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年

影像中,少年神皇整整昏迷了大半天的時間,才被慕靈音的哭叫聲驚醒。

此時的少年神皇,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也並未結痂,只是血液凝固了而已。

樣子雖然慘烈,但好在都是皮肉傷,傷口雖多,雖痛,但好在並不致命,只是失血過多,讓少年神皇虛弱至極。

可在慕靈音哭叫的第一聲開始,少年神皇就醒了過來,急忙爬起來,抱起慕靈音,那一直平靜的小臉上,也浮現了焦急之色。

這裡可是深山!

嬰兒啼哭,很可能會引來附近的野獸!

此時的少年神皇,已經再沒有可能對抗另一頭兇殘的野獸了……

哪怕是之前知道公狼就在山洞之外的時候,少年神皇也沒有焦急緊張,因爲他知道,還有希望。

哪怕這希望渺茫至極,但至少不是必死之局,只要敢拼命,還有機會。

所以少年神皇果斷的走出山洞,和野狼搏命廝殺,最終戰勝了野狼。

沒人知道少年神皇在與野狼廝殺之時,到底有多麼兇險。

但只要看看少年神皇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傷口就能猜到了。

那是沒有花哨,沒有陷阱,正面硬碰硬的廝殺!

在常人看來,一個六歲的,身體虛弱痠痛,行動不便的少年,絕無可能對付得了一頭強壯的野狼的!

但少年神皇就是做到了!

沒有陷阱,沒有佈置,就是硬碰硬的贏了!

其實說來也很簡單,這就是少年神皇身上那麼多傷口的來歷了。

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少年神皇雖然沒有機會提前佈置陷阱之類,但他的冷靜,他的頭腦,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和野狼的搏鬥中,面對野狼的每一次進攻,少年神皇都能極盡冷靜的觀察到野狼撲擊的方向,一次次避開了致命的要害,與此同時,不惜受到一些淺顯的傷勢,也要給野狼留下同樣的傷口!

他拼的,就是自己的毅力超過野狼!

同樣的傷口,不同的身體素質。

按理說,應該是少年神皇先撐不住纔對。

但漸漸地,卻是野狼先撐不下去了。

最終,纔會被少年神皇抓住機會,一次次重創野狼,最後贏得了那場死局!

但那已經是少年神皇的極限了,這極限,甚至超越了世上所有人的想象力範疇!

到了現在,少年神皇已經再也不可能和野狼那樣的對手再打一場了。

他身上的傷勢雖然不致命,但也太重了。

失血過多,體力耗盡,劇痛入骨,這時候的少年神皇,已經沒有戰鬥的能力。

若是嬰兒的哭聲引來了野獸,他就真的會死!

可此時的少年神皇臉上,卻分明沒有半分恐懼之色,他只是在焦急,在擔憂。

神皇殿中,數百修士面面相覷。

他們都看出來了。

神皇沒有怕死,若是怕死,他昨天也不會敢兩次直面野狼了!

他怕的,是自己死了,就無法保護懷中的慕靈音了!

沒有人能說得清,這一刻少年神皇的心中,自己和慕靈音的性命,到底哪個更重一些,但看少年神皇的情緒,似乎是慕靈音更重。

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要更重,這是什麼樣的情感?

這世上,無數的親生兄妹,有幾個能做到的?

此時的慕靈音,心裡複雜至極,呆呆地看着那影像裡焦急緊張的少年神皇,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即便滲出血絲也沒有在意!

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着,少年神皇臉上的焦急只是持續了片刻,而後就直接抱着慕靈音走出了山洞!

走出去,只有走出去,纔能有希望!

幸運,終究還是降臨在少年神皇的身上。

但並非是曹澤等人以爲的修真機緣。

只是一窩野鹿。

剛剛生產不就的母鹿因爲難產,奄奄一息,公鹿不知所蹤。

在鹿窩所在的樹洞裡,少年神皇餵養了母鹿七天,取鹿奶餵養慕靈音和幼鹿。

但可惜,七天之後,母鹿終究還是沒有扛過去……

這七天裡,母鹿只能偶爾勉強的站起來,連樹洞都出不去,每日裡只能是少年神皇找來飲水野草餵養母鹿,而母鹿則是分出一部分奶水餵養慕靈音。

讓人有些奇怪的是,母鹿明明還要餵養兩頭幼鹿,奶水只是勉強夠用而已,若是分給慕靈音一部分,兩頭幼鹿的奶水就會不足,七天下來,兩頭幼鹿卻還像剛出生一樣,甚至有點骨瘦如柴的樣子。

可是每一次少年神皇取奶水的時候,母鹿明明能動作,卻沒有半點抗拒。

看到影像中母鹿的表現,很多人心中都有疑惑。

不過這段影像轉瞬即逝。

七日之後。

樹洞中,母鹿躺在樹洞角落中,突然哀鳴出聲。

少年神皇起身,來到了母鹿身旁,輕輕將手掌放在母鹿的腹部,轉而便沉默了下來,臉色晦暗。

許久後,母鹿的哀鳴聲越發虛弱,最終只有眼睛睜開,身體卻已經一動不動了。

直到此刻,少年神皇才終於開口。

“你放心,你的孩子,我會幫你養大,至少半年內,只要我不死,它們就不會死!”

