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煙聞言頗爲迷惑,問道:“師尊,世間真的有天賦這種東西嗎?”
說實話,她對天賦二字都不知該作何理解,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學琴的天賦。
“那是自然,世間天賦優劣者比比皆是,有人不善修煉,卻精通丹符器陣,有人不善歌舞,卻精通詩詞文賦,有些人認爲自己一無是處,其實只是沒發現自己的優點。”
姜止戈說着微微一嘆,擅長與喜歡是兩回事,墨紫煙或許有其他方面的天賦,卻不一定擅長喜歡的瑤琴。
墨紫煙似懂非懂,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見到姜止戈踏空往戲臺走去。
“丫頭,我給你彈奏一曲,若是你能悟到幾分精髓,便算你有天賦。”
姜止戈揹負雙手落到戲臺,徑直朝紫裙女子的七絃琴走去。
紫裙女子並不意外或是惱怒,而是起身款款行禮,飄然離開了戲臺。
今年風雲會由天雲閣主辦,姜止戈身爲天雲閣閣主,只給負責管理七律澗的長老傳音一句,便能讓晴玉仙子領命退場。
“草!!這人是誰,竟敢趕走我的晴玉仙子?!”
“慎言,此人御空而行,至少元海境修爲,小心禍從口出。”
“什麼慎言,七律澗沒有這號樂師,他是擅自登臺,風雲會由三宗共同執掌,此人擾亂秩序纔是自尋死路。”
“沒錯,今年還是由天雲閣主辦風雲會,天雲閣閣主可是蛻凡境大能,擡手可滅元海境。”
戲臺外罵聲一片,紛紛叫嚷着讓姜止戈下臺。
姜止戈不作解釋,掀衣而坐,堪比女子的白淨雙手輕輕放在琴絃。
無名指輕彈一個起手調,宛如在平靜水面激起波瀾。
下一道琴音隨之而來,不快也不慢,音律曼妙動聽,逐漸令人深陷其中。
瑤琴共有宮商角徽羽文武七絃,單調尋常,由姜止戈彈奏連綿起來,卻像是在提筆描繪美好的愛情故事,映入人心,遐想不已。
戲臺外不再有叫嚷聲,衆人無不爲之沉浸,靜靜聆聽着這一首琴音。
漸漸地,琴音愈發起伏不平,令人心境也跟着跌宕,彷彿親眼見證一場感人肺腑的愛情。
待到一曲彈畢,宛如餘音繞樑,衆人竟是一時難以脫離那股意境。
姜止戈也不打擾,踏空走到墨紫煙身旁,問道:“如何?”
還沉浸在琴音裡的墨紫煙頓時驚醒,急忙回答道:“那個...就是好聽,很有意境,有種待在師尊身邊的感覺......”
“丫頭,看來你沒有學琴的天賦。”
看着墨紫煙口齒不清的模樣,姜止戈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他雖戴面具,但此次難免會引來視線,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
沒有天賦,便代表沒有機會學琴,然而本來還很嚮往音律的墨紫煙並沒有感到太多難過,只是有些許遺憾。
姜止戈說得沒錯,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她不善琴,或許會擅長琵琶、笛子之類的樂器。
墨紫煙快步跟到姜止戈身旁,好奇問道:“師尊,紫煙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彈琴呢,剛纔的曲子有名字嗎?”
“鴛鴦......”
“散。”
說出鴛鴦二字,姜止戈停頓稍許纔回答散字。
“鴛鴦,散,鴛鴦散?”
墨紫煙不由疑惑,她都能聽出來是一首歌頌情愛的曲子,爲何會題名爲鴛鴦散?
姜止戈面露追憶,沒有回答。
意指鴛鴦心問情,鉛華銷盡見天真,那首詩,至今他還記得。
墨紫煙見狀更好奇了,她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姜止戈露出這種表情。
以前沒有多想,現在想一想,姜止戈活了一百多年,人生中肯定會有許許多多的境遇。
姜止戈不苟言笑,生性冷漠,卻不可能從出生便是如此。
墨紫煙悄悄挽住姜止戈的手臂,笑嘻嘻的問道:“師尊,你平時都忙着修煉,應該是有什麼特殊緣故纔會彈琴吧?”
她不知道姜止戈以前有多少不如意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悲傷與離別,但至少她能今朝陪在姜止戈身邊。
以後的以後,無論天荒還是地老,無論海枯還是石爛,墨紫煙都想待在姜止戈身邊,多瞭解一些他以前的事,多見證一些他以後的事。
姜止戈深吸了口氣,輕聲道:“確實有些緣故,我認識一個鐘愛音律的人,要是還能再遇到她,便讓她教你彈琴吧。”
恐怕他怎麼都沒想到,因爲自己的一次神傷,墨紫煙便對他說了一番類似告白的話。
墨紫煙聞言剛要追問,姜止戈突然眉頭微皺,停住腳步。
他能察覺得到,有一股極強的氣機出現在風雲山脈,強到足以憑一己之力威脅到三宗。
“小子,這是個高手,你最好小心點,否則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保住你。”
姜止戈更是凝重,當即放出神識巡視整座風雲山脈。
能讓天煞稱之爲高手的存在,居然會出現在小小的風雲山脈?
當日三隻洪荒兇獸才讓天煞感到棘手,如今天煞說沒有十足把握對付的存在,至少也會是問玄境仙尊。
問玄境,問鼎九蒼,意可通玄,乃是仙中之尊。
放在三大神域之外的世界,能夠動用空間之力的問玄境強者通常被稱爲界主,維繫着一界安寧。
即便是在外闖蕩數十年的姜止戈,也不曾親眼目睹過人族問玄境大能。
如今對方現身風雲山脈,像是有意試探般放出氣機,姜止戈身爲天雲閣閣主,不說趕走這位能威脅到東臨州安寧的存在,至少也探清對方的來歷與目的。
墨紫煙頗爲疑惑,忍不住問道:“師尊,你怎麼了?”
“沒事,紫煙你先一個人去走走,我待會兒來找你。”
姜止戈象徵的摸了摸墨紫煙腦袋,轉眼間消失在原地。
墨紫煙愣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
待到回過神來,她急忙環顧四周,卻發現姜止戈早已不見人影。
墨紫煙倒沒有生氣之類的情緒,反而有些小雀躍,因爲姜止戈好久沒有摸過她的頭了,也好久沒有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