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三夜的長時間飛行,那黑衣女郎提着風緣,來到了一座大山之巔。
這三天三夜之中,黑衣女郎竟然毫不停頓的一直在飛,初時風緣自然是被她倒吊着在空中飛掠,但時候久了,不免擔心風緣被她吊死。最重要的是,她經受不住風緣的軟磨硬泡,因而便用軟鞭纏住了風緣的腰,正提着他飛行。
這三天三夜,風緣如入地獄,時時傳出極不和諧的慘叫聲,最後也漸漸麻木了,索性閉上雙眼,身在半空,竟也睡着了好幾覺。
那黑衣女郎擔心風家的高手追來,是以一直不敢停留,每當一累一乏,便即吞服丹藥,以補飛行時損耗的靈力。
風緣此刻雙腳着地,纔算有了一絲踏實的感覺,對這三天三夜所經受的折磨,當真猶似身在夢中。
此刻放眼望將出去,只見四周古樹參差,草木繁茂,山頂怪石嶙峋,山峰連綿起伏,山澗溝壑縱橫。其時夕陽斜照,餘輝遍地,微風陣陣,晚霞金燦,山嶺青翠,兩相映照,倒也別有一番風景。
風緣登高遠望,壯闊美景盡收眼底,一時間,胸中氣悶竟消減了許多,雖然身處險境,卻也渾然不懼,心情激盪之下,脫口吟道: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這首《望嶽》詩,乃是唐朝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宋以後被尊爲“詩聖”的杜甫所作。《望嶽》共有三首,分詠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南嶽衡山,這一首是詠東嶽泰山的傳世之作。此詩被後人譽爲“絕唱”,並刻石爲碑,立在山麓。無疑,它將與泰山同垂不朽。
風緣此時的遭遇與“詩聖”當時完全不合,淪爲黑衣女郎階下之囚的他,狼狽之極。當此境地吟唱此詩,不免與詩中登高絕頂、俯視一切的雄心和氣概,以及卓然獨立、兼濟天下的豪情壯志大不相符。
那黑衣女郎不料風緣處此危險境地,竟還有興致吟詩誦詞,倒不由得一怔,隨即又大是惱怒,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反手就給了風緣一大耳刮子。
風緣正自沉浸在“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情壯志當中,渾沒想到這黑衣女郎竟會突然發飆,只覺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便被黑衣女郎一巴掌打回了現實。
其實別說風緣毫無防備,便是事先得知黑衣女郎要打他耳刮子,他全神貫注於黑衣女郎身上,這一巴掌,他也萬萬躲不開。不過黑衣女郎也沒用力,不然風緣早已頭骨碎裂而亡了。
風緣捂着火辣辣的臉頰,怒道:“你幹嘛又無緣無故地打人?”
黑衣女郎打了風緣這一巴掌之後,似乎心情大好,只聽她咯咯一笑,似嗔似怒地道:“你這臭小子,我就打你了,你待怎地?誰讓你一路上像個無賴一般,抱了人家的……人家的……腿……不算,還胡言亂語、說三話四。”她是女孩,說到私處,畢竟害羞,聲音小得輕不可聞。
風緣一呆,心想我抱你的大腿,那都是好幾天前的事了,怎的你還記得這麼清楚,還時不時地翻出來重溫一遍?你重溫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每重溫一次,便要揍我一頓,我成了什麼啦?
但聽她語音嬌柔,聲音清脆,洋洋盈耳,宛如黃鶯出谷般好聽,她的臉上雖然罩了面紗,不見其面貌,但想來她此時的神態定是似嗔似怒,只有三分的怒意,反有七分的嬌羞。不禁溫言道:“我們認識也有好幾天了,一直沒敢請問姑娘芳名?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女郎啐了一口,突然冷冷地道:“沒有!”
風緣一怔,心中暗暗計量:“她與同夥去風家究竟有什麼目的,看似又不是單單隻對付風家一家,反而大有圖謀整個王朝的意願,也不知她將我捉了來,趕了這許多天的路,究竟要帶我去哪裡?看來還得發揮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先跟她虛與委蛇一陣,等待救
援再說。”
於是便道:“啊,我知道了,你既沒有名字,我們也從沒見過,是不是?”
那女郎道:“我有沒有名字,跟你有什麼關係?”
風緣道:“自然有關係,而且還大有關係。試想,如果你有名字,而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仇怨;倘若你沒有名字,豈不是說,就連你自個兒,也不知你叫什麼,那麼我們之間,豈不就更加沒有仇怨了?你說我說的對嗎?”
黑衣女郎聽風緣句句說得頗爲強詞奪理,也大是勉強,卻也沒有反駁,只是冷冷地道:“那又如何?”
風緣接連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生氣,道:“我想我們之間必是有所誤會,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尚且不認識,想是姑娘抓錯了人,興許我們還可成爲好朋友,也說不一定。”
那女郎聞言,不知怎地,登時全身一震,呆呆地站在當地,眼神突然變得呆滯而又迷離,口中喃喃:“好朋友……好朋友……”呢喃來,呢喃去,總是這“好朋友”三字,語音不禁大是悽苦。
風緣聽着她這頗爲悽苦的呢喃,心中一軟,道:“對,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成爲好朋友。”語氣甚是堅決。
那女郎不理,也不看風緣,只是自顧自地喃喃自語,還是那“好朋友”三字。
風緣見黑衣女郎魂不守舍,頗覺不忍,便想說些話兒安慰安慰她,但一想到此女反覆無常,也不知她擒了自己,究竟意欲何爲,別要是以自己來要挾要風家,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心想此刻趁她心神混亂,正是逃跑的絕佳好時機,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躡手躡腳,悄悄退後,直至退了三十來丈,見黑衣女郎兀自沒有察覺,這才轉身朝山下疾奔而去。
風緣拔腿疾奔,一口氣跑出兩百多丈,回頭一望,只見那女郎仍是站在當地,若無其事的自顧自地想着心事。似乎混沒看見風緣逃跑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