少年神皇聲音落下的同時,母鹿的眼睛漸漸失神,最終緩緩閉上,再沒了半點聲息。

神皇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默了。

雖然那只是一頭普通的野鹿,甚至連人類都不是,在那廣袤的賀雲山脈之中,這樣的野獸每日裡不知道會死去多少,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新生。

但是這一刻,很多人心中都有些莫名的複雜。

人羣中,林剛輕聲長嘆。

“這母鹿……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纔會任由神皇取奶,就是爲了能讓神皇承情,在它死後,幫它照顧一下新生不久的孩子……萬物,皆有靈啊!”

這一次,衆人沒有驚訝,也沒有看向林剛,因爲他們心中,也有同樣的感慨。

萬物有靈,哪怕只是野獸,對待自己的血脈,對自己的孩子,都有令人動容的情感。

可是影像還在繼續。

母鹿死去,這山洞裡,就只剩下了兩個人,兩隻鹿。

除了少年神皇之外,其他三個,都是嗷嗷待哺的嬰幼。

相依爲命。

明明過了七天安逸的生活,彷彿看到了希望,但現在,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絕望當中。

好在,經過了這七天的修養,少年神皇身上的傷勢恢復了許多,體力也終於恢復過來了。

之前和公狼搏殺留下的累累傷口,現在大多都已經結痂了,那些傷口大部分都是皮肉傷,雖然沒有經過包紮,但整整七天過去,也已經開始癒合了。

少年神皇還是幸運的,那些傷口沒有感染,否則此刻的他,恐怕還要經歷一次生死危機。

可即便如此,現在的他還是在面臨絕境!

因爲這些傷口都沒有徹底痊癒,一旦動作過大,就很可能會撕裂,而且他這樣的年幼少年,哪怕只是帶着慕靈音一個,在這深山中都很難生存下去,何況現在還多了兩個“累贅”?

換成常人,怕是連幾天都無法堅持。

但接下來少年神皇的表現,卻讓無數人爲之汗顏!

三年!

整整三年之中,少年神皇每日外出尋找食物,每一次都是險死還生,每一次都是險象環生。

哪怕是那些食草的野獸,也不會任由一個陌生的人類取奶的,必定會反抗!

而能夠在山野之中生存的野獸,能夠提供一個嬰兒和兩頭幼鹿足夠奶水的野獸,無一不是大型的野獸。

這三年之中,少年神皇鬥野豬,戰野狼,殺野狐……

一次次的死裡逃生,一次次的甘冒奇險,艱難求存!

在影像中,那或許只是一閃而逝的景象,但是帶給人的震撼卻在不斷的累積。

只要稍稍想象一下就能知道,少年神皇在這深山之中,生存的有多麼艱難。

可就是在這種艱難中,少年神皇卻在飛快的適應着。

漸漸地,隨着影像裡的慕靈音逐漸長大,能坐起來,會爬會走,會說話……

但相對的,少年神皇卻是日漸消瘦,卻更加精悍。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在這深山之中相依爲命,轉眼便是三年過去。

……

當年那兩頭幼鹿,在一年過後就離開了,山林之中的野獸,雖然會和養大它們的少年神皇親近,但它們終歸還是要回歸山林的。

幼鹿離開後,就只剩下了少年神皇和慕靈音了。

如今的神皇,九歲了。

樹洞中,慕靈音正用一堆樹枝樹葉搭着小小的草棚子,當做玩樂。

就在這時,樹洞外,傳來了腳步聲。

慕靈音的小臉一下子就變得生動起來,跳起來就向樹洞口跑去,撲進了少年神皇的懷中。

此時的少年神皇,雖然年近九歲,但身體卻很健壯,即便有些消瘦,但卻如同箭矢一般鋒銳!

他的身上披着獸皮做成的衣服,手法雖然粗糙簡陋,因爲沒有針線,所以只有腰間用細細的藤條穿插綁縛,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有點髒兮兮的,皮膚黝黑,眼神卻無比的明亮,看上去野性十足!

倒是慕靈音,雖然僅僅只有三歲,卻皮膚白皙,五官精緻,一看就是個絕世美人的胚子。

“哥哥哥哥,看看靈音搭的棚子……”

神州世界中,無數人看着兩個孩子相依爲命,其樂融融,看着少年神皇偶爾手忙腳亂鬨孩子的樣子,都是啞然失笑。

他們看慣了少年神皇心計無雙,智計百出的模樣,還很少看到他如此手足無措的模樣。

看來對付慕靈音,可比對付那些兇猛的山中野獸困難多了!

……

夜晚,樹洞中,慕靈音睡得很香,而樹洞外,少年神皇坐在樹下,黑暗中,眼神明亮如星辰,警惕的觀察着四周。

三年來,每個夜晚,他都會如此守夜。

只是這個夜晚,有些不同。

不知爲何,今夜的山林之中,無比的黑暗。

往日裡,山中入夜,月朗星稀,還是有些光亮的,只要沒有起霧,就不會如眼下這般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但現在,山中的天空彷彿是被黑布遮掩上了一樣,漆黑無比!

少年神皇正不解中,遠處,突然有一道驚天吼聲,陡然炸響!

深山之內,山搖地動,如若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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