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面上要另一套：“好，既然你有心，那便不要怠慢各位貴客。”
觥籌交錯。
桌上的人畢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的禮節禮貌不會讓人挑出毛病，尤其是在楊夫人和楚大將軍面前。只是，程式化的言語和話題雖不出錯，也不出彩。
而衆人不敢有任何放肆攻擊調笑一類言行的根本原因，還是每次王三爲夫人斟酒後，夫人從不會忘記的頷首示意。
任何事情，上有所好，下必從之。
可是王三一直憋着給這些公子哥難堪的！你不來攻擊我，我不是白服務了？於是王三開始了一點小心思，比如故意在倒酒只是灑落幾滴酒漿，故意比較急而後和一些人做身體碰撞，或踢到某人凳子腿這種事。
毫無成效。
就在王三無比糾結之時，不知誰說了一個笑話。這個笑話其實一點都不好笑，只是因爲佔了文化雙關語的便宜，所以特別適合在這種附庸風雅的場合提及。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在遠山將軍府之中的人會特別的興奮，王三旁邊一名正在飲酒的公子竟然被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逗得哈哈大笑。
關鍵是，他當時正喝着酒。
情急之下，急忙扭過頭來，一口酒全部噴在王三的身上！
“周公子，沒事吧！”周圍的人噓寒問暖，王三卻違反自己心理地急忙掏出餐布爲這名周公子拭去身上的酒。
這名周公子着實咳了好一陣，咳得涕淚橫流，終於是把氣喘勻了，這才做回座位，抱拳對衆人道：“小可失態了，錢兄的風趣，我是着實抵擋不住啊！”
楚文都道：“小子，被他人的笑話嗆到，說明你呼吸不均。這是個什麼原因？”
原因？修爲不高城府不深？莫民奇妙地出了這個洋相，這名周姓公子心態反而放開了，道：“只是覺得錢兄着實風趣，而在府上的心情頗爲愉悅，所以至此。小可年歲尚輕，還請將軍不要介意。”
“是啊，依我看來，錢兄的言談確實風趣，但還是沒有到讓周兄笑得如此尷尬的地步。也只有在將軍府，衆人心情甚是暢快，錢兄的言談才能達到如此效果。”
“此言有理。”
抱着各種心思，幾位嘴快的公子出言，便將這小小的尷尬遮掩過去，一切照常。
只有楊海若心中不解，看着一言不發的王三。
他不是想找機會讓這些人難堪嗎？怎麼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他就這麼忍了？
其實不是王三忍。王三剛纔第一時間湊上去爲那名公子擦臉，便趁他肺中火辣大腦空白之時，將大塊餐布塞進了這名公子的嘴裡。
結果就是，白色的餐布上，隱約可以見到一條血絲。
只是被嗆到，咳嗽幾聲，哪怕再用力，也不可能傷到氣管！
藉着換衣服的理由，王三故意晃了晃身上令人刺鼻的酒味，走出了餐廳。
而後，就在這個宴席之上，兩名公子被魚刺卡喉。
一名小姐沒有坐穩，摔在地上。
一枚秘製的炸蝦球，內裡包着鮮湯，被人不在意地咬了一口，汁水竟然詭異地噴到了旁邊一位公子的臉上！雖然眼睛閉上了，但是上面的紅腫根本不可能消掉。
然後又是三個人被嗆到。
一個人咬菜方式不對，被硌掉半顆後槽牙。
花頭最少的竹筷竟然也出了問題，持箸夾菜，一名公子的筷子突然斷裂，斷掉的一頭速度雖然不快，但恰巧飛到了一名小姐的臉上。
事情不對！
整個宴席上的氣氛突然詭異了下來。此間再也沒有什麼人說笑，嘴上不停卻是不斷地吃東西。
換好了新衣服的王三來了。剛要張嘴客套，王三陡然發現楊海若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有一絲想要殺人的眼神，臉上的笑容和準備好的話便憋了回去。
又是無聲。
整桌人大眼瞪小眼，緩慢地往口中夾菜，緩慢地咀嚼，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而夫人，楚文都和楊海若三人的眼神卻是不是地看向王三。
王三輕咳一聲，在這種環境之下卻好似震天響，開口道：“那個……大家繼續，沒事了，放心。”
滿桌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王三的身上。
方纔雲多多已經把大概的事情告訴了王三，而事情的原因，王三已經知道了。
什麼是運氣？
運氣就是不可控的所有因素總和。
但有一個問題，可控與不可控都是相對的，比如如果一個人做事完備，會照顧到更多的因素，那麼他的運氣便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一些大大咧咧的人，總體看起來，運氣總是比常人稍差一些。這便是可控條件多少的問題。人力有時窮，沒有人能將一件事涉及的所有因素全部考慮周全，所以做事總會有運氣的成分。
然而其他的因素便真的不可控？
有一種術法，叫做卦術。
卦術是不能定量計算的，它只是一定程度上扭轉不可控條件的傾向性，讓好事或壞事發生的機率變大。卦術的施展者往往只能給出一個籠統的概念，因爲他們只是施加力量於這種傾向性，而不是針對具體的某種因素。
府上的這些人，便是被卦術所影響。
王三道：“你們不用懷疑我，將軍府被人做了術法。我剛纔出去穩了一卦，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情了，各位繼續。”
不解釋還好，這樣一解釋，旁人難免會將一切的緣由放在王三身上，衆人的臉色就更加地難看。雖然沒有餚核既盡，但飯菜已然轉涼，席間再也沒有當初的融洽之感。
夫人道：“王三，到底怎麼回事，你爲大家說說，解了大家的心結。”
“啊？他們不知道？”王三滿臉驚訝地問道。
這就是他輕柔如二月春風般的打臉。監控邊關商隊，統計數量，刺探敵情，這些都是軍方的事情，從中得到情報自然也是軍方專屬，有他們什麼事？王三裝傻，不過是再諷刺一下在座的各位不夠格。
果然，各位公子臉色都不好。
而王三說過其中的內情，衆人的臉色便更加不好。
王三剛纔出了一卦，外面的卦師已經不是針對將軍府來改卦，而是更加精確地針對了這場飯局，拿整個席間開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