回來的。
宋真此時也正躺在牀上,嘴裡叼着根溫度計。信息還沒發出去就已經能預感伊一看到時的表情,他想笑,又有點心裡沒底,怕她真的一氣之下給自己拉黑。
【尹伊一】:宋真你還要點臉嗎?
【宋真】:你不要總是問我這個問題,我這麼帥的臉能不要嗎
【宋真】:不要也不可能給別人,但我可以保證讓你天天看到,所以你就別擔心了。
【尹伊一】:你加我就是跟我吵架的?無聊。
【宋真】:這怎麼能叫吵架呢,我絕不和你吵架。
【宋真】:吵架都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做的事
【宋真】:我們都是大人了,可以打架,要不你來我家打我一頓吧。
【尹伊一】:無恥。
她已經控制不住要將他拉入黑名單了。
【宋真】:我發燒了。
……尹伊一的手頓了頓,重新打開對話框。
【尹伊一】:你能換點新鮮的招數嗎?
她雖這麼說,但還是有一點愧疚的,畢竟他是因爲自己被潑了油漆,又是在自己家洗了冷水澡。
【宋真】:你來看看我吧。
【宋真】:我可可憐了,一個人連口飯都吃不上。
【宋真】:想喝點熱水都沒有,一天沒吃飯了。
【尹伊一】:不行!
【宋真】:那你別拉黑我總行吧
【宋真】: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兒上。
別人怎麼追媳婦的宋真不知道,反正他現在已經開始研究兵法了,一招假意矇蔽的迂迴戰術使的行雲流水。
隔了好一會兒,宋真的手機才振了一下。
【尹伊一】:你又模糊重點。
宋真定定的看着屏幕,原本彎着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過了一會,繼續打字:
【宋真】:我道歉還不行嗎?
【宋真】:誰讓我小心眼呢。
【宋真】:要不你把通訊錄改回來吧。
【宋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證。
尹伊一完全不知其所云,打開通訊錄一看,頓時感覺腦袋裡電流滋滋的響。
宋真這廝,竟然除了把自己名字備註成了:不能生氣這是我男朋友。其他人都改成了:路人甲。
她通訊錄裡一共100多個人,現在除了他,就是100多個路人甲。
【尹伊一】:你有病吧。
【宋真】:我知道
【宋真】:你不給我治我好不了
到底被拉入黑名單的男人十分安然的放下了手機,這回他可以安心睡了,不和他聊天沒關係,那就誰也別聊了,反正想找誰都是‘路人甲’。
宋真再次出現在尹伊一面前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以後的事了,她剛從海城街的律師事務所裡出來,手裡拿着個文件袋,走到寫字樓的大廳看見了正翹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區與人喝咖啡的宋真。
只是餘光瞥見一眼,尹伊一立刻裝作沒看見一般繼續往前走。
顯然,那人五感通明的很,她還沒走出大門,宋真已經和聊天的人打了個招呼,端着一杯咖啡趕上了她的步伐。
“還生我改你通訊錄的氣呢?”他皮笑肉不笑,歪着頭看她漠然的臉。
“……”他隨隨便便的舉動,害的尹伊一一個星期收到信息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對不上人,說錯了話。本來她就對名字不太敏感,特意挨個備註的真是姓名,被他一改,徹底分不清誰是誰了。
迴應他的是一個翻出天際的白眼,宋真沒忍住,笑了,將手裡端着的那杯咖啡遞給她:“爲表道歉誠意,我請你喝杯東西消消氣,放心,剛叫的,我保證一口沒動。”
他不由分手的將咖啡遞到她手裡,然後伸手想幫她拿着手裡的文件袋。
“你幹嘛?”尹伊一已經接了咖啡,卻很警戒似的側身去躲宋真碰向文件袋的手。
“呀!”就是這麼一遞一躲之間,尹伊一分了神,高跟細一腳踩進了排水蓋板裡,卡住了。
她越是尷尬心急就越是拔不出來,她額角冒汗,乾脆腳從鞋子裡拿出來,想要用蠻力直接硬拽。不等她彎腰,宋真就已經蹲下身去。他將一條腿跪在地上,然後拉過伊一沒穿鞋的那隻腳踩在自己的腿上。
“踩穩一點,沒了一隻鞋再摔一跤我就可就要揹你走了。”他眨眨眼眼:“如果你覺得讓我背也不錯的話,就繼續金雞獨立。”
尹伊一被他突然的舉動搞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腳就踩在他半跪的腿上。從寫字樓裡出來的的人來來往往,不是有人朝着他們倆張望。她想收回腳,卻又被原本專心致志替自己從排水蓋板縫隙中拔鞋跟的人按住。
“你別動,在動我就乾脆抱你坐我腿上,不然你總是分我心,我都弄不出來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