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絕地之中,漫天黃沙呼嘯。
四周溫度炙熱到足以燒死萬象境大能,到處充斥着寂滅與荒蕪的氣息。
放眼望去,能看到有一道嬌弱背影在漫天黃沙中艱難前進。
她紅裙染血,面容蒼白,更添一分驚心動魄的美麗,可惜卻被淹沒在黃沙之中無人能見。
隨着距離的前進,她的腳步愈發艱難,饒是如此,她始終不曾後退半步。
“不能退...不能退...”
“師尊的恩,百世難還,至少我要做一點彌補......”
似乎想起姜止戈臨死前的話,墨紫煙美眸泛起了一層水霧。
她來此地,並非尋求境界突破,也非尋求天材地寶,而是嘗試能不能找到通往聻希夷世界的空間裂縫。
姜止戈被困天鏈抹滅命魂而死,必然是形神俱滅,只有找到傳說中的聻希夷世界,纔有可能助姜止戈復生。
哪怕可能性多麼微乎其微,墨紫煙也必須要試一試。
後方,姜止戈潛藏在暗處,靜靜注視着墨紫煙的背影。
一如當年,她還是堅毅到讓人心疼。
大荒絕地從未有人走完,但也從未聽說有過通往聻希夷世界的空間裂縫。
即便有通往他域的空間裂縫,也不一定就是聻希夷世界,更不一定就有姜止戈‘死後’的亡靈。
只爲這麼點虛無縹緲的機會,墨紫煙竟會來到大荒絕地涉險,不知是該說她傻還是該說她注重與姜止戈的感情。
前進不知多久後,漫天黃沙退去,轉而代之的是充斥寂滅的幽暗森林。
枯木如野草搖曳,地面如流沙沉浮,處處都在透露詭異,空間中的寂滅意志幾乎要把人撕成碎片。
走過黃沙之地,墨紫煙已然筋疲力盡,然而越往後越危險,她沒有任何休息的機會。
走到第三天,寂滅意志終於退去一些,墨紫煙本想就地療傷,數道幽暗鬼影忽然將她包圍。
此爲以往喪命大荒絕地的強者亡魂,由寂滅意志侵染成爲無意識的索命厲鬼。
墨紫煙臉色難看,能在大荒絕地殘留魂魄,至少也是問玄境修爲,而且這些厲鬼大多會比生前的力量更強。
憑她如今的狀態,最好是避而不戰,可這裡是大荒絕地,其他地方寂滅意志洶涌,她又能逃到哪裡去?
不等墨紫煙整理好對策,幽暗鬼影便已撲來,它們沒有任何實際攻擊手段,只是靠近便讓墨紫煙神志扭曲,肉身快要崩潰。
尖銳刺耳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四周景象愈發詭異,墨紫煙彷彿看到有無數鬼影在朝自己蔓延,又看到自己身體在往外瘋狂冒血。
墨紫煙拼盡全力抵禦着鬼影的侵蝕,可她早先經歷過一場血戰,又走過黃沙之地,已經是身心俱憊的狀態,一時間無法與衆多鬼影抗衡。
眼看墨紫煙就要被吞噬之時,一道攜帶無窮威勢的靈光席捲而來,當即震退衆多幽暗鬼影。
墨紫煙脫離瀕臨崩潰的狀態,癱倒在地迅速取出恢復丹藥服用。
待到命魂與靈力有所好轉,她轉頭看向姜止戈的位置,出言詢問道:“敢問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
天界之中,擁有此等力量的強者屈指可數,但也不排除隱居世外不爲人知的神秘存在。
“姑娘,大荒絕地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既然已經出手,姜止戈也沒必要再躲藏,身影從虛空中浮現。
“那麼前輩又是何故來大荒絕地犯險呢?”
墨紫煙柳眉微皺,憑她對天界的瞭解,居然無法認出來人的身份。
“我被困在天輪三轉已有千年,來此尋求機緣突破。”
姜止戈聲音冷淡,說着繞過墨紫煙往更深處走去。
爲免被認出,這次他不僅頭戴面具,還對體型、聲音乃至氣息都有所改變。
雖然姜止戈的態度很冷淡,但墨紫煙半點沒有氣惱,拱手行禮道:“鄙人墨紫煙,問玄境巔峰修爲,還請前輩留下姓名,日後以報相救之恩。”
剛纔若不是姜止戈出手相救,她很可能會命喪幽暗鬼影之手。
以免說得太多被認出,姜止戈乾脆沒有理會墨紫煙,自顧自的往前走去。本以爲墨紫煙會就此放棄,誰料她直接跟了過來,不依不饒詢問着姜止戈的名號。
姜止戈試圖加速甩開墨紫煙,墨紫煙卻還是死跟着他,彷彿鐵了心要報答他的恩情。
被糾纏半天后,姜止戈實在無法忍受,停住腳步質問道:“你傷勢未愈,不好好療傷,跟着我作甚?”
要不是怕墨紫煙遇到危險,說不定他會直接離開大荒絕地。
墨紫煙略顯迷惘,搖頭嘆道:“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前輩您很特別。”
除卻那股奇怪的特別感,其實還有一些理由促使她跟着姜止戈。
首先就是墨紫煙從未在天界聽說過有姜止戈這尊半帝,然後就是她確實不想欠姜止戈的恩情。
“那我問你,你到底爲何要來大荒絕地?”
姜止戈暗感無奈,事已至此,他乾脆想點辦法把墨紫煙勸走。
大荒絕地危險重重,如今姜止戈本源殘缺,要是墨紫煙一直盲目往前走,可能連他也沒辦法護住墨紫煙。
“前輩,如果您是天界之人,應該聽說過玄蒼帝主吧?”
“聽是聽過,可他已經逝去,你來大荒絕地跟他有什麼關係?”
墨紫煙聞言目光流露一抹悽婉,低着頭陷入了沉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即便姜止戈未曾隕落,自己這名欺師滅祖,忘恩負義的徒弟,又有什麼資格跟他扯上關係,又有什麼資格賣弄真心呢?
沉寂半晌後,墨紫煙擠出一抹笑容,答道:“前輩,或許在師尊的眼裡,我早已微不足道,可是......”
“無論再何其微不足道,我也想爲他做一點事情,倘若因此而死,便算是爲自己贖罪了。”
她知道來大荒絕地尋求復生姜止戈的辦法有多麼可笑,也知道姜止戈根本不需要她在這裡惺惺作態,可她已經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姜止戈心頭沉重,瞬間明白墨紫煙的用意。
她來此地尋找聻希夷世界是假,其實只是想找點正當理由爲姜止戈而死。
墨紫煙能撐到現在還活着,也只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與姜止戈一同赴死